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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世界之树神殿。
她朝神殿冲刺而去。现在的速度已经是至今从未有过的水准,但她丝毫没有恐惧,早已习惯了。自从来到这里,同样的事她已经做了好几遍——
但是她所做过的次数,完全等于失败的次数。
神殿已经迫在眼前。巨大的白色神殿,就像是一座墓标,一座城堡一样大的墓标。
建这么大一座墓标,到底是想要悼念什么呢——这个无聊的想法在她的心中一掠而过。这么说来,她自己的墓应该还在〈牙之塔〉的公共墓地里吧。一座空空如也的无人之墓。只不过墓标上刻着她的名字。
接着——
一瞬间,她撞击在神殿的墙壁上,彻底地粉碎了。
“…………呜!”
阿莎莉惊叫一声,跃了起来。古旧的床脚发出吱呀的响声。
这都不算什么,关键是她心中激烈的悸动使她不停地喘息,用颤抖的手臂抱紧膝盖。与其说恐怖——更加强烈的是压倒性的寒气,让身子不听使唤。
全身都被汗打湿了。不是简单的湿,而几乎湿透了。身体感觉到寒冷大概就是这个原因。身体中心的温度很高,还有内脏也是非常剧痛。
她很清楚地感觉到自己急促的呼吸,并感到异常的恐惧。她紧紧地闭上双眼。
紧接着,她回想起撞击的瞬间,以及自己变得支离破碎的那种冲击感,使她的身体更加颤抖。
她慢慢地……张开眼睛。
随着眼睛的睁开,全身的紧张也有所缓解。她松开抱紧的膝盖,终于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她用手拨开被汗打湿粘在脸上的黑发,侧起身子从床上下到地上。
“…………”她无声地环顾四周。
当然,这里是她原本的房间。她并没有外出过。但是她又一次品尝了恐怖。待到她恢复后,摇了摇头。
“即使已经这么接近,还是无法用精神体来入侵……这到底是什么样的防御啊。”她烦闷地说着,把脚尖胡乱地插进靴子里站了起来。
房间很狭小。出于隐蔽目的选了一间廉价的屋子。除了床以外没有什么家具。裸露的地板上散落着食物包装袋和其他的垃圾。一点点行李全都堆在角落里。
站起来之后还是有点眩晕,她静静地等自己的意识恢复安定。在这过程中,她不停地发牢骚:“天人的转移装置对那座神殿内部也毫无作用——这么说,神殿的强大防御力足以匹敌诺尔尼的魔术。基姆拉克教会对龙族信仰持否定态度,根本不应该发生这种事才对吧?”
她身上穿的是很普通的衬衫和长裤。平日里的那身黑色装扮,进了这座城市后就不穿了。那样的话未免太引人注目,在这种地方如果太过招眼的话,只会意味着最糟糕的灭亡。
“不过,仔细想想,我的精神体分离只是单纯地将‘五感’抽离身体这样的程度,再怎么试也没用。要是完全舍弃肉体的话就不同了……但那种我不喜欢。”就好像是在自我解释一样,她不停地说着。
她把视线朝窗外看去。这个房间在三楼,看到的只有对面公寓的墙壁而已。
从她的额头顺着鼻梁流下一道汗水,汗珠一直流进嘴里。她咬住浸了汗的咸咸的嘴唇,说了句:“看来……只能是用自己的双脚来入侵了。”
◆◇◆◇◆
坐在摇晃的马车中,奥芬突然抬起脸,面色一惊。
刚刚走过去的农夫,好像回头看了他们一眼——
“……你有必要这么神经质么。”梅晨坐在马车小小的驾驶座上,连头都没回,手上把玩着缰绳,“只要你老老实实不捅娄子,就没事的。”
“你叫我怎么安心得下来啊。”奥芬脸色不悦,小声地抱怨,“那些只要一看到我们,就巴不得马上架在火上烤的家伙,都在这里过着普通的文化生活啊。”
“我可没说你可以安心,我说的是别捅娄子。比如像这样不必要地战战兢兢招人现眼。”她一边说一边回头看他。她头上缠着之前看过的布制蓝色头巾——现在他才知道,这块布是防尘用的。至于盔甲和剑就没有随身佩带了。
那把剑被藏在马车堆得像山一样多的货物(基本都是空箱子)最底下,保管得很周详。
奥芬盘腿坐在货架台上。街区以外的道路基本没有得到很好的铺设,摇晃得很厉害。屁股疼得要命,他从刚才就一直不停地改换坐姿。
他们离开勾留了数日的奥莱尔的居所,坐在摇晃的马车上沿街道行走了一周时间——毕竟马上了年纪。虽然进度缓慢,不过他们确实在一点点地接近教会总部基姆拉克市。现在他们已经进入了干燥的沙尘肆虐的教会管理区。
“看这个样子……明天就会到达基姆拉克吧。”奥芬仰望黄色的天空自言自语。他用手按着防尘用的白色头巾,这东西总是会垂下来遮住眼睛。
平常所穿的皮革夹克之类的装束,只能是藏在木箱里,他的穿着也变了,身上套的是有点肥大的麻布衣服——上下都是白的。
“……不过这身白衣,真的很让人安不下心来。”
“和黑色比起来不会那么显眼,这在基姆拉克属于最标准的颜色。”
“克丽奥一看就笑得停不下来,有这么不合身吗?”奥芬说着,保持坐姿看了看身上的衣服。
过了一会儿,梅晨开口说:“……可以问一件事吗?”
“什么事。”奥芬把手肘支在盘起的腿上,没有看她。
梅晨用很平常的口吻问:“为什么没有把那些孩子带来?”
风——正确说应该是黄尘,发出尖锐的呼啸将说话声遮盖。奥芬并不是完全听不见,只是他故意没有说话。
在他面带不悦的沉默下,梅晨开始自问自答。
“是信不过我吗?”说着像是戏弄他似的笑了笑,“害怕一到基姆拉克,我就把你们一锅端,全部出卖给教主吗?”
奥芬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私心,吗……)
他回想起奥莱尔的话,烦闷地说:“……如果信不过你,那我一开始就不会跟你到这儿来。”
“那倒是。”她语气轻快地说。
听了她的话,奥芬又慢慢地说:“但是,只要还存在哪怕一丝丝这样的危险,就不能带他们来。”
“那你有什么根据认为,奥莱尔不会处决掉那些孩子呢?他也是一名优秀的基姆拉克教徒哦。”
听了这话,奥芬把视线往上抬了抬,陷入思索,但马上就放弃了。他转过脸看着她,在确认刚刚的农夫已经走远之后,问道:“那个叫奥莱尔的大叔,到底是什么人?”
奥芬看着她,她却早就回正头,给了他一个后背。她就这样回答说:“他就像是我的监护人。也算是萨鲁的老师。”
接着她又降低声调说:“……他也是死亡教师。”
奥莱尔——那个老人也是死亡教师,再加上萨鲁·索琉德,这是奥芬在〈芬里厄森林〉遇到的死亡教师的名字。奥芬回忆着这些,并继续问道:“死亡教师——就是教会总部的暗杀部队么。一共到底有多少人?”
“我可没有理由向你透露那么多吧。不过,加上我一共是六个。”同时她发出自嘲的偷笑,她本想掩饰这个笑声,但还是被奥芬听到了,“只靠六个人来对付潜入基姆拉克的魔术士间谍,实在太可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