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德阳殿。灵帝刘宏高踞龙椅之上,无精打采,精神萎靡。大司农张温面色严肃,手持笏板出列道:“启奏陛下,西凉羌胡首领北宫伯玉起兵反叛,劫持凉州督军从事边章与凉州从事韩遂,斩杀金城太守陈懿,众人推举边章为首领,以讨伐宦官为名,入寇三辅。凉州刺史耿鄙以八百里加急求援,此时凉州局势崩坏,百姓有倒悬之危,臣请陛下发兵镇压叛乱。”说完,张温不忘斜眼瞟了张让一眼。刘宏闻言大惊,问道:“眼看蛾贼将要覆灭,凉州却又乱起,如之奈何?”偷眼掠了袁逢一眼,张温拜道:“臣不才,愿率兵征讨反贼!”刘宏闻言大喜,道:“朕知卿乃国之柱石,愿为寡人分忧!今拜卿为骠骑将军、假节,率军征讨反贼。”时董卓因剿匪不利,大败贼手,获罪革职,现是白身。想起董卓送给自己的金银财宝,张让出言道:“禀陛下,前北中郎将董卓本为凉州人,在羌胡之中积威甚重,可以一用。”刘宏也不迟疑,道:“封董卓为破虏将军,随军征讨贼寇。”袁逢深知董卓乃大将军何进之人,张温并无作战经验,若被董卓架空则大大不妙,当下长身而起,出列道:“禀陛下,执金吾袁滂、荡寇将军周慎俱为军中宿将,反贼势大,可让两人一同征讨。”刘宏来者不拒,道:“准奏!”张让心头一跳,冷汗淋漓,反贼便是以讨伐宦官为名,如今世家更是借机安插心腹外出统兵,妄图掌控天下兵权,若是让这群世家兵权在握,恐怕大限将至。当下张让不再迟疑,拜倒御座之前,道:“陛下,如今黄巾未灭,各州匪患丛生,西凉又起反贼,且汉中之地亦有妖道张修大肆传播五斗米教,发展信徒,攻城略地。朝廷四处用兵,虽已关闭洛阳八关,但京师、三辅之地防御空虚,兵力无几,倘若三辅乱起或贼寇来攻,如之奈何?”张让话音刚落,朝堂一片哗然,倒不是觉得张让说得不对,而是他们第一次觉得张让说得太对了。自黄巾乱起,洛阳也并不是相安无事,相反马元义登高一呼,百姓响应,全城俱是黄巾的情景仿佛还在他们眼前,虽说被迅速镇压下去,但那时南北两营俱全,此时南北两营精锐官军几乎被抽调一空,如若三辅乱起,后果不堪设想。刘宏闻言亦大惊失色,问道:“若果如让父所言,则大事不妙,不若先不管凉州反贼,待皇甫爱卿等人平定黄巾贼寇再做打算?”一丝得色从张让阴不阴阳不阳的面容上一闪而过,只见他不急不缓的说道:“陛下不可,凉州乃大汉产马之地,岂可不顾?如今之计,不若在西园设置八校尉,招募新兵,日夜操练,进可剿灭天下贼寇,退可保三辅无忧,岂不是一举两得。”刘宏早有分外戚大将军何进兵权之意,当下大喜道:“善,让父之言真乃老成谋国之策,只是这校尉人选”张让心领神会,道:“小黄门蹇硕雄壮异常,颇有武略,冯芳、曹操两人也能征善战,可为校尉。”张让选的这三人可不是随随便便说的,蹇硕虽为阉宦,但并不在十常侍之列,而是灵帝刘宏的心腹,算是投皇帝的喜好,由此可见其得宠绝不是偶然。冯芳乃是前任中常侍曹节的女婿,根正苗红的阉党一系,曹操之父曹嵩乃前任大长秋曹腾养子,也算是阉党的自己人。如此既让皇帝满意,又安插了自己的人手,可谓滴水不漏。刘宏满意地点点头,道:“准奏,命蹇硕为上军校尉,赵融为助军左校尉,曹操为典军校尉。”何进和袁逢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出慌乱之色,哪还不知道这是皇帝和阉党商量好的,就是为了掌握兵权,如若让皇帝与宦官掌握这全部八各校尉,恐怕何进这个大将军都要被架空。何进连忙出列,抱拳拜道:“陛下,臣”话还没说完,便被刘宏打断道:“大将军休要多言,此事便如此决定,退朝。”张让脸色得意之色显露无疑,一甩拂尘走到金殿之前,尖利的叫道:“朝议结束,百官退朝!”他那语气中的得意丝毫不加掩饰,连声调都比平日高了三分。何进回到大将军府之后,犹自闷闷不乐,皇帝和阉宦之招不可谓不毒,不但将三辅之地的兵马都收归麾下,恐怕连天下兵马的调度之权亦收入囊中。他这各大将军空成摆设不说,以后还说不定得听这群阉人的号令。而且就算他推举别人成为校尉,但一样要听上军校尉号令,可谓是一着不慎满盘皆输。正在何进借酒消愁之际,下人来报,司空袁逢过府来访。何进闻言大喜,亲自迎出门来。片刻之后,何进引袁逢进入书房,双方分宾主坐定。袁逢刚刚坐定,开口便道:“大将军祸事至矣!”何进面露无奈,道:“周阳所言,我又何尝不知,但苦无计策,不知周阳有何策教我?”袁逢不急不缓,慢慢说道:“皇上之意不可更改,但阉人亦欲掌兵却不可不顾,如若让阉党掌握兵权,则天下危矣。大将军不妨连夜入宫,拜见皇后,请皇后劝说皇上,务必要安插可靠之人担任其余校尉,以免阉人独掌兵权。”何进抚掌叹道:“如今之计也只好如此,只是何人可为校尉?”袁逢面色不变,道:“右扶风都尉鲍鸿晓畅军事,可为下军校尉。”鲍鸿乃是何进之人,当下他心领神会,道:“故左中郎将袁成之子袁绍袁本初早先剿灭南阳黄巾有功,可为中军校尉。”袁绍本是袁逢庶长子,只因袁逢之兄袁成早卒并无子嗣,所以被过继给袁成为子,所以何进才有此一说。袁逢丝毫不露喜色,继续道:“侍郎赵融颇通军事,可为助军左校尉。”何进道:“侍中淳于琼可为右校尉,只是这最后一人”袁逢明白何进的意思,八个校尉,皇帝亲信蹇硕占其一,阉党占其二,如今大将军何进占其二,世家占其二,如今还有一人何进不愿吃亏,想要独占,但他袁逢便是吃亏的主吗?当下袁逢面色严肃,沉声道:“谏议大夫夏牟为人刚正不阿,素来忌恨阉党,可为左校尉。”既然不能独占,那便扯进一个不相干的人来,这便是袁逢打的主意,何况谏议大夫夏牟是读书人,天生便与世家亲近,方便世家拉拢。何进没有办法,也深知此刻不是和世家大族翻脸的时侯,只好道:“吾当即刻拟好名单,呈送皇后秘奏天子。”袁逢尤不放心,叮嘱道:“阉党素与军中将士不睦,急切之间当再无人选,不然也不会推荐杖杀蹇硕叔父蹇图的曹操,将军应急图之,迟恐生变。”何进不敢怠慢,慌忙写好奏折便直朝皇宫而来。昆阳县衙大堂。张扬端坐大堂之上,他麾下众人分坐两旁,只有吴用坐于张扬左后,把自己隐在黑暗之中。“老管,斥候都派出去了吗?”“派了五十骑,东南西北哪都没落下。”“再派五十骑,方圆百里的距离,任何风吹草动我都要知道,咱们可不能再让官军杀个措手不及,上次那二百兄弟的血帐还没和官军算清!”听到张扬提到那二百战死的士卒,管亥面色前所未有的严肃,沉声道:“遵命!”“林冲,城里的秩序一定要维持好,我可不想再把屠刀伸到自己的兄弟头上。”“兄长放心!”林冲话不多,但从来都是言出必行,他也是最让张扬放心的一个。“周仓,如果何氏兄弟和黄邵的人马到了,别让他们进城,他们不知道我们的军纪,如果祸害百姓不好处置,粮草肉食给他们管够便是,想来他们也不会有什么意见。”周仓回想起他们第一次攻陷博望城时陷阵营的所作所为,当下不再迟疑,抱拳道:“遵命!”“老裴、元俭、正方尔等三人把城内所有铁匠铺控制起来,所有铁匠都给我抓起来,我有事命他们做。”裴元绍不解道:“子昂,要铁匠作甚,我等兵器已经十分精良,就连白龟山上那群人都全部换了官军的兵器,你还要如此多铁匠有什么用?”张扬把眼睛一瞪,道:“让你去就去,哪那么多废话!”裴元绍不敢再多言,招呼起廖化和李严便走,其余众人也有事在身,不再耽搁,起身告辞而去。只有林冲被张扬留下,小声问道:“梁武和魏延那俩小子,怎么样?”梁武和魏延两人如今跟着林冲学武,所以张扬才有此一问。林冲不敢怠慢,道:“梁武十分勤奋,只是资质有限,魏延实乃大将之才,但恐怕我不能教他。”张扬虽早有猜测,但还是问道:“这却是为何?”林冲道:“兄长有所不知,魏延之前不过是饿得狠了才显瘦弱,如今不缺吃食,体态日益雄壮,不过几日的功夫,身高便窜了一寸有余,更兼其力大,与某练矛乃是浪费天赋,大刀才是最适合他的。”张扬手指轻点面前案几,淡淡道:“无妨,你便不要教他招式,只给他打好基本功,熬炼气力便是。”林冲领命抱拳而去,张扬望着大堂内熊熊燃烧的火盆陷入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