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娘子身子有些不妥……”大夫捻须说道，一面皱眉，“只怕……”

“没关系……”信朝阳将她再次紧紧抱了抱，“拉着我的手，什么也别怕，你就是跑偏了，我也把你拉回来……”

“十八娘……”信朝阳这时才开口，下颌轻轻蹭着她的发鬓，“我们成亲是为了过一辈子的，不是为了随时和离的……”

“那倒是无碍，只是辛苦些……”大夫忽地又笑了，捻须道：“吃不好睡不好……比其他孕妇要辛苦些……”

“怎么样？”信朝阳见他皱眉只觉得心沉下下去。

顾十八娘吃完手里的茶，起身要去放，一旁的信朝阳要接过，被她挡开。

“我心裏怎么没有你……”顾十八娘闷声开口，“我不是在和你商量……”

屋子里的听众都愣了下。

“好，好，你别乱动，我松开……”信朝阳忙松手，将她按在椅子上，只觉得忍不住地想要笑。

“你是说……你是说……有孩子了？”他的手有些颤抖，结结巴巴地问道。

顾十八娘挣了几挣不脱，又不敢太过用力，只得任他抱着，信朝阳也不说话，只是这样抱着她，不知道过了多久，顾十八娘的僵直的身子软下来。

丫鬟如蒙大赦，忙应声是出去了，室内又恢复安静。

二人静静相拥一刻，只觉得闹了这一场，说了那些一直埋在心裏但谁也没说出来的话，反而更贴近了一般，门外丫鬟轻轻的脚步声响起，饭送来了。

这种反应大夫已经见多了，也不急也不恼，慢悠悠地收拾自己的药箱。

“那……”顾十八娘待要开口。

“你那是商量？”信朝阳笑了笑，伸手扳过她的脸看她。

他迟疑一刻，目光在二人面上扫过，满含深意地说道：“……保持好心情……”

送走大夫，家里人都惊醒了，听闻喜事都前来恭喜。

“……十八娘，我知道你是讲道理的人……你想想，我彻夜赶来满心欢喜地见你，迎头却是一击……十八娘，我其实也是个俗人……我不是想要拴着你在身边，我只是想要你心裏有我……”他低声道。

“大娘子是有喜了……”大夫笑道。

“以后，再生气也不许再说那两个字……”信朝阳伸手擦她脸上的泪，“我们既然成亲了，就是要一辈子携手走下去的，不管别人怎么看怎么说，至少我们两个人的念头是一致的，就跟两匹马拉着车跑，方向不一样，这车还怎么跑得稳跑得久……”

“顾湘！”信朝阳喝断她的话，面色已然铁青，待要说话，面前的顾十八娘忽地剧烈挣扎，从他手里脱身，疾步向一旁摆着的青瓷痰盂冲去，弯身呕吐起来。

信朝阳被她噎了下。

“没吃？”信朝阳看了顾十八娘一眼，见她倚在床头垂着视线慢慢地吃茶，便走过去，放低声音道：“想吃什么？”

顾十八娘也看过来，面上闪过一丝黯然焦虑。

小夫妻拌嘴都是掩不住，信朝阳面上一丝懊悔，顾十八娘则低下头。

她的话没说完，再次被信朝阳扳过脸，略有些粗暴地吻住了唇，从最初的挣扎抗拒，到渐渐软下，伸手揽住他的脖颈迎合，只吻到二人都喘不过气才分开。

“大娘子的身子虚弱……”大夫肃容说道：“十月怀胎本就是极为磨人的事，大娘子又是初怀，只怕是极为辛苦……”

他已经三十岁了，同龄人这个年纪当爷爷的也有，以前没成亲到也罢，对孩子没什么特别的感觉，但如今有了最爱的人，而且这个人就要给他生一个孩子，融合了他们两人的孩子……

说这话，感觉怀里的人儿身子又是一僵，他便用力将她再往怀里抱了抱。

“恭喜大娘子了……”大夫收回手，含笑说道：“已经一个月了……”

“那对大人伤损如何？”信朝阳已经截过话头问道，他的神情也带着几分肃重。

这种感觉在心裏就跟开个滚的水一般，咕嘟嘟地冒泡，让他有些想哭又想不住地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