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上红于惊诧的目光,叶翕音语声平静道:“这不过是婶娘想让旭姐姐进作坊做事找的幌子,陈家靠贩卖牲口起家,这二年牲口行情正好,根本不可能开什么铺面。”
“且刚才宴席上叔父也说了,陈二郎去年已经跟着他爹去北方贩过牲口,这是陈家打算让陈二郎历练,将来好子承父业,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开铺面?”
红于听得连连点头:“经姑娘这么一说,奴婢就明白了,姑娘可真厉害,一下就拆穿了婶夫人撒的谎,可是既然堂姑娘婆家不开铺面,堂姑娘来作坊里学管账簿也没啥用啊!”
叶翕音淡淡一笑,心里清明:凡事不过一个“权”字和一个“利”字。
叶张氏这是见她紫鸾坊的生意做起来了,眼红心热,想分一杯羹。不过叶翕音心里却并不怪叶张氏。
身为母亲,她这么做也是为了自家的一双儿女,虽然手段有点不光彩,但初衷却可以理解。
只是……叶翕音的眸光投向不远处,正跟几个族中女子说话的叶旭旭身上。
今日的叶旭旭至此都没跟她说一句话,叶翕音从她躲闪的眼神里,看到了深深的自卑。眼前的叶旭旭,与她来这世上第一次见到的模样,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叶翕音心里清楚,这其中有一部分原因,是自己越来越出众。
可是,真正的尊重并不是别人给的,而是自己争取来的,就比如前世她的长姐叶旭旭。
她在大明生活的那一世,同样才华横溢,小小年纪便才名远播,长姐旭姐姐却一直安守闺中做刺绣女红,姐妹俩并未因不同的嗜好而疏离。
相反,前世的长姐叶旭旭照料她起居,始终无微不至,几乎完全替代了缠绵病榻的母亲,而叶翕音在外人跟前,也更愿意护着温柔腼腆的长姐。
族人们虽然总夸赞她的学问好,可是却依旧对长姐十分尊重。
而这一世……叶翕音的目光不自觉又回到叶旭旭身上……
人和人,的确是不一样的。
见叶母与亲眷一同从厅堂里走出来,叶翕音低声对红于嘱咐道:“刚才婶娘说让旭姐姐来作坊这事儿,先别告诉我娘。”
“是,奴婢不会在夫人跟前多嘴的。”红于乖巧应声,随着叶翕音同往叶母那边走过去。
因叶张氏腰伤未愈,众亲戚们不好叨扰太久,吃过午间的酒席,就纷纷起身各自回家去了。
叶翕音与叶母帮着叶坤送走了别的亲戚,也辞别回了家。
登上车轿,叶翕音挽着叶母的手臂并排坐着。
叶翕音忍不住问:“娘,堂哥既然就要出徒了,就多一个人为家里分担生计,为何我今日见叔父,反倒觉得他比以从前更着急要出去做工了?”
不知道为什么,叶翕音听闻叔要父去总督府做工这件事,总是隐隐有些担心,可是究竟担心什么,她又说不出来。
叶母扶着叶翕音的手背,轻叹道:“大约前几年你年纪尚小,早都忘了你堂哥是个什么样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