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洛州在公交车上被偷窃,对孟缇来说损失惨重。
现代社会,没有通讯工具是万万不行的。而她发现,在买了个很便宜的新手机之后,她在北疆支教一年的微薄积蓄几乎见了底。
她换了手机,顺便也更换了手机号,一个个地发短信通知。这时郑宪文的电话响了,说订到了许文榛的演奏会的票,约她去看。郑宪文崇拜了
许文榛若干年,家里藏着几十张他的CD,有演奏会是绝对不会放过的。/孟缇满口答应,实际上她也真的想去见见这个许先生。
她挂上电话,抬头看到了赵初年。这时离下午上课的时间近了。
赵初年瞥了一眼她的手机和书包,“换手机了?”
他还不知道她被偷了,看来也没有回赵家。
“是的,我手机号码也换了,我刚刚给你发了信息。”
孟缇微笑着回答。赵初年还是一如既住的英俊,走在学校里,来往的女生都会看他几眼。盘踞在心裏的魔鬼昨天终天消失了,她现在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坦坦荡荡地看着他,就像最初一样,不用考虑自己是不是首先沦丧,或者成了无药可救的变态。她在陡峭险峻的悬崖边上绕了个圈子,最后又被人拉了回来。
现在的煎熬和之前的一年相比,完全不算什么。
两人很自然的并肩而行,边走边聊。
“我想了想,”孟缇先开了口,笑吟吟道,“哥哥,我想了想,你说得有道理,妈妈的死因,我不打算查下去了。”
赵初年站住了,看着她的脸和瞳孔。她的一双眸子宝石一样灿烂,异常清澈;她的笑容也很甜美,像足了一年前那个孟缇,单纯透明得好像块水晶,只看眼睛就可以读出全部的心事,和他在北疆见到的那个外冷内热,暑假期间见到的那个阴晴不定的孟缇完全不一样了。
可他还是不敢相信她。
“你前两天才跟我说,赵知予不是随便放弃的人。”
看得出来赵初年没有完全相信她,孟缇也无所谓地吸了口气,“你爱信不信。哥哥,我本来也有话想跟你说,想单独约你的,但今天既然巧遇了,那就现在说吧。”
“我听着。”
两人去的教学楼恰好毗邻,走在学校的林荫道上,上课的学生骑车的骑车,走路的走路,流水般从他们身边经过。两人走得很慢,都没有上课的心情。
赵初年看着她,“你昨天问的话是什么意思?”
孟缇避而不谈,轻轻一叹,“暑假的事,真是对不起了。随便对你发脾气,当你是出气筒,我这一年多都不正常得厉害,所以脑子一浑,把事情搞成了这样……赵家那么多人,不论是谁,我都没有发脾气的理由。只有你,我知道不论我做什么,只有你肯原谅我。”
赵初年表情不变地看着她的侧脸,长久沉默不语。
孟缇也不要他回答,径直说下去,“但我没想到你也是有底线的,很抱歉伤了你。”
“孟缇。”赵初年微微动容,连名带姓叫她。
“哥哥,你问我,那句话是什么意思,我想————”
后面有女孩子的说话逼近,孟缇低低地咳了一声,掩住了唇,等她们走过去后才说:“我看见你和张小姐最近关系很好,大概是有点生气吧。
你知道的,哥哥被别的女人抢走了,我有点难受。我总算是知道当年若声姐对我很苛刻的原因,我的心情和她也差不多。但我现在想明白了,你和张小姐很配,你们好好发展。我以后不会做蠢事,或者说一些愚蠢的话。”
赵初年下意识地捏紧了手里的讲义,文件夹完全变形。
他沉声开口,“你遇到了什么事?这是真心话?”
孟缇无所畏惧地看着他的脸,踮起脚尖伸手拍拍他的肩膀,“所谓的醍醐灌顶吧,我是真心的。有些错误,一辈子犯一次就足够了。你现在不信的话,慢慢看吧。你是我哥哥,只有这件事一辈子都不会变。”
赵初年沉默着,眼皮跳得厉害。
两人站在林荫道的树荫下,树叶的清香让两个人都有些恍惚。孟缇握住他的手很长一会儿,“不论你信不信,我是真正原谅你了。哥哥,你需要我的话,我总会在你身边。”
赵初年激动万分,却默然无语。
眼看着教学楼就要到了,孟缇跟赵初年一点头,跨进大门上课去了。
她没去看赵初年最后的脸,但赵初年的神情她不用看也知道,和她想象的不太一致。她给了他最想要的东西,他却并不太高兴。他生命的前二十九年裡,赵知予都是加在他身上的无形枷锁,他为了她压缩了自己的空间和时间,而她的宽恕和理解,让他忽然恢复了自由,但是他对自由已经很陌生了。
所以他最后会露出那么迷茫的神色。
今天是开学后的第二个星期,某些全院的大课本周才开始,这节是专业英语。
她上到二楼,找到了上课的教室,从后门进去,在最后一排坐下。
她翻开密密麻麻的英文书,拿出笔记本,有水就从眼睛里滚出来,滴在了书页上,涸开了书页上的英文单词。
十月之后,入学新鲜感一过去,日常生活逐渐变得有规律可循。孟缇恢复了本科时代的习惯,不过上自习的地点改变了,身边的人也改变了,王熙如变成了杨明菲。宿舍的同学们也熟悉了,都是些不错的人,大家相处得非常愉快。
这期间她抽空回了趟赵家,例行的工作,陪着赵伯光吃饭、骑马过了一天。赵伯光自然已经从唐伟东那里知道了她被偷走钱包手机的事情,问她需不需要钱,孟缇很豪爽地拒绝了。暑假的时候赵伯光就给了她一张卡,上面的钱让她随便花,还说每个月都会有人固定往卡里存入一笔钱,她哪里敢动,直接扔抽屉里就没拿出来过。
而现在,孟缇扫了一眼自己的新饭卡,再次叹了口气。
杨明菲捅捅她,“你又在怀念那张被偷走的卡?”
“是啊,”孟缇得很,“卡上也有两百块钱啊!”
杨明菲一看她头疼的表情就想笑,“难以想象你居然会穷困成这样,你啊,让我说你什么好!你想要钱还不是再容易不过吗?随便跟某些人借一点……例如你爸妈啊、你郑大哥啊、赵老师啊,呃,还有你爷爷……”
孟缇瞪着她。
杨明菲举手投降,“好了,别瞪我。咱们认识了五年多,在北疆也是同甘共苦过来的,怎么可能什么都不知道啊!再说熙如零零散散也跟我说了些。你之前哑巴一样一声不吭,不过,你最近心情好了一点我才敢跟你提起来。”
说话时小心看着她的神色,还好,孟缇依然笑容婉然。
“总之,这些人都是有钱人,估计还眼巴巴地想贴钱给你,谁都不会要你还吧!”
“话是这么说的,但你要知道,用别人的钱会有很多后遗症的。”
“怎么了?”
“第一,你跟人借钱就必须要告诉债主你借钱的理由。第二,就算你不告诉债主借钱的理由,他也会起疑,你为什么这么缺钱?第三,疑心一起,别人看你就难免觉得奇怪。”孟缇笑眯眯地瞧着她。
“起疑是肯定的。”杨明菲捅捅她。
孟缇神秘兮兮地凑过去,在她耳边说:“我要买凶杀人,所以要做得低调一点。”
杨明菲呆了一瞬,表情跟被人淋了一桶水似的,“孟缇,你到底要干什么?”
她声音大了点,周围的人都在看她们俩。
真是刺|激。“逗你玩呢,你还真信啊!太好骗了。”
杨明菲恨不得在她白皙的脸颊上咬上一口。
其实,她的确需要钱。她从洛州回来之后,每过几天都会给上次遇到的李阿姨打电话,一聊就是一两个小时。跨省的长途,费用肯定低不了。
她不能经常去洛州,有时候买了礼物就寄给他们,孟缇清楚他们的儿女不在身边,有年轻人送礼物,他们肯定很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