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户把猪肉拿在手里,不知道说什么好。还是农户的堂客反应较快,“主任,你看,就这么巧,我们家的羊子好像不行了。我们打算就弄这个羊子算了。”
主任皱起眉头,怀疑地把羊子看着:“的确像是羊痢疾,快没得气了。明天我把兽医叫来看看,这是公社的生产资料,你们不能擅自做主。”
农户一家连忙说:“那是那是。”
主任寒蝉了几句,就走了,临走还把羊子瞧了半天。
农户一等主任出门,就又把门关紧。
农户的堂客说:“这怎么搞,主任起疑心了,明天要带兽医来看呢,怎么办,怎么办。”
农户就说:“已经到这步了,干脆把羊子搞死。”
堂客说:“不行啊,搞死了兽医会发现的。”
农户说:“刚才丁婆婆说了的,可以用蜡烛烧纸灰。”
莫说,丁婆婆的本事还是蛮大的,农户把那堆纸灰又从里屋端出来。又从邻居家借了根蜡烛,草草去烧。那纸灰里全是桐油,一沾蜡烛的火星,嘭的一下,火焰冒了老高。
再回头看羊子,羊子的前腿,在地上不停的糙,不一会,就死透了。
第二天收工早了点,傍晚时分,主任领着兽医来了农户的家。兽医把羊子翻来覆去的研究了半天,最后得出结论:“的确是羊痢疾。肠子里全是血沫。”说毕,还把殴进羊子屁|眼的手指递给主任看。
这话一说,农户一家都长呼一口气,放松很多。
主任脸色就很难看。主任想了一会,就对农户说:“恩,留半只你过生,另外半只一定要送到大队里来啊。”
农户家如释重负,欢天喜地。农户给他的孙子说:“乖乖,过两天给你吃羊肉嘎嘎(宜昌方言:肉。)好不好。”
孙子也喜欢极了:“我要吃|精(瘦)嘎嘎,我要吃|精嘎嘎。”
农户就高高兴兴的开始剐羊子。
农户把羊子倒挂在门口雨檐下,从羊子的颈口出用朴刀开了个口子,开始剐皮。羊皮被扯得发出嘶嘶声音,毕竟是个嫩羊子,皮蛮好剐。
村里蛮多人都来看热闹,平时杀猪宰羊,都是临过年大队里的事情。平日里很难有杀牲口这么大的事件。
农户很开心,边剐皮,嘴裏还哼着《红灯记》,皮很快就剐完了。农户用手摸到羊肚子靠后胯处,手指按了按,一刀捅了进去。再顺着往下划,羊子白花花的肠子就往下落,农户用手接住,捧了放在旁边,绿色的羊胆被农户专门剔除。鲜红的羊肝,可是好东西,农户小心翼翼的割下来,用荷叶包了,拿给堂客,堂客塞到主任手里。
农户接着用刀往下划,到了胸骨处,双手用力,把肋骨撇开。掏出羊的心肺。放在一旁的盆子里。这都是好东西,留着烹汤蛮好。
很快,羊就被农户收拾好了,收拾的干干净净。整个过程痛快淋漓,毫无滞涩。
主任在一旁看着,觉得有点不对劲,虽然羊子是病死的,剐之前没有放血,可是农户把羊子剐了,又掏了内脏。怎么也要流点血啊。可是一点血都没渗出。
农户很兴奋,也没有留意到这个蹊跷的事情。农户把剐好的羊子,从吊鈎上取下来,放在准备好的案板上,那案板就是两张条凳,上面搁着门板。
剐了皮,掏光内脏的羊子,静静躺在门板上。羊身红红的肌肉毕现,黏着白色的脂肪和粘膜。羊眼睛还没挖,鼓鼓的看着有点吓人。
农户回头去找合适的刀,准备把羊子大卸八块,他还在考虑是把前腿给大队,还是把后腿给大队。农户正在翻弄刀具。
就听见旁人在啊啊的呼叫。他内心猛然觉得一阵紧张——不好!
转过身一看,那羊子——剐了皮,掏了内脏的羊子,竟然翻身下了案板,蹦蹦跳跳的向大路跑了。
这么诡异的场面,让所有人都惊吓的不敢相信自己眼睛。更别提有谁去追赶那个羊子了。包括主任。
这时候,丁婆婆来了,一看情形,就知道不妙:“叫你不瞎搞的撒。”
农户吓黄昏了,丁婆婆说:“快去把羊子追回来,那羊子一定要吃,一定要吃。”
旁人才有醒过神的,慌忙去大路上追。可是路上那里还有羊子的影子。
丁婆婆沮丧的对农户说:“我也没得办法了。”
农户的五十大寿没有做成。他当晚就浑身长出了成片的红色疹子,奇痒无比,把自己身上抠的血肉模糊。
农户没有说错,不做五十岁的生日,他活不过六十岁。
他在床上折腾了个把月,痒死了。死的时候,身上没一片好皮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