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蒲琳开口的同时,克莉西丝已然悄然退出阁楼,大门随之重重关闭。
“我要你帮我杀一个人!”蒲琳看着我,一字一顿道。
我脑海中灵光一闪,顿时明白了蒲林想要我杀的是什么人。蒲清夜,一定是蒲清夜!这月余光景,克莉西丝总是有意无意的在我耳边提起蒲清夜的名字,很明显,在那天的相见之后,蒲琳已经做出了杀死蒲清夜的决定。
同时,我也明白了蒲琳帮我洗刷冤屈的方法。刺杀了蒲清夜,一来可以为她独揽朝纲扫清障碍,而对我而言,杀死蒲清夜,无疑会令洛丹方面去除对我的疑心,只要蒲琳在车楼稍做宣扬,则一切大功告成。
这个女人够狠!
我突然间想起当日蒲琳曾说自己是毒蜘蛛,她这样形容自己,当真是太贴切了,让我也不由得升出一种不敢触摸的恐怖感觉。
不过,这样对我而言,似乎并没有什么坏处,至少我可以光明正大的回到洛丹,这才是最重要的。
当下,我沉吟片刻,道:“可是蒲清夜?”
蒲琳的眼中闪过一抹惊异之色,她看着我,突然间笑道:“天风,我突然觉得不应该让你回去,嘻嘻,放你这样的敌人回去,对我而言,实在是太过危险。”
我狂晕,怎么人聪明也有罪过?早知道我就装成白痴,这样贱兮兮的说一句,反而造成不好的结果,实在是我没有预料到的事情。不过,还好蒲琳话语中的玩笑之意颇重,我当下色咪|咪的看着她,笑道:“那陛下就把我留在身边好了,嘿嘿,有陛下这样的美人相伴,天风求之不得。”
“真的吗?”蒲琳先前的阴沉已经不见,媚眼如丝的瞄了我一眼,道:“既然你这样要求,我只好答应了!”
看她那春情荡漾的神采,我暗骂自己多嘴,没事调戏她做什么?明知道她是个毒蜘蛛,还自己朝上撞,真的是找死!
见我有些尴尬的苦笑,蒲琳笑道:“好了,和你开玩笑,你想留在我身边,本钱还略显不足!”
她说我本钱不足,莫非是说我能力不够?这种话对男人而言,实在是奇耻大辱,我刚要开口反驳,却见她神色突然严肃起来,沉声道:“明晚帝国祭祀大典,蒲清夜从不参与这种事情,所以一定会留在家中。而那个时候,也是他府邸防衞最为松懈的时候,因为大部分的守衞都去参加我车楼国祭,正是你下手的最好机会!”
我点点头,心中对她这种翻脸比翻书还快的本事倒是颇为赞赏。但我也明白,蒲清夜绝不会是一个容易对付的角色,否则蒲琳也不用我这样一个外人出手。沉吟一下,我迟疑道:“那蒲清夜身手如何?”
“你觉得克莉西丝的身手如何?”蒲琳反问道。
我摇摇头,说实话,如果没有八卦阵图相助,我可以在三个照面将她干掉,而且绝对是干净利索。当然,如果她是一个男人的话。
对于我的这种反应,蒲琳皱皱眉头,沉吟半晌,道:“那你认为紫菱的本事如何?”
我一愣,蒲琳突然提起紫菱的名字,让我颇有些意外。毕竟从我来到车楼之后,似乎从未听人提起过她,怎么她会突然提起紫菱?
“持平!”我迟疑了一下,回道。
这可是我凭心而论,当日摩天崖一战,紫菱确实比我厉害很多,冥界妖神毕竟不同凡响。但,如果是现在,若是我们再战,则身负各半,一来我体内有了龙王璧君的数十年龙息修为,二来九龙认可,再加上这一段日子的苦练,我自然已经可以熟练操纵九龙元素之力,加以我新近了悟出的阴阳大道,让我丹田中的太极图更加强劲。这两种因素加在一起,让我足以有信心和紫菱相提并论。
蒲琳眼中闪过一道惊异光芒,皱着眉头,半晌后道:“天风,你可当真是够狂妄。不过,也许你说的不错,毕竟你和紫菱交过手,最有资格评价她的身手。”
“对了,来风冷城这许久光阴,为何不见紫菱出现?”
“这—你问我,我还想问你,她去了什么地方!摩天崖你和她一战之后,她就踪迹全无,害我费了许多口舌向紫渊的使者解释。好在那头笨牛,对紫菱的身手十分信任,虽然有些责怪,但却也没有过多追问,这不,前些日子才回转萨蛮大陆复命。临走还让我见到紫菱后,请她早些回去!”说着,蒲琳的目光突然闪过惊奇之色,看着我,疑惑问道:“对了,我还想问问你,你和她摩天崖之战后,她去了什么地方?”
“这个—!”我有些不知该如何回答才好。
我只知道紫菱去了圣庙,但之后却音讯全无,我又如何知晓?不过好在蒲琳并没有就这个问题追问下去,她沉吟一下,道:“当日蒲清夜曾和紫菱交手切磋,后来紫菱私下和我说,蒲清夜的修为,堪可进入四界风云榜中前十位。”
“啊—!”我闻听惊声叫道。
四界风云榜中前十位的人我还是知道的,但我却从未听人提起过蒲清夜这个名字,甚至在风云榜的前五十位中,我也不记得有这样一个人物。我预料到蒲清夜不简单,却没有想到居然会如此不简单。
紫菱的评价,绝不会有错,这一点我深信不疑。但我也相信,蒲清夜再厉害,面对的也只是化身兽人形的紫菱,若是紫菱本尊身现,恐怕这老家伙早就没有了性命,而我曾和紫菱的本尊交手,那就是说……
没想到我也可以进入四界风云榜,嘿嘿,这前十名倒也不难拿到。
“天风,你笑什么?”
蒲琳的声音将我从美梦中唤醒,我愣了一下,道:“我笑了吗?”
蒲琳点点头,“是的,而且笑得很贱!”
“你—!”我被她这一句话气得险些吐血,但怒气只是瞬间一闪,我随即恢复常态,道:“放心,我定会将蒲清夜击杀!”
“嘻嘻,你倒是很有信心呀!”蒲琳没有想到我明知蒲清夜如此厉害,还有这样的信心。也许是看我自信的模样太帅,她不甘心的道:“那你可知道当日紫菱和蒲清夜交手,是谁胜吗?”
“呵呵,这个还用猜吗?自然是紫菱!”
蒲琳冰没有笑,她看着我,沉吟一下,道:“错,是蒲清夜胜了!”
“不是吧,这老家伙这么厉害?”我心中更感惊异,失声问道。但话一出口,我随即就明白了这其中的原由,那就是紫菱并没有施展全力,否则就算是她没有现出本尊时的身手,在我所认识的人中,也只有疯三少堪可胜她。对于这种国家之间结盟时的假凤虚凰式的比武,没有人会真的认真。不过我还是不得不重新估计蒲清夜的身手,沉吟半晌后,道:“陛下,我的噬魂呢?”
“噬魂?”蒲琳闻听,先一愣,但随即笑道:“你说的可是你的蛇矛?”
“正是!”
“嘻嘻,你的家伙可是真的不错!”蒲琳笑着,转身向列在大厅一边的一排壁橱走去。我的家伙,为什么我听她说话,总觉得她话有所指?我的家伙当然不错!
就在我站在大厅中琢磨蒲琳那句话中的引深含义时,她来到壁橱前,轻轻转动橱上的青瓷花瓶,随着隆隆声响,壁橱移开,露出了一个暗格。裏面摆放着各种兵器,而我的噬魂赫然也在其中。
她伸手将噬魂抓起,然后将壁橱回归原位,转身向我走来。
没想到她娇滴滴的模样,还挺有力气。我的噬魂有多重我自然心中清楚,普通的大汉也休想拿动,可看她的样子,似乎颇为轻松,一点也不费力气。
“你的兵器,还你!”蒲琳甩手将噬魂抛出,我探手一把抓起,手触冰凉的矛杆,我顿时感到一种久违的欢愉,和噬魂久别的那种血脉相连的感觉,令我兴奋的想要纵声长啸。
“陛下还有什么交代?”
我握住噬魂,心神顿时溱入一种冰雪般的冷静,看着蒲琳,我沉声问道。蒲琳摆手示意我在客厅一旁的靠椅上坐下,沉声道:“天风,我的计划是这样,明日国祭大典开始后,你就可以动手。得手后,你就立刻动身离开,我会让卡卡接应你,然后你就可以回转洛丹,至于其他的事情,我自然会安排,你就不用担心了!”
“好的!”
我站起身来,欠身一礼。当蒲琳说这些话的时候,举手投足间所流露出的霸者之气,当真是不同凡响。我第一次用心的将她看成一国主君。
蒲琳摆摆手,我识趣的转身向客厅外走去。当我拉开大门的刹那,就听她在我身后突然轻声道:“天风—,一路顺风!”
我身体微微一振,心中颇有一种将要离别的感伤。这个女人,在我认识的女人中,是最有个性,也最有特点的一个。虽然没有和她有什么鱼水之欢,但她给我留下的印象却十分深刻。
阴狠,温柔,体贴,多种复杂的特性在她身上完美的结合,成就了一个斯法林大陆少有的英雌。可惜,我和她也许没有缘分,虽然对她的狠毒我惧之三分,但不可否认,她也同样给我留下了一个颇为深刻的印象。一个强硬的女君主形象在我心中已经根深蒂固,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次和她相见,但是我想,我不会忘记她的。
扭头看了她一眼,却见她已经转过身,径自向阁楼二层走去。
长出了一口气,我大步走出客厅,随着我迈出阁楼大门的一霎那,大门轰隆隆的关闭了……
车楼帝国的国祭,是一个已经流传了有近千年的北方习俗。在车楼帝国建立之后,这种习俗又加入了圣庙的信仰元素,形成了一个十分奇妙的圆月祭天大典。
在大典上,人们祭拜天神之后,就开始在月下狂欢,以感谢创世神为赐予他们生命和食物。在狂欢的仪式上,人们可以纵情歌唱,也可以向心爱的女人舞蹈示爱,甚至在双方同意之后,会在庆典会场的神相广场前,享受灵欲的快乐。而且,绝不会有人去斥责这种荒诞的行为。车楼人甚至认为,在祭奠当天,在神相之下享受鱼水之欢,创世神会赐福给他们的子孙。
对于这种被称之为唱月的祭奠,我曾经听自作聪明说过,却可惜没有真正的见识过。没有想到,我来到车楼,居然可以遇到这种一年才可一见的唱月,但又可惜,我却无缘见识这种颇为诱人的唱月祭奠。
满月如滚珠玉盘,皎洁的银光带着一种妖娆的气息,洒落风冷城。
我隐身在一颗枝杈繁茂的大树上,俯瞰不远处的府邸。皎月银光下,蒲清夜的府邸清晰可见,假山溪水,与鲁尔宫的水晶园颇有些相似。但若是仔细看去,又会觉得有些许不同,面积大了很多,也使得府邸中的气象较之水晶园苍白了许多。
很明显,蒲清夜的府邸,完全是依照着水晶园的建筑模式而成,隐隐透出他不可告人的野心。
我穿着一身黑色夜行衣,背负噬魂,静静的伏在树上,等待着时机的到来。
如蒲琳所说的那样,蒲清夜府邸中的护衞,大都前去参加唱月祭奠。这使得诺大的府邸,显得冷冷清清,不见一个人影。
其实,此刻风冷城里大部分府邸都和这裏一样,唱月大典是车楼人重要的一个习俗,没有人会想要将他错过。
铛—!
远处传来一声悠扬钟鸣,唱月大典已经开始。就在那钟声响起刹那,我身形如一抹轻烟,从树丛中闪电般逸出,向府邸中冲去。
按照蒲琳给我送来的地图,我穿过园林,很容易的找到了府邸中唯一亮着灯光的一间房舍。那也是一座阁楼,看上去和水晶园中的阁楼非常相似,这蒲清夜未免也太没有创意,连最起码的掩饰都不会,这不是摆明了告诉整个车楼帝国的臣民,他有不臣之心?
怪不得蒲琳要干掉他,对于这样一个连掩饰都不会的逆臣,留着当真是一个心腹大患。
我蛇形而进,来到阁楼外,透过玻璃窗向客厅中看去。
没想到,这一看,却让我愣住了。阁楼的客厅也和蒲琳阁楼的客厅一样,空荡荡的大厅中,一男一女在圆桌旁对面而坐。
那男人看上去很年轻,大约有二十多岁。不过据克莉西丝所说,这个看上去年仅二十多岁的男人,应该就是蒲清夜。天晓得这家伙是怎么保养的,明明已经是四五十岁的人,偏偏是这个德性。单是这种面容,就让我感到不太喜欢。简直就是一个老妖怪,正常人哪有这样子的?
至于那女人,由于背对着我,看不清她的模样。只是从那身着白衣,优美的曲线背影看去,这女人绝不是一个丑似无盐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