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西都一看,只见城里满目疮痍。(啊——的确是这边比较凄惨。)猫猫事不关己地,观察西都的情形。路旁或屋墙上都还有飞蝗的踪迹。有些地方可以看到一团团的黑色东西在蠕动,但还是别盯着看为妙。单以飞蝗的数量而论,大概没农村来得多。可以看到一些被啃得千疮百孔的摊贩,以及白啃了一半掉在地上的果子。(城里人都嫌弃虫子。)这里的人面对大群飞蝗时的心态,想必无法与农村相比。走出家门外的人寥寥无几。农民会为了保护宝贵的作物而努力驱虫,但西都的人想必是恐惧都来不及了。「混乱的情况有多大?」猫猫向驭座上的李白问道。陆孙似乎还要在农村待上数日,村民或许会觉得心里踏实,但猫猫对于他在这种紧急状况下不用回西都一趟感到很不可思议。「简直是人间地狱,呼天抢地啊。」「难道都没人警告民众,说蝗灾要来了吗?」猫猫这边都收到告知了,以壬氏的性情理当会做些对策。只是——「这儿是西都。什么事情都要讲求顺序,是吧?」「……您说得是。」总不好让壬氏直接大声疾呼吧。跟猫猫不同,他是有身分地位的人物。不透过西都的高官大员,什么事都做不成。「看来大爷也没有袖手旁观喔。」在广场的中央,正在办类似开仓赈粮的措施。本以为飞蝗来袭竟使民生凋敝、财匮力尽到如此地步;但想想也过了数日,不是每户人家都有多余的米粮银钱。(毕竟家境愈贫困就愈是当天挣钱当天花。)也有不少人是当天做了短工,领了钱才能到摊贩吃上一顿饭。有几家馆子在做生意,但这场骚动导致货不畅其流,似乎都卖不了什么像样的吃食。猫猫这边也闻到了赈粥的香味。这股香味让她想起一事。(罗半他哥。)是甘薯的香味。想必是与猫猫他们一同让船舶运来的那些大量甘薯。如今都被煮熟,进了饥饿的西都子民的胃。「甘薯被拿去粥赈了呢。」「罗半他哥,真是英年早逝啊。」雀两眼噙泪。竟然擅自把人家说成死人。「哦,带来的东西派上用场是好事啊。薯农小哥在那边一定也很欣慰。」(那边是哪边啊?)李白的讲法让人分不清是生是死。马车抵达了别第。听到马儿嘶鸣,有些人聚集到门口来。正心想都是些什么人,就看到其中有庸医与天佑。「小——姑——娘——」满脸倦容的中年人跑了过来。在快要撞上猫猫之前,李白抓住了中年人的脖子。小老头儿慌乱地摆动手脚。是庸医。「医官大人,您没事吧?」猫猫对庸医低头致意。李白把庸医放到了地面上。「小姑娘你没出事吧?虽说你待在安全的地方,但心里一定还是很害怕吧。我都快吓死了呢,那是怎么回事?还以为天要塌下来了咧。」「毕竟光是一只油虫(蟑螂)就能把您吓昏嘛。」有几次他们在打扫时碰到,庸医无一次不是吓得脸色惨白。大群飞蝗对他来说想必无异于地狱光景。「竟然只有咪咪可以事先避难,会不会太狡猾了啊,真的是喔。真好,家里有人当官就是不一样。」天佑跟平常一样满口酸话,但不知道他对壬氏的说词相信几成。「没人顾药房不要紧吗?」猫猫说出发自内心的想法。「嗯——我们那儿没什么事要忙。或许是因为负责给月君看诊吧。听说杨医官他们忙翻了。」(因为负责给壬氏看诊所以很闲?)总觉得怪怪的。「对了对了,小姑娘。罗汉大人是真的很担心小姑娘你哟。」「这样啊。」这消息没什么用处。「大人好像很喜爱甜食,我看你就带着甘薯金团去探望他个一次嘛。上回他吃了好多呢。」猫猫很想当作没听见,但她不去,那人大概自己也会跑来。比起这个,庸医趁着罗半他哥不在擅自把种薯煮了吃才是问题。「小姑娘,你怎么受伤了啊!你这手是怎么弄的?」「啊,没事的。之前做了些杀虫药,拿手做实验。」「实验?小姑娘你是虫子不成?」庸医不解地偏偏头。「能杀得了猫,要杀虫还不容易?」天佑乱插嘴。「好了好了,你们两位。聊天就先聊到这里好吗?」雀岔进他们之间。「我有不少事情想去报告一声的说。」「报告?」「是关于杀虫药的事。」「噢,这样呀。抱歉拦住你们了。」庸医为他们让开一条路。天佑只是来打译说笑的,似乎并没有打算妨碍他们办正事。不光是玉袁的别第,达官贵人的府邸每一栋都是大而无用,而壬氏的房间更是位于府邸的最深处。猫猫明白这是对贵客的敬意,但老实讲,走起来真远。「好,衣服没乱。可以进去了。」雀替猫猫与李白检查衣服。猫猫看到雀的头发翘了起来,轻轻帮她抚平。「失礼……」猫猫才一进去的同时,就听到一个器物碰撞声。壬氏姿势有些歪斜地坐在椅子上。水莲和桃美一如平素地在一旁候命,高顺与马闪面容肃穆地站着。旁边还站着只家鸭「呱」地叫了一声,不知道该不该吐槽。被马闪抛下的家鸭跟猫猫他们一起回来了。它一抵达别第就鸭不停掌地赶到马闪身边,分明是只鸟,性情却更像条狗。(高顺应该会很喜欢。)这位叔叔外表阳刚,却很喜爱甜食以及小动物。家鸭一定成了很好的疗愈。(不可以一直盯着家鸭瞧。)猫猫望向李白,不知该由谁来报告。李白退后半步,意思似乎是要猫猫来报告。雀也退后了半步。「小女子回来了。」「辛苦你了。」由于桃美在场,猫猫神色比平时更紧张,不敢有所松懈。(若是只有高顺或水莲在场就轻松了。)壬氏似乎也怀着同样想法,此时脸上挂起了「月君」的面具。桃美似乎也是壬氏的奶娘,但也许是教育方针与水莲略有区别吧。「那么,情况如何?」猫猫也不知道什么情况不情况,总之就把雀告诉她的情形报告出来。「作物损害严重,但不到断粮的地步。据推测,小麦本身的收获量尚余往年的约莫七成。」「那么,罗半他哥的急报是发挥作用了。」(连官方称呼都是罗半他哥啊。)大概是壬氏也还不知道他的本名吧。猫猫不禁担心他要是这样一去不回,墓碑上该刻什么名字才好。「我已派出信使前往其他村子,但无论如何估计,收获量似乎都将低于往年的一半。而一些信使还没回来的地方想必灾情更为严重。」罗半他哥再怎么努力,还是有些地方救援不及。不,或许有些地方度过了难关,但看在旁人眼里只会留下「上头什么都没为我们做」这种观感。无论再怎么认真拼命,也还是帮助不到最底层的百姓。「李白,你看每个村子大约需要加派多少人手?」「下官看最少需要十人吧。除了要处理虫子与重建民房之外,最可怕的是——」「暴徒?还是盗贼?」「两者皆是。」发生天灾会导致民不聊生。衣食不足则不知荣辱。不知荣辱,就会促使民众行抢劫掠夺之事。壬氏关注的是飞蝗散去之后的事。雀让乱翘的头发弹动了一下,等着壬氏也来问她,但始终没轮到她说话。「明白了,李白你辛苦了。回去当你的差吧。」「是!」李白从房间退下。家鸭不知在想什么,跟在李白后头。看它屁股微微抖动,也许是想排泄。(家鸭能训练如厕吗?)猫猫觉得不可能办到,但同时又觉得假如它敢在壬氏的房间里便溺,铁定会被桃美做成烤鸭。如果它是感觉到有性命危险才学会到外头如厕,那可真是聪明。猫猫也想跟着离开,但水莲一个箭步挡住了门口。「嬷嬷还有何吩咐?」「呵呵,你就再陪我们一会儿吧。」被她这么说,猫猫只能转身回房间。坐在椅子上的壬氏,月君的面具已经快挂不住了。「你的头有无大碍?」看来是马闪把猫猫被雹击中昏倒的事情,向他报告了。仔细一瞧,壬氏的下眼睑微肿,嘴唇干裂。「这不能够肯定。也有些例子是打到头〔请不要转码阅读(类似百度)会丢失内容〕枣子读书 zhaozhi.u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