“我说这裏是侯府钟鼎之家,怎会无人整理这庭院。你看这湖水已干,为何不把它填满。树木长得太盛,为何无人修剪。”韩淮楚堆笑着问道。
“这偌大一洼湖,要多少车水填满?整理庭院,要费多少钱?侯爷手头正紧,哪有心管这档子事。”盛万说道。
“韩信会缺钱?怪不得要卖我那匹宝马。”一个讯号传入韩淮楚脑中。
整理这宅子是烧钱,可皇帝给你淮阴侯俸禄,足够你花销。而那韩信居然窘迫到拿不出钱来整理庭院,把一座侯府搞得乱七八糟。
“他那一年五千石的俸禄,花到了哪里?”韩淮楚甚是费猜。
片刻间来到马厩。就见一昆仑奴在给槽中添食。韩淮楚一眼便望见自己那匹爱马。
一身赤炭,依然神骏,这就是曾随韩淮楚东征西讨,打下大汉万里江山的战神宝驹。韩淮楚瞬时眼眶湿润,向前趋了一步。
战神宝驹一抬首,望见韩淮楚,长嘶一声,前蹄踏空向着韩淮楚挣来,那套着它嚼口的缰绳几乎栓它不住。
“真是怪事了,今天这马儿怎这般不安静?”那马奴嘟囔一声,伸手欲按住战神宝驹的头。这是他练好的驯马动作,哪知战神宝驹伸足就是一踹,那马奴一屁股跌倒在地。
“这马发疯了,快去叫侯爷来。”盛万惊呼一声。
“它不是发疯,而是找到了它的主人。”韩淮楚微笑地近到马前,将手在马鬃上一抚。那马顿时安静下来,两只眼睛噙满了泪水。
在三人诧异的眼光下,韩淮楚从容地解开缰绳,将马从厩中牵到院中,一踩马镫,稳稳当当坐到了马上。
“呀!前后二十几人都试过这马,却无人能将它驯服。今日壮士一来,它居然如此老实,奇事啊奇事。”萨尔刺望着韩淮楚在院子里骑马兜圈,心想十两黄金到手,脸上笑得格外灿烂。
“王爷!”院子的小径上只听到一声惊呼。韩淮楚从马上扭过头,一双惊诧的眸子出现在韩淮楚视线之中。
淮阴侯夫人安若素,倾国倾城的美人,绮貌年华的佳人。一年不见,依然是那般光彩照人。
“这位夫人,你刚才喊谁?”韩淮楚镇定地微笑着问道。
安若素目光接触到韩淮楚那笑容,震呆了一下。
韩淮楚虽然带着那面具,但那背影,那眼神却瞒不过这位昔日的枕边人。
“对不起,若素认错人了。”一抹红晕泛起脸上,安若素抛下一句,急切地从那小径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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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爷,买马者到!”跨进一间大厅内,盛万朝着静候在椅上的韩信一声禀告。
“我当何人能驯服那马,原来是你!”一望见韩淮楚,韩信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一句话脱口而出。
“王爷与这位壮士原来认识?”跟着进来的萨尔刺奇问。
“我与这位壮士有话要说,你们都退下吧。”韩信朝左右挥了挥手。
“我那好处——”韩府人都知趣地退走,那萨尔刺还不退,还在担心他那十两黄金黄了。
“这裏没你的事了。”一锭金子递到萨尔刺手中,韩淮楚微笑着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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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兄啊,一年不见,终于记起小弟来了。上次你来到长安,我请你过府一叙,为何不来?”韩信笑嘻嘻问道。
“你我形同陌路。我一个江湖中人,侯门深似海,哪敢与侯爷来攀交情。”韩淮楚冷笑道。
“这话你就说得不对了。你冒小弟之名冒了恁多年,小弟如今是你的替死鬼,你我一直活在彼此的影子中,怎能说形同陌路。”那替死鬼三字,韩信故意加重了语气。
“我将藩王之位让与你,若你不思造反,安安心心做你的楚王,怎会有性命之忧。替死鬼之说,为兄恕不敢苟同。”韩淮楚朗声说道。
“算了算了,就算你安的是好心,咱们不在这个问题上争辩。上次我请你来,是有一件事与你商议。”韩信打着哈哈说道。
“什么事侯爷还要同草民相商,总不会拉我一起造反吧。”韩淮楚讥诮着说道。
“老兄你对那刘邦忠诚不贰,拉谁造反也不会拉你。我请你来,是为了若素。”韩通道。
“为你的夫人?”韩淮楚奇道。
“是你我共同的夫人。”韩信摇摇头,说道:“自老兄你一拍屁股走后,将若素留给了小弟。原指望与她做一对恩爱夫妻,哪知她成日担心受怕哭哭啼啼,求着我不要生反念,哭得人腻也心烦。”
“你若不思悔改,夷族之祸不远也,怎不叫你夫人成日活在恐惧之中?”韩淮楚冷笑着插上一句。
“也是小弟多嘴,怪只怪我那日酒醉,说我将丧在吕雉那毒婆娘手中,被若素听到,大为恐慌,成日价求我不要造反。”韩信轻松地说道。
“这厮明知将丧在吕雉之手,怎这般轻松?”韩淮楚疑惑地望了韩信一眼,说道:“所以你当时又纳了一位妃子。”
韩信叹道:“是啊,若素虽美,可是一位泪美人在你身边哭哭啼啼,就像套了一只紧箍咒一般。玲儿就不像她这般,对我百般柔顺。小弟我宁肯陪着玲儿睡,也不愿陪一个泪美人。”
“侯爷你家有娇妻美妾,左拥右抱,为何这一年多来与为兄一样,不见任何收获?”韩淮楚讥道。
韩信眼神瞬时黯然下来:“锺室之祸,老兄你应该清楚。我一家皆要惨遭屠杀,何必生下子女,受那一刀之苦。”
他话语一顿,又道:“另外小弟曾听宫中有个无稽之谈,也不知那话是从何而出,说我韩信曾受过箭伤,故而不能生儿育女。刘邦故而对我不疑。若是小弟有个子嗣,说不定在云梦泽就已人头落地。”
那话从何而出?就是从韩淮楚口中说出。
那一次攻破魏都平阳,从井中救起魏豹的妃子薄姬。薄姬就想伴韩淮楚这颗大树。韩淮楚不欲与她有所牵扯,就胡编了一个谎言脱身。
哪里知道这谎言竟在汉宫传开,韩信在刘邦眼中成了绝育之人。
韩信有子,儿子藏在南越。就算造反不成身败名裂,这韩氏一脉总算传了下来。所以故意不再生子,让那刘邦不疑。韩信这么做,也算是处心积虑了。
“这么说来,这厮还是要造反。一个被软禁的侯爷,无兵无权,如何造反?”韩淮楚暗想。
历史上吕雉杀韩信的理由是勾结陈豨,可是那陈豨远在北方边塞,对长安鞭长莫及,如何能对韩信造反成功与否产生影响?
韩淮楚正在思索,只听那韩信很痛苦地说道:“若素若跟着我,终不免颈上一刀。为了能留得她一条性命,请老兄将她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