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久不住人的原因，周遭的空气有些沉闷，令江锦觉得呼吸不畅。她藉着玄关的灯光打量着这间房子。

小，小得格局一目了然，一室一厅一衞组成了这个房子的全部空间。

不过，小却精致，虽然家具看起来款式老旧，但一应俱全，大件的家具上还罩了防尘罩，很讲究。

肖澹走进客厅将家具上的罩子一一掀开，江锦顺势坐在干干净净的沙发上。没有其他要做的事，她的目光无意识地跟着肖澹游移着，肖澹不经意抬头，冷不防和她四目相对。

已经后半夜了，人的精神都有些呆滞，她的目光看起来甚至夹杂着无辜和懵懂。

肖澹本应说的话被自己的口水呛了回去：“咳——”

江锦回过神，挑了挑眉刚要开口，肖澹突然解释道：“是灰呛的。”

一本正经的语气配合他僵硬的肢体动作，此刻在江锦看来颇有些欲盖弥彰的意思。

“我也没要问你……你别忙了，这些天亮了再收拾吧。”

江锦顿了顿：“你坐下来，我有话说。”

老式的摆钟，每一秒摆动的声音在这半夜三更时都被无限放大。厨房的水开了，烧水壶发出尖锐的鸣声。水汽弥漫间，肖澹走了出来，将一杯热水放在了江锦面前。

“审问我之前，不想休息一下吗？”

她握着杯子，感受着指尖滚烫的温度，忍不住缩了一下：“我怎么会睡得着？”

肖澹轻笑了一声，转身进了卧室，出来的时候手上拎着一个牛皮纸袋，鼓鼓囊囊的。

他一边走一边说：“如果我们还留在北城，凭借孟汀洲的手段，不用到明天就能找到你。你已经逃跑了一次，孟汀洲一定会有防备，到时候可就不是把你关回家这么简单了。这裏我比较熟悉，短期内很好掩藏。”

“这是我小时候的住所，后来我去了北城，就空着了。”他补充道。

他的小时候？江锦有些失神。

“你到底……是谁？”

她心中有怀疑，却又莫名不想将这份怀疑按在心底。

她其实更想问的是：他的朋友，都是六爻系统的反对者，他接近她，是不是别有目的？

肖澹在她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伸手在兜里摸了摸：“我有点困，介意我抽根烟吗？”

江锦打开身后的窗子，一阵清凉的风涌了进来。

肖澹手指修长，按下打火机的动作格外赏心悦目。

烟雾逐渐弥漫到整个室内。

“我是谁……我是一个能帮你的人。”

他双腿交叠在一起：“江锦，你找上门来的时候，我之所以答应你们公司那么无聊的委托，并不是你的诚意打动了我。”

话聊着聊着，又不经意间带出了几分肖澹式的傲慢。

在江锦面无表情的注视下，肖澹的二郎腿不自然地又放了下来。

“咳——我接受你的委托，是因为我早就见过你。江锦，我认识你，也认识你的……父母。”

江锦半晌都没有反应，似是不明白他到底在说些什么。

“你认识我？”原来她遗忘的那段记忆里，也包括他吗？

看穿她脸上的疑惑，肖澹摇了摇头：“你别多想，我可不像那个你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未婚夫。我认识你……仅仅只是认识。你父母是非常着名的科学家，我因为当时的工作性质，去找过你父母帮忙，巧遇过你，仅此而已。你父母死之前的一段时间，曾经托人送出来一本笔记，这本笔记被我得到了。我知道你可能不会相信……这个给你。”

他将牛皮纸袋递给江锦。

以肖澹的水平来说，他这番话逻辑并不严密，可一夜晚紧绷的神经已经不足以支撑江锦分析眼前这复杂的情况。

她木讷地接过，打开纸袋，裏面是一本厚厚的笔记。封面已经破损，只是扉页上，还有流利的钢笔字迹，书写了“江海”两个字。

这是她父亲的名字。

翻开笔记，裏面密密麻麻的，是她陌生又熟悉的各种实验数据。

“这是……什么？”

肖澹的表情变得有些怅惘：“这是你父母生前的实验记录。他们死于实验室大火，欧博科技就销毁了他们所有的实验记录，这个举动十分反常。所以我怀疑，笔记里或许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你对欧博的事情知之甚详，你在欧博有认识的人？”

肖澹没否认，算是默认了。

江锦张张嘴，却说不出什么话来——她觉得很荒唐。

浓夜的凉风灌满了室内，江锦忍不住瑟缩了一下。男人起身去关了窗子，在经过她身侧的时候，一件犹带着余温的外套落在了她身上。

“怎么不说话？你一开始来找我的时候，不就提起过你父母的意外身亡吗？”

“可是我只是……”

“你是想说，你的这种怀疑更多的是源于一种不甘心吧，你觉得自己的父母搞科研这么多年，怎么会犯下那种低级且致命的操作错误——但其实我的想法跟你一样，我也清楚他们是什么样的人，你的怀疑，我也有。”

江锦抬起头，看着他脸上认真的表情，心底却更觉得迷茫了。

她二十几年来都顺风顺水地度过，就连那一年痛苦的记忆都被遗忘了，醒来后，她又这样平淡地过了一年。可她从未在自己的生活中见过他的影子，从前也从未听自己的父母提起过有肖澹这一号人。

可他仿佛，对他们一家十分了解。

可是疑惑再深，终究也抵不过心尖的那份执念。她想记起来，她想知道大火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她想知道自己父母的死，究竟是不是人云亦云的“一场意外”。

“如果你也有所怀疑，你为什么不早点儿来找我……而且，你还装作一副不认识我的样子。”

“因为，比起我这个刚认识的陌生人，我不确定，你是否更愿意相信孟汀洲。如果我贸然找上你，孟汀洲……”

肖澹嘴裏念着这个名字，忽然笑了一下：“这个小孟董，不是个简单的人，但也就能骗骗你这种不谙世事的小女孩。”

肖澹对孟汀洲有一种直觉的排斥，江锦没有替孟汀洲辩解，也选择忽略了他对自己的诽谤，只是坐直了些问：“你想怎么办？”

“查案子是警察的事，但寻求警察帮助的前提，可不能光靠自己的怀疑，要有证据。”

她皱眉：“别卖关子了。”

肖澹瞥她一眼，掐了烟：“我的确有办法，但需要你的帮助——这也是我想要带你走的原因。

“你父母跟我闲聊时曾经提起过，他们在研究过程中发现六爻有致命缺陷，会干扰使用者的神经系统，并一直在研究解决办法。但是我实在不善此道，听到了也就只是听到了而已。但是你不同，他们生前最后的那段日子里，显然因为什么感到困扰和不安，只是他们什么都没有跟我说。

“这份笔记里，有他们针对这个问题做的全部研究记录，我相信，你作为最了解六爻系统技术的人，一定能发现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我怀疑，他们的死或许正与这个实验有关。”

只有一间卧室，肖澹让给了江锦。

床单都是新换上的，江锦将自己埋进被子里，不留一丝缝隙。漆黑从虚无之地蔓延开来，将她牢牢地包裹在一隅之地。

她看不见任何色彩，也听不见任何声音。

那些仿佛铅笔在白纸上随意绘制出的波纹，是生物学和计算机学最神奇的集合。江锦一心一意地观察着仿真脑电波的变动，试图从中找出藏在大脑最深处的秘密。

她身后，一个男人啧啧称奇：“我们小锦将来能做个科学家啊。”

十来岁的小江锦脸上一派严肃，可耳朵尖儿都立了起来，哪个孩子不喜欢听到家长的称赞呢。

另一个温和的女声接话：“那是当然，也不看看小锦是谁的女儿？”

男人说：“下周我们就要搬去北城了，欧博那边的实验室已经准备完成，可以投入使用了。希望等小锦长大的时候，我们的六爻系统能够研发成熟，让她看看，伴随着她长大的究竟是什么神奇的科技。”

“我总觉得……哎，再等等吧。”

他们又说了什么，但她听不清楚。

实验室一向是严谨、枯燥的代名词，可在小江锦看来，这就是她的家。窗外的树荫正浓，林荫小道顺着两侧的密林延展开去，漫长而又深邃。

她仿佛在飞快地长着，走马观花般将她顺遂的前半生一一看过，在某一个瞬间，大火以燎原的势头燃着整片森林，冲刷进她的梦境，灼烧着四周的一切，也吞噬着两张她最熟悉的脸。

江锦醒来的时候，窗外刺眼的阳光几乎令她分不清今夕何夕，外间隐隐传出电视机的声音，伴随着并不太聪明的大笑。

她坐起身，前半夜的一切记忆回溯，或许是因为日光所及之处万物显形，她竟也能以平和的心态来回想昨晚得知的巨大信息。

她和肖澹，从简单的雇傭关系，变成了上演着复杂剧情的伙伴，而且她所知道的还仅仅是“前情提要”。

江锦由衷地叹了一口气，藉着日光打量着这间卧室。

简约老旧的陈设，却并不残破，相反还有点老房子独有的安宁韵味。

衣柜旁的格子里，摆着一个相框，江锦饶有兴致地拿起来细看，裏面的主人公有着一张稚嫩的脸，小小年纪眉眼间的傲气就已经跟现在如出一辙，只是由于年龄尚小，反而令人觉得有几分“中二”。

她盯着那张照片几秒，伸手泄愤似的在小男孩的脸颊上戳了戳，而后突然笑了起来。

收拾妥当，江锦刚走出卧室，正对上一双亮晶晶的眼。

沈辛安正盘腿坐在沙发上，一手捧着薯片，看着电视上不知道哪一年的春晚小品重播。

“小锦，你醒啦？”

小锦？谁允许他叫得这么亲密了？

厨房方向突然响起了“滋滋”的油声，江锦恨恨地扭过头，映入眼帘的就是穿着浅蓝色围裙，站在煤气灶前挥舞着铲子的肖澹。

她忍不住揉了揉眼睛，是她眼花了还是这个世界快要毁灭了？现在回卧室重新起床还来得及吗？

沈辛安笑道：“别看肖澹一副‘人间烟火配不上我’的样子，他的手艺是真的很棒，只不过平时不愿意做罢了。”

江锦没说话，但脸上明明白白画满了代表质疑的问号。

瞬间，沈辛安像是自己被怀疑了一般满脸不忿：“怎么，你不信？在我家里雇了两个米其林三星厨师，享受一个富二代朴实无华的快乐童年的时候，八岁的肖澹已经可以照顾自己了。”

江锦愣了一下：“八岁？那他父母呢？”

“早就去世了，不过有个一直照顾他的阿姨，现在在杏城。”

沈辛安毫不在意地就对她公开了肖澹的个人隐私。肖澹这时候也端着餐盘出来了，明明听到了两个人的对话，可他的表情却看不出丝毫的不快。

三碗馄饨，两个小菜，肖澹当真有两把刷子。

碗放在她面前。

看见爱吃的，江锦有些惊喜：“呀，小馄饨。”

肖澹哼笑着将筷子也递给她：“馄饨就馄饨，为什么非要加个‘小’字？”

“要你管！”

江锦白他一眼就低下头，看到汤上漂着的绿色碎末，刚想要说些什么，就见肖澹又拿了一个漏勺，娴熟地将她碗里的葱花香菜都挑走了。

她有些讷讷地抬头：“谢谢……”

“没事，挑食还能挑出花样的，你是第一个。”

“要你管？”同样的三个字，气势已然弱了许多。

或许是觉得自己跟这温馨的气氛格格不入，沈辛安胡乱几口就吃完了一碗馄饨，一溜烟儿跑回沙发上看他的小品集锦去了。

江锦也不是很懂这个富二代独特的兴趣爱好：“他不用管理公司的吗？刚接了欧博那么大的项目，老板就跟你跑了？”还是在这样两方隐隐对立的情况下。

一眼就看穿江锦闲聊之下的试探，肖澹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才说：“放心吧，这世界上最不可能背叛我的人就是他。”

江锦嘴角忍不住抽动了一下，目光有些微妙……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男人之间的友情？

桌下，肖澹的脚尖不轻不重碰了一下她的小腿。

“别乱想。沈辛安的头脑比较简单，在他是新宇传媒的老板之前，我们就是朋友了。而在我们成为朋友之前，他就是一个认定是朋友就要一辈子为朋友两肋插刀的‘中二’少年了。双面间谍？他还没有这个脑筋。”

“哦……”

隔了一会儿，她又停下筷子，神色不大自然：“帮我离开北城的事，还没有正式跟你道过谢。”

肖澹正好吃完饭，伸手拽了一张纸巾，慢条斯理地擦了擦自己的嘴角。他问：“怕吗？”

离开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地方，跟着他这个并不算太熟悉的陌生人，奔向一个未卜的前路，怕吗？

江锦说：“有必须要做的事，就不怕。”

“难道不是因为我陪在你身边吗？”

冷不防，她撞上他的目光——带着调笑，只是以玩笑为名的表象下，似乎又有暗流涌动。

怎么会有人这样直白地问出这种问题，她要怎么回应？

一时间，江锦的表情僵在脸上。

忽然，客厅传来了沈辛安的声音：“江锦，出事了，你过来看新闻。”

江锦松了一口气，应了一声，匆匆下了饭桌。

小品演完了，整点新闻的时间，电视里的女主持人面带微笑，播报着最新的财经新闻。

“欧博科技于本月初举行的发布会取得了巨大关注，接下来的行动也备受广大群众的关注。据悉，六爻将在北城、滨江等十个城市建立实验室，将面向广大群众征求第一批用户……”

这则新闻大肆宣扬了欧博科技未来的布局，还不忘再次提起了脑激光图的研发带来的意义和社会对欧博的认同。

“我以为，在我用自毁软件威胁他，又逃离了他的掌控之后，他会有所顾忌的。”江锦喃喃着，“可孟汀洲还是准备大规模招募志愿者参与六爻实验，我早该知道，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警告，根本无法动摇他的脚步……”

一片阴影接近，一个男人的身影罩过来：“叫小夏他们过来吧。”

沈辛安点点头，飞速穿上外套离开了。

电视上继续放着新闻，可江锦已经不在意了。她扭过头，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俊脸：“昨天我就想问了，之前在你家里见到的那些人究竟是什么来路，看起来并不像是你的朋友。”

“你猜到了不是吗，否则，昨天你也不会试探小夏。”

说着，肖澹走到厨房打开冰箱，看到裏面空荡荡的，又叹了口气重新关上。

他一边动作娴熟地找出一个老式烧水壶，一边继续说：“这些人都来自一个民间实验室，他们一直对脑激光图很有兴趣，你可以把他们看成你父母的事业粉。自从六爻公开了运作机制后，这些人提出了一些疑问和建议，他们曾经跟你的父母沟通过，部分隐患在你父母的努力下被消除。但是你父母离世后，欧博集团的人拒绝跟他们接触，他们也就只能选择公开抗议了。”

“可公开抗议并没有用。”

“做了总比不做强。”

江锦点点头，这两天受到的冲击太多，这等程度的信息她已经可以泰然接受了：“所以我们有共同的目标，让六爻系统推迟进入市场。”

“没错。”

“可是……为什么他们不来找我，毕竟，我也主导了后续的研究。”

肖澹拧开了煤气灶烧上水，又重新坐回沙发上等水开。哪怕在这狭小的老旧民居中，他依旧矜贵得像是身处五星级大酒店的套房里，看得江锦眼皮直跳。

“孟汀洲对你的掌控远远超出你的想象。小夏曾经试图找过你，但是被欧博的保安发现，赶了出来。”

她脑海中浮现出小夏那张娃娃脸和清脆的声音，突然回忆起——

“啊，你是说，我第一次见你的那天？我想起来了，当时是有人来欧博闹事来着。”

肖澹点头，又说：“还有，能把你金屋藏娇，他们也出了力。昨天后半夜，小夏他们分了两路一南一北上高速了，凌晨才下来，引开了孟汀洲的视线，你也要谢谢他们才是。”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

“什么叫金屋藏娇，你别乱用成语！”

“怎么了……你脸红什么？”肖澹疑惑地皱起眉看向江锦，“我哪句话让你脸红了？”

肖澹充分发挥了他潜藏的科研精神，歪了歪脑袋，凑近了瞧她：“金屋藏娇？”

停顿了两秒钟，他忽然笑了起来：“现在倒像个小姑娘了，我只是说金屋藏娇，又没说要结婚，你紧张个什么劲儿？”

谁紧张了！

晚上七点左右，四五个年轻人来到了这裏。

客厅本就狭小，这些人一拥而入更加显得拥挤。除了江锦还能安适地坐在单人沙发上以外，其余人都委屈巴巴地挤在一排，就连家财万贯的富二代也无从幸免。

肖澹长腿一抬，侧坐在江锦沙发的扶手上：“情况怎么样？”

小夏抿了抿嘴，脸色凝重：“孟汀洲是有备而来，欧博近期上上下下铁桶一般，所有制造芯片所需要的材料和组装工序，都可以在欧博旗下的工厂生产和完成，中间没有可操作的余地。更不要说六爻系统的主脑，自从……”

说到这裏，小夏小心地瞥了一眼江锦：“自从江小姐离开之后，孟汀洲似乎很生气，取消了所有人进入顶层的权限，只有几个高层和他的心腹可以出入。现在欧博顶层原本的秘书室和研究实验室全部下移到了其他楼层，安保措施也更加严苛了。”

江锦摸了摸鼻子，毕竟是自己曾经当成了半个家的地方，有些事她实在好奇：“那个……你们在欧博内部的人到底是谁？”

小夏碰了碰鼻尖，低下头有些愧疚：“小锦姐，这个我们现在还不能告诉你。”

忽然，一只手落在了江锦的头顶，安抚性地拍了拍：“不是不信任你，只是我曾经答应那个人，要为他的身份保密，所以迄今为止也只有我、辛安和小夏知道他的身份。他答应在不损害欧博利益的情况下，帮我们几个小忙。”

“我没想到你们竟然还能打入欧博内部。”见几个年轻人的神色多多少少都带着点尴尬，江锦又补充道，“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说，欧博选拔人才除了专业技能以外，最重要的就是忠心。要知道，从前国外的竞争公司开了大价钱也没能从我们的研发团队里挖走一个人。”

面对江锦的感叹，肖澹只简洁地说：“哪怕陷入科技狂热的团体里，也会有清醒的人存在。”

“什么叫陷入科技狂热？六爻没有错，科技需要进步更没有错，错的永远只是使用它的人。”

肖澹盯着因激动而脸颊微微泛红的江锦，忽然伸手在她的脑门儿上戳了一下：“当初你多信任孟汀洲，这话怎么不跟他说去，现在这么大义凛然地对着我说做什么？”

江锦摇晃着脑袋，伸手打掉了他作乱的手指：“肖澹……你别找事啊。”

沈辛安急忙站起来打圆场：“好了，现在最重要的是，既然无法从源头上制止脑部芯片的生产，也不能冲进去关了那个什么见鬼的总控脑……”

“是自动脑。”江锦有点生气，忍不住纠正，“而且自动脑不是你那浅薄无知的脑袋想象的，断了电或者按个按钮就能关闭的。”

“管它是什么脑，总之现在对我们来说是个麻烦。”

“你不了解的东西就是麻烦？”

“我没这么说过。”

江锦眼前一黑，是肖澹的手掌横了过来，挡住了她对沈辛安的怒目而视，这回换成肖澹出来平息纷争。

“好了你们俩，一聚在一起就吵得我头疼。”

被遮住了眼睛的江锦没看到，可正面接收了肖澹死亡凝视的沈辛安受不了了，读懂了那裏面的警告意味，他瘪了瘪嘴：“啧，偏心偏到天上去了，那你说现在该怎么办？”

江锦拿下男人的手，也看了过去。

肖澹说：“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欧博科技的大本营在北城，但是要说到落地实施，还需要多方配合，尤其是当地的大型企业。”

沈辛安瞬间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在这些地方都有影响力的，肯定还是你我都知道的……你是说，金鑫集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