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杂草区，石头摆出的半米宽小路明显了起来，天渐渐成灰色。这是许心念熟悉的颜色。绕着山塬只有一条路，一个方向，许心念就这样低头跟着郝锦时一步一步走，偶尔抬头看看目标的大致形状，直到那个山尖逐渐明亮。以前等天亮是等时间，说到底是一个抽象的人为给出的定义。而现在等天亮是等眼前能看见的山尖，一个具象的事物，给人能抓住的安全感。还有十来米的距离，许心念停下脚步。看着郝锦时的背影，他已经先她大步三两下跨上了最终的几个台阶。灰色，山巅，虚渺笼罩着的背包男人。灰色，敏感，群山包裹着抬头注视的女人。郝锦时回头看还在原地许心念，执拗又怪异。郝锦时笑的低了下头，她看着他的眼神还是那么空洞又坚定。他脱下肩上的包袱，无言，走向她，抓住她冰凉的手。“很难的话，我不建议多使唤使唤我的大长腿。”他抱住她，“走向你，抱着你，牵着你，不管用什么方法，带你走向山巅然后对着这脚底下难缠的群山怒吼一声，去你的吧，缠老子这么久。”许心念埋着头，小声嘀咕，“狗屁，等下还得走回去。”“怎么？不想走路？”“恩，好远。”“那我打电话叫飞机过来接咱们？好让你感受一下霸道总裁的爱。”许心念面向他一脸问号。“你开什么玩笑？”“好吧，这都被你发现了，谁让你乱跑？没有下次知道吗？”许心念轻声“恩。”了下，将后面“我尽力”三个字咽回了肚子。“腿酸吗？”坐在石碑下的许心念看着烟灰白色的云雾包裹住的四下，一览众山小，回答：“还好。”郝锦时掏出包里的速食和保温杯，许心念眼睛亮了亮，“你怎么带这么多东西？”郝锦时丢给她小面包：“某人蠢啊，穿个冲锋衣背台相机就上山，也是佩服，只能委屈我这个老公做后勤保障工作了。”许心念撕开食品包装袋，“喂，能不能别把老公两个字挂在嘴上。”郝锦时已经将保温杯的水倒进了盖子里递到她手边，“怕你忘了。”她喝了口水，嘴里嚼着饼干糊弄到：“不会忘，但会，不习惯。”“许心念，你还想逃避多久？”“嗯”许心念假意思考了下，轻松的说：“我现在没逃避啊。”郝锦时和许心念背靠着背，郝锦时微微侧了头，“是不是只有你和我两个人的时候你才想起来自己是我老婆，你才能自在的和我相处？你在害怕什么？”“你想多了，我就是心情好，所以话多了点。”“因为我陪你爬山？”许心念吸了吸鼻子：“嗯，临时起意，没有顾虑，没有考虑太多不好的因素，也没有下很大的决心。”许心念闭着眼，想要追随很多东西，但话语到了嘴边，也说不上几句：“去超市会因为两份牛排纠结很久，后来干脆两份都买，回趟家都要预估应该怎样和我爸妈相处，去工作室之前站在门口都要下个决心才能进去和她们打招呼，去福利院之前都要一遍遍深呼吸酝酿一番太多了，反正就是无时无刻在做心理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