芬芳馥郁的茶,搭配使用大量的酥(奶油)烘焙的点心。烧的是稍微刺激点的香,借以烘衬这些甜香。茶会由玉叶后主办,款待众宾客。在后宫举办过多次的茶会,自她从嫔妃升为皇后之后,次数就不再那么频繁了。但是,就款待宾客这点而论,她自认功夫并未退步。「谢皇后娘娘此次邀请。」茘国各权贵的的夫人们,纷纷向玉叶致意。每一个年纪都比玉叶大。茶会当中只有一人比玉叶年轻,就是雅琴——她的侄女。「这位是?」一名眼尖的客人询问雅琴的事。「她是我的侄女,远从西都来到这儿的。」玉叶笑容可掬地回答。雅琴尚未进入后宫。不只是玉叶的意思,玉袁也交代过先别让她入宫。父兄二人的意向不同。这样一想,玉叶的行动便更无迷惘。玉叶不说她是玉莺的女儿,而说是自己的侄女。谁也不认识什么遥远西境的领主。玉莺在京城只会被叫做玉袁的儿子。而雅琴容貌不像玉莺,反倒是像极了玉叶。谁都会以为雅琴是玉叶的表侄。茶会上聊着时兴的香、境外的天鹅绒以及新的妆容,从客人的整体年龄来想,大多数的话题似乎略嫌年轻。玉叶是顾虑到雅琴不习惯这种场合而故意挑选那类话题,同时也是为了避免论及政事。今天的主要目的并非加强与权贵们的关系。人选比较偏向一些不具野心、教养良好的夫人。这数个月来,雅琴对玉叶卸下了不少心防。她果然是养女,而非玉叶的异母哥哥玉莺所亲生。大概是看到皇上立玉叶为后,而因此判断皇上喜爱充满异国情调的姑娘吧。玉叶冷冷一笑。皇上不是只看外表选妃的那种人。外表自然是重要因素之一,但不会偏好美色、耽溺情爱。玉叶只会受宠,却绝不可能倾国。父亲玉袁很了解皇上的性情。所以,他没有在先帝当朝时献出年幼的玉叶。而是待机而动,在皇位更迭之前对玉叶施以嫔妃所需的教养。玉袁原为商贾,会选择最有益的一条路。但他不会短视近利,而是注视着十年、二十年,甚或五十年后的将来。玉袁即使自己已经作古,仍会继续寻求利益。而玉叶知道,这个利益指的并非家族繁荣此等毫末之利。玉叶相信自己很得玉袁的疼爱。但是,这份爱并非无可撼动。只要玉袁追求利益时认为玉叶成了障碍,就会对她弃而不顾。玉叶能做的就是提升自己的价值,让自己在玉袁的天秤上变得更有重量。茶会也是其手段之一。在一团和气之中,茶会结束了。诸位权贵夫人,对来自西境的贸易品兴味盎然。等过一阵子,就赏赐些给她们吧。玉叶命侍女们收拾茶具,回到房间。她让雅琴也一起过来。「看起来,你已经渐渐适应茶会了?」「是。谢玉叶娘娘眷顾。」「一开始,你还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呢。」「啊!请娘娘莫要取笑。」雅琴尽管举手投足无一不美,这大家闺秀终究是临时磨练出来的。简短的对话是不成问题,但话一讲得久了就会冒出戌西州特有的口音。玉叶若不是儿时受到红娘严格矫正,讲话也会有口音。这种口音使得雅琴不是很适合参加茶会。也就是说,她纯粹只是为了获得贵人宠爱才被进献入宫。「玉叶娘娘,妾可否斗胆一问?」「不要紧,你问吧。」「不知戌西州目前的情况如何?」雅琴难掩不安的神情。「何事让你忧心?」玉叶单刀直入地问。「……就快到虫子的繁殖期了。妾担心作物长得不好。」雅琴是个真诚的姑娘。心地善良,又学得快。所以玉叶很同情她。雅琴大约在十天前将她亲生父母的事告诉了玉叶。本来应该是打算绝口不提的吧。这个相貌与玉叶神似的姑娘很尊敬玉莺。雅琴原为游牧民之女。但是,由于父亲后来罹病,于是在农村定居下来。当然,才刚定居不可能就种得出农作物来。家里在附近放牧家畜,同时一点一点学习农事。值得感激的是,领主愿意提供补助金。这领主,就是玉莺。对玉叶而言,玉莺不是恶人。然而,玉莺认为公理正义属于自己。所以,两人水火不容。得到玉袁器重的玉叶,违反了玉莺的公理正义。玉叶不是不能体会这种心情。他是长子,又是正室之子。不光是西都,茘国很多男人都看不起侧室晚生的女儿。令玉叶介意的是,玉莺厌恶玉叶的容貌。不是她的美丑,是厌恶她的红发碧眼。他身为商贾之子,又是将来必须掌理西都此一贸易之地的人物,排斥异国人着实有些不妥当。基本上,玉袁总是教诲子女必须将异国人视为亲朋邻里。为什么在尊敬父亲的同时,却又违背父亲的教诲?玉叶就是不明白这一点。而雅琴很尊敬这样的玉莺。数年前作物歉收,逼得雅琴不得不卖身。卖掉女儿不是什么稀奇事,对穷人家来说女子也是财产之一。她就这样卖身为娼了。玉莺收养了被迫卖身糊口的雅琴作为养女。不只如此,还让她接受了教育。玉叶觉得表面上是美事一桩。她不会说出背地里有什么企图,也无意将真相告诉雅琴。玉叶认为不予以否定是自己的长处之一。「西都那儿应该就快捎来音信了吧?我一得知消息,立刻就告诉你。」她从雅琴头上拔掉簪子。可能是觉得头上变轻了些,雅琴长叹一口气。「你去更衣,然后就来学习吧。为了帮上兄长的忙,学习技艺绝不可懈怠。」「是。」雅琴是个真诚的好姑娘。她尊敬玉莺,还为了把自己卖掉的家人操心。殊不知她的家人一定从玉莺那儿收到了大把银子作为堵嘴钱。玉叶要雅琴去更衣,将她从房间支开后,这回换成白羽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张皱巴巴的纸。「玉叶娘娘。」白羽把拿来的纸交给玉叶。纸张曾经被拧成小条,用以绑在鸽子脚上传书。不过,这次纸摺得比平时更凌乱。玉叶看看是否仍是月君平常送来的鸽子,发现不是。是不同于皇弟、来自另一个途径的信使。「这是——」「是。」白羽应该已经看过内文了。信里写着西都……不,是戌西州发生了蝗灾。从潦草的笔迹来看,必然是火急送出的。玉叶恶狠狠地咬紧牙关。「白羽。」「奴婢已备妥了陆海两路的信使。目前有一鸽子可供传信,只等娘娘差遣。只是目前西都陷入混乱,鸽子恐怕不见得能飞抵该地。」即使如此,还是比派人传信快得多。「……就用鸽子吧。」玉叶准备一张质地坚韧的纸。『但凭尊意。』她只写了这么一句话,然后用油纸包好。玉叶把信绑在白羽带来的鸽子的脚上,将它放走。蓝天白鸽相映,明媚耀眼。在这万里晴空的京师,想必谁也想不到吧。想不到将发生虫子铺天盖地,将作物粮食吞吃殆尽的景况。无法想像那种景况的人必然会想:「西方那些家伙,不过是几只虫子就大惊小怪,满口牢骚。」玉叶大吸一口气,然后吐出来。自己是为了什么才会进入后宫?父亲为何会让玉叶跻身中央?父亲是否还会继续疼爱玉叶一生一世?「好!」为了鼓舞自己,玉叶本来想拍打自己的脸颊,但被白羽阻止了。「好了,疯丫头的性子都跑出来了。别的不说,脸伤不得。」「好啦——」「也不可以回话回得这么懒洋洋的。」这儿时玩伴管得真严。玉叶另外准备一张纸,写下为了西境能做的事。真正的斗争今后才要开始。《药师少女的独语 11》待续枣子读书 zhaozhi.u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