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点头，坐在奶奶刚才坐的地方。“其实阿尘是个可怜的孩子，小小年纪被拐卖到这边来的。”温老爷子说话低沉又温和，她眼前一下就出现了一个小夜寒尘的样子。“那户人家住在山上，姓叶，喜欢动手，他刚来的时候年纪小，总被打，他养母就带他来找我看病。次数多了，不用他养母带，自己受伤了也知道来找我。每次都被打得皮开肉绽，看得我都受不了，偏偏小家伙不哭不叫，牙硬得很。”她睫毛颤了颤。老人继续道：“后来他个头窜得高，在安河镇是出了名的打架狠，能跟他那个养父对抗一下，再不济也能跑了，但是还是一直挨打不还手。后来我才知道，他养父打不过他就会去打他养母，小家伙虽然年纪不大，但是心里特别懂。”“直到一年深秋，他养母去河边洗衣服，失足落水去世了。他这才开始跟他父亲对抗。最近我才知才知道，他第一次跟人起冲突也是因为蔓蔓，这孩子，心里一直觉得要报恩与我，也不管对错，一直护着蔓蔓。唉，我这个孙女，实在是不知道说什么好，利用阿尘对她的信任，做了很多不好的事情，包括后来他很多次打架，甚至回到安城的几次动手都受了蔓蔓的煽动。”老人一只手搭在眼上，“我可真是，没脸了。我怎么教育出这么个孩子呢，真的是，我还托他照顾蔓蔓，哪知道……唉……这孩子为了报恩，真的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还说要娶蔓蔓，说要护她一辈子……”正在吃饭的老太太忽然猛地咳嗽一声，“你这个老家伙，说什么胡话呢？”“啊……”温老爷子放下胳膊，“我当时以为俩孩子互相喜欢，还挺高兴的。但是谁知道那孩子……”老爷子轻咳一声，“不过，那都是以前了，那时候阿尘对我这边的这点事儿没有原则地妥协，后来，慢慢地觉得他似乎有点改变了，现在我才知道，那时候他大概是遇到你了。孩子真的是个好孩子，但是不懂感情，分不清男女之情和其他感情。幸亏遇到你了，好歹算是开了窍。”胡小柠低着头，轻轻点了下，筷子拿在手里，半天都没动，心里烦乱极了，又心疼又难过……夜深了，病房区的灯都灭了，只有守夜的人影在晃动。汽车声音在黑夜中响起，胡小柠原本已经摇摆不定的脑袋立刻支棱起来，眯着眼睛往前看。很快，一辆军绿色越野车开进来，几个高大的身影从车上走下来。终于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她立刻从地上站起，因为坐的时间太长，腿一下站不住，扶着门框才稳住身子。原本跟着其他人往旁边休息帐篷去的身影，忽然顿住脚步，调转了方向，朝她这边走来。隔着半个花坛，定在那里，军绿色的体能服已经看不出本来的颜色。男人一边唇角带笑，远远看着她，缓缓地张开双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