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梦生只是不答话,叫乌坦吩咐众人继续向东南走,万不可前往阿勒部的方向,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丹鹰一发恼怒,道:“做什么?做什么不去阿勒部?叔叔伯伯们不都是大英雄吗?连这几个准噶尔人也打不过吗?你们放我下来,我要去和他们拼了!”
柳清野黑暗中看不见丹鹰的面目,只瞧见她的眼睛仿佛要喷出火来,劝道:“师妹,我们打他们不过的。”
“什么叫打他们不过?”丹鹰道,“都还没有打,怎么知道打不过?我不要逃走!我不要逃走!”
柳清野怔了怔,还要再出言相劝,但是晓得也是徒劳。他听见丹鹰不断重复:“大不了就是和他们同归于尽,我怕什么!”心裏自想:是啊,大不了同归于尽,我虽不愿你死,但是陪你同死,我却是不怕的!
这样想着,他稍稍落后了一些,几乎与曹梦生并驾齐驱了。曹梦生即怒道:“清野,你师妹不懂事,你也跟着糊涂?这是逞英雄的时候么!”说着又照着黑将军抽了一鞭子,黑将军悲嘶一声,向前疾奔,也把丹鹰同胭脂马拉到队伍前面去了。
这样又跑了一段,后面的火光渐渐撵了上来——准噶尔人烧了村子,便追将出来。哈萨克斯坦人扶老携幼,怎及得上那些蒙古人兵强马壮,双方的距离没多一会,就缩短了一大截。
其时柳清野拉着丹鹰,成安仁拽着摩勒,阿叙、乌坦和扎伊帮忙赶着牛羊马匹,曹梦生不时地把掉队的哈萨克斯坦人赶到队伍的前面去。老人叹,孩子哭,牲口乱叫,乱哄哄,惨不忍睹。
而后面追赶不休的准噶尔人,百余人都骑着高头大马,喊杀声,狂笑声,和马蹄声响成一片。
“曹大侠,怎么办呀!”成安仁叫道,“看起来真要和这帮龟孙子拼命啦!”
“不行!”曹梦生向身后的敌人望了望,旋即命令:“阿叙,乌坦,扎伊,把羊群留下!”
三少年不知他的用意,正在犹豫,却见曹梦生一人一马腾越而起,已落在了羊群当中,唰唰唰挥了几鞭子,就把羊群驱散了。那些灰白色的牲口咩咩地哀鸣着,四散逃去。有些正是跑向准噶尔兵队的方向。准噶尔人见了,心花怒放,纷纷斜身挂下马来抓羊。这一耽搁,两边的距离又渐渐拉开。
柳清野晓得,曹梦生这是舍了牲口争取时间,可是哈萨克斯坦牧民都心疼不已。丹鹰更是怒道:“那是哈萨克斯坦人的牲口,为什么要送给准噶尔的强盗?”
曹梦生并不回答她,只喊了乌坦过来,叫他问问哈萨克斯坦人,这附近的地形如何。乌坦答应了,上前面询问了一圈,回报道:“这前面是一个小山包,后面是阿吉滋河。”
曹梦生道:“好,你叫哈萨克斯坦人带路,就往那边去!”说话时,回头望望准噶尔兵队,距离不甚遥远,便又对阿叙和扎伊道:“看他们快追上来了,就把牛群留下,再追上来,就把马匹留下……”
阿叙点头答应,问道:“那……要是还追上来?”
“还追上来?”曹梦生喃喃重复了一句,道,“先不说那么多,快往阿吉滋河去!”
众人驰到阿吉滋河附近的小山包时,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牛羊马匹全都驱散了,虽然引得准噶尔人一路抢夺不亦乐乎,队伍越追越散,可是,始终还有大批敌人穷追不舍。这时候,已经再没什么可丢的了,大家望望曹梦生,黑暗之中只有模糊的影子。但是他的声音却很清楚:“翻过山去,快!”
惨淡的晨光微微露出一线,柳清野这才模糊地看见这小山包的样子——这哪里是什么山包了,不过是阿吉滋河侵蚀戈壁所留下的嶙峋怪石。一边靠近草场,还稀疏地长了些草,另一边光秃秃,除了石头就是黄沙,俨然人间地狱——哈萨克斯坦人解释说,阿吉滋河的水奇咸无比,河边寸草不生,牲口喝了这水也要生病致死。
曹梦生带着众人小心地攀下怪石,跃过了几道沟壑,一直走到靠近阿吉滋河的地方,又带众人翻上一座小石山,在山顶的巨石后隐蔽起来。
“大伙儿就在这裏躲着。”他说,“骗得准噶尔人追过阿吉滋河去。”
哈萨克斯坦人长途奔逃,这时都是疲惫不堪,丈夫抱着妻子,妇女搂着孩子,老年夫妇互相依偎着,蜷缩在巨石后瑟瑟发抖。
柳清野看着东方天色渐渐大亮,心中却不知道这将是怎样的一天。他扭头看看,身边靠着的,是仍然一脸愤怒的丹鹰,暗想:那准噶尔人就在身后,倘今天大家命丧于此,我好歹就和丹鹰在一起的……正想着,恰巧看到摩勒了,正盯着自己呢,仿佛是说:“柳清野,你可不要忘记你发的誓。”他陡然心中一阵惭愧:我怎想这般丧气事?若那准噶尔人发现,我当拼了一死,也要护得丹鹰的安全。便深深回望了摩勒一眼,算是回答了。
不知过了多久,柳清野只觉身后石山隆隆震动,混乱的马蹄声踏得这石头仿佛要崩塌一样——他晓得,是准噶尔人过来了。他不禁担心地望了曹梦生一眼,见师父的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心道:看来师父也无甚把握!
却在此时,听曹梦生低低唤了声“不可”,人已向斜前方扑去。柳清野一惊,见那边一个哈萨克斯坦少女正惊慌地要爬下山去。
须知这巨石虽大,却是正好可以掩护住这许多人,少女如此一跑,便要被准噶尔望见,曹梦生扑得再急,犹晚了几分,但听后面山头上准噶尔人哇哇大叫,已然瞧见了这边的动静。哈萨克斯坦人一时慌了,纷纷要往阿吉滋河边跑,曹梦生连呼不可。“清野!”他疾呼道,“快叫乌坦拉住大家,为师去把准噶尔人引开!”说罢,拔地一纵而起,跃出了巨石的保护。
柳清野一声“师父”还没喊出口,见曹梦生已在巨石上起起落落,向西边狂奔。听后边准噶尔啧啧怪叫,果然有人前去追赶,但是依然有一批向众人藏身的巨石攀来。此时乌坦大声用哈萨克斯坦话向大家呼喊,哪里还拦得住?早有一些牧民没命地四散逃去了,而后边准噶尔人“飕飕”几箭射来,就把他们钉死在地上。
柳清野正手忙脚乱,忽然听到身边丹鹰一声怒喝。他回身去看,却见丹鹰穴道经三个时辰已然自动解开。“师妹,你……你可不要……”
他一句话还没有喊出,只见丹鹰哗地抢过身边一哈萨克斯坦汉子的弓箭,喝道:“终究不过一死,先杀几个强盗再说!”一跃也上了巨石。
“丹鹰,不要——”
柳清野跟着跃上巨石,伸手抓下一支射向丹鹰的箭,顺势就欲把丹鹰拉回去。可是丹鹰侧身避开,将那强弓拉满,就是一箭。冲在前面的准噶尔兵一声惨叫扑倒在地。跑在他后面的,连声怒吼,可是丹鹰接连放了两箭,例不虚发,刹时又射穿了两人。
几个正要逃跑的哈萨克斯坦人见了,目瞪口呆。丹鹰把弓箭一扬,大声道:“准噶尔人有什么可怕的,不过就是人,他们能屠杀咱们的人,咱们也能杀他们!”
哈萨克斯坦人都听不懂她说些什么,但是看她神情激动,挥舞弓箭,也明白了七八分。
丹鹰又呼道:“你们是男人,是勇士,你们也要逃跑吗?什么人打到家里来,就一定要把他们消灭干净!”
她说话时,又有几支箭向她射了过来,柳清野一一替她化解。那边阿叙也握着弓箭跳将出来,将三支箭同时搭在弦上,弯弓射了出去,结果了三名敌人。
哈萨克斯坦人见状,全都大声答应起来,男人们纷纷拿起弓箭,趴在巨石上向准噶尔人还击。一时间两边飞矢如雨,飕飕之声掩盖了山中风嚎。
柳清野随手抓起一把碎石,以暗器手法掷出。石头虽小,但柳清野胜在训练有素,加之近来他内力大长,这一掷的力道决不亚于阿叙硬弓一箭,准噶尔人被打中了,也惨呼连连,非死即伤。
感觉箭矢飕飕擦着自己的面颊而过,柳清野心知这是一场生死存亡之争——这之前,他也有数次同清兵交手的经验,虽然每一次都是凶险异常,可奇怪的是,他从没有像现在这样镇定过。那些时候,他总是有种怪异的感觉,总会有些纷扰的思绪,仿佛手会微微颤抖。可是这会儿,他真恨不得杀尽了这帮强盗。该与他们一拼生死了,他想,这样一路逃亡下去,却是逃到何时?
正想着,猛然看见一支箭只冲自己面门而来,躲闪已是不及,不由得心底一凉。可忽然,斜刺里人影一闪,那箭已被抓去——原来是曹梦生,将两手一挥,宽袍广袖犹如两只巨大的口袋,把近身的箭都收了进去,旋即又将袖子一抖,道:“这些拿去用!”
哈萨克斯坦人仓皇出逃,并未带得多少羽箭在身边,这般拼斗了一会,早就担心箭矢用尽,难免束手就擒,这时有曹梦生相助,再无后顾之忧了。当下各自抓过一把箭去,弯弓抵挡准噶尔人。
双方又斗了一盏茶的工夫,准噶尔一边尸体遍布山冈,而哈萨克斯坦一边也有不少伤亡。更糟的是,准噶尔人数是哈萨克斯坦人的十余倍,这样战斗下去,简直好像杀不尽一般。任大家如何箭矢连发,还是有些敌人爬下了那边的山头,隐藏在山谷里,又叫嚣着向这边攀登上来。
丹鹰望一眼向山顶攀登的敌人,眉一挑,牙一咬,道:“狗东西,叫你们死在这裏!”一转身,命令巨石后躲着的妇女和老人道:“汉子们能打仗,咱们也不能闲着,去搬大石头来,砸死那帮狗强盗!”
乌坦将她的话一翻译,妇女老幼山呼响应,都手脚并用,三五成群地搬运石块。不多时,就有百十来块大小不一的石头运到了巨石边上。丹鹰、柳清野和摩勒便一人扛了一块,奋力向山下的准噶尔人砸去。只听几个准噶尔人哇哇惨叫,想是脑袋开花了,而下落时又撞上了自己的同伴,叫那几个也叽里骨碌滚下山去。
丹鹰哈哈笑道:“狗强盗,叫你们也尝尝这滋味!”
她话音未落,阿叙也搬了块石头向下掷去,道:“你们在我头上砍了一刀,今天也叫你们脑袋不保!”那石头落下,果然又有一个准噶尔人被砸中。
乌坦只有一条手臂,不能射箭,这时候正好有了用武之地,他叫下面的几个哈萨克斯坦姑娘合力把石头递上来,他用单手推下,边推边骂:“噶尔丹,你以为砍了我的手我就不能杀你了吗?就杀给你看看!”
那边摩勒自诩“阿勒部第一大力士”,怎容得乌坦单手显威风?也一手提了一块石头,狠狠向山下砸,同时笑道:“阿叙,你是神射手,别浪费本领了,快去射死这帮龟儿子!”
他从成安仁口中学会了这句汉语粗话,此时骂出来,字正腔圆,引得那边成安仁一边丢石头一边大笑道:“奶奶的,你小子,倒有几分天赋,俺喜欢!”
如此山谷里惨叫声不绝于耳,对面山头敌人又不断倒下,巨石上更有曹梦生把箭矢尽数收起,哈萨克斯坦一边士气大振,连受伤的人都不顾痛楚,搬石的搬石,射箭的射箭,真个齐心协力。
又打得一柱香的工夫,对面山头上敌人渐少,柳清野看来,已是寥寥可数了,他暗自松了口气,想道:总算是胜利了。可是,眼睛向边上一瞥,不由得大惊失色——哎呀,准噶尔人,何时从两边的山谷攀上来了?他连忙大呼:“师父,小心!”
曹梦生回身一望,已然明白,从巨石上一跃而下,大喝一声,将两袖齐齐挥出,数十支羽箭乱纷纷向两边射去,自山谷里攀上来的准噶尔人慌忙缩身躲闪。
“快!清野!”他命令道,“快带了大家向阿吉滋河里撤……继续向两边放箭……如果能过得河去,兴许有一条生路……”
柳清野原本见师父箭矢齐发,以为可以击退敌人,后来看到那些箭飞至两边山谷时,已完全是强弩之末,只能将准噶尔人吓退一时而已。当下唤了乌坦,叫他赶紧让哈萨克斯坦人撤退,自己又举起一块巨石,砸死一名准噶尔士兵。
一行人向阿吉滋河边且战且退。准噶尔人没了石块的攻击,迅速地攀过了山头,又向他们逼近。众人此时全无巨石掩护,漫天蝗虫般的羽箭便只依靠曹梦生来阻挡了。而曹梦生单人又怎敌准噶尔兵队,不多时,又有好几名哈萨克斯坦人受伤。
众人下到阿吉滋河边,见河面平静犹如死水,望而见底,似乎要渡多,并非难事。可这时,却有一哈萨克斯坦老爹比手划脚的,不知说些什么。乌坦道:“老爹说,那河里多是淤泥,陷进去就没命了,他晓得一条路,大家得按他的路线走。”
丹鹰听了,点头道:“那就快些走。”
那哈萨克斯坦老爹便在前边带路,一行人又向河上游且战且行了一些路程,老爹便在水边站定了,哇啦哇啦说了几句,率先向水里走去。
柳清野见他步步小心,步步谨慎,走的甚是缓慢,回头一望,那边准噶尔人已快追到跟前了,只依靠曹梦生一把碎石,才挡得他们片刻。他看得焦急万分,心道:这样一个一个走过去,却要走到几时?不如我以轻功带几人过去,还快一些!
他不及细想,拎起一个哈萨克斯坦孩子的后领,提气一纵,就向河对岸跃去。
阿吉滋河宽有二十丈,便是曹梦生也不能一跃而过,何况柳清野手里还提着个孩子。他只过得六七丈,便须再寻一借力之处。本来以他的功力,可在水面上一点,但如今多了个孩子,他一时拿捏不准,一脚直踏到水里去了。他直觉软绵绵不知踩到了什么,竟似有一股强大的吸力要把他拉下去一般。他心下大骇,晓得这淤泥的厉害,慌忙另一只脚在水面上一踩,整个人又腾越起来。这次只纵出三五丈,他也不敢逞强,便踏水再纵,这才有惊无险到了对岸。
哈萨克斯坦人几时见得如此绝技,都知是有救了。柳清野也不敢有分毫的耽搁,放下孩子又回去再带第二人,如此往复了六七回,余下的哈萨克斯坦人也大半走到阿吉滋河中央了,只剩丹鹰、摩勒、阿叙、扎伊、成安仁和曹梦生兀自与准噶尔人战斗。
眼见着准噶尔人越追越近,丹鹰回身喝道:“阿叙,扎伊,摩勒,成叔叔,你们过河去!”
那四人却如何肯依?丹鹰急道:“准噶尔人是我大仇人,我自与他们拼了,你们过河去,若是我档不住,你们就在对岸放箭把他们射死。”
摩勒道:“不行,丹鹰小姐,咱们要不就一齐过河去,要不就在这裏把准噶尔人杀光,我摩勒不怕死!”
丹鹰怒道:“你懂什么?我看到柳清野用轻功过河,这法子很好,我就这样去引准噶尔到河里去,陷死他们。你们几个又不会轻功,快到对岸去等着杀漏网之鱼!”
摩勒将信将疑,成安仁却道:“俺的轻功可好得很,咱们一起吧。”
丹鹰点了点头道:“好。”
柳清野见状,也上前道:“师……丹鹰,我也和你一道!”
丹鹰看了他一眼:“好。”丢下弓箭,抽出了腰间的金丝软鞭,直向那边的战团冲了过去。
柳清野也拔剑出鞘,紧随其后。跟着的,自然是一口一个“龟儿子”骂个不停的成安仁。
其时曹梦生已经挡不住准噶尔人,完全身陷敌阵之中。准噶尔人无法放箭射他,纷纷拔出腰刀与他相斗。不过以曹梦生的武学修为,这些莽夫他是决计不放在眼里的,他所挂心的,不过是丹鹰等人和那些哈萨克斯坦牧民,正回头望,却见金灿灿一道光,红色的丹鹰已经杀进一片刀光剑影中。后面,柳清野松涛剑法稳扎稳打,成安仁大刀凶猛霸道,自敌阵中杀出一条血路。
曹梦生问道:“大家都过河了么?”他说的是汉语,以防准噶尔人听懂。
柳清野点地急纵,望河中一瞥,见摩勒、扎伊和阿叙都已经走到了河中央,答道:“都过去了。”
曹梦生道:“好,咱们也过去吧!”说着拎起一个近身的敌人,当棍棒一样抡起,把周遭的准噶尔人都逼退了几步,然后撒手将那人一丢,道:“走!”还惟恐丹鹰恋战,伸手把她的鞭梢抓住了,将她连人带鞭子都提了起来,一跃而脱离了敌阵。
柳清野和成安仁也迅速击退了身边的敌人,紧随曹梦生向河岸奔去。
准噶尔人怒吼着在后面追逐,发觉追不上了,便重又取出弓箭来。流矢飕飕不绝。
曹梦生道:“成大侠,你带这两个孩子过去!”说罢,复将两袖挥舞,掩护其余三人。
成安仁也晓得,此刻不是谦让的时候,便带了丹鹰和柳清野往河对岸跃。
可柳清野哪里放得下师父?时时回头眺望,见曹梦生把羽箭且收且丢,情势并不十分危急,这才稍稍放下心来。不过偶尔也有一两支箭并未收进曹梦生袖中,柳清野见它飞到面前,就伸手抓住。如此一分神,他脚步不免慢了些许,渐渐落到成安仁和丹鹰后面。
准噶尔兵队一这时还有百余人,边放箭边前进,没过得片刻,曹梦生又陷到敌阵中。
柳清野在河中央见了,大惊道:“师父——”喊着就要向回赶。
可攻到河边的准噶尔人,突然一蓬乱箭向他射来,把他硬生生逼在水面上。柳清野但觉箭矢如蝗,直叫他眼花缭乱,待要跃起闪避,却忽然想道:不成,我这样一闪,箭矢直射,不是伤到了丹鹰?当下踏水稳住了身形,在箭雨里闪转腾挪,两手左右开弓,连抄带抓,那把些箭矢都化解了去。
可是,他毕竟无曹梦生十分功力,方抓了一把箭,又有十数支迎面而来,况又要顾全脚下,不多时,他手臂、脖颈、脸颊已被羽箭擦伤伤痕累累,力气也逐渐不济,再过片刻,他已然顾此失彼,便在此时,一人强弓硬弩发来一箭,柳清野两手挥避不及,利箭贯胸而过!
他起初还未觉疼,直到听见丹鹰撕心裂肺一声唤,才眼前一黑,栽了下去。但觉冰冷的河水拍打在身上,他心中一个声音道:我柳清野今天就死在这裏了,总是我死前,丹鹰她如此伤心,说明她对我的心还和当初一样,我死也瞑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