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跃率兵直逼巩县,巩县兵少将寡,无险可守,县令率人连夜遁走,陷阵营不费吹灰之力攻占巩县。县衙后堂,蔡琰和衣而卧,玉颈上做了妥善处理,血已经不再流淌。郎中说,这女子真的萌生了死意,若是那伤口再深一些,送来的再晚一些,就是神仙下凡恐怕都救不回来。让人在门外呆着,又找来一把蒲扇,张扬轻轻的扇着,为蔡琰驱赶蚊虫。张扬这个姿态若是让他手下之人看到,绝对得惊掉一地眼球,他们铁血无畏的大头领尽然有如此一面,怕不是厉鬼上身了吧?蔡琰的眉眼间依旧透着一种淡淡的悲伤,长长的睫毛轻轻扇动,令人心生怜惜之情。“美人卷珠帘,深坐蹙蛾眉。但见泪痕湿,不知心念谁?”张扬轻轻呢喃,这是她上一世最喜欢的一首诗,乃是唐朝诗仙李白所做的《怨情》,不过,她将原诗中的心恨谁该为了心念谁,她说过,不管他在哪里,她会一直念着他。就在此时,门外忽然传来林冲的声音:“兄长,吴用先生回来了。”“我就来。”张扬站起来身来,眼神柔和地望了蔡琰一眼,轻轻把门闭上,才随林冲往大堂而来。这时,蔡琰缓缓睁开双眼,想起了刚才隐约听到的那首诗,想她自幼博学多才,对诗词乐谱更是敏感。“美人卷珠帘,深坐蹙蛾眉。但见泪痕湿,不知心念谁?”轻轻的呢喃响起,蔡琰确定这首诗从未听过,颇有一种哀怨,正符合了她此时的心情。她蜷缩着身子,抱着腿,一遍遍的反复默记,此诗细致生动,更兼含蓄深厚,回味无穷。越是赏析,越是觉得里面很有味道。虽说用词并不华丽,却足以表达心中那份哀怨。这真是他做的吗?若真是这样,他倒是好才气!张扬全然不知,这首诗如今已落到了他的头上。信步来到大堂,吴用侍立在一旁,面色不悲不喜,看不出情绪。“回来了?事情办的如何?”张扬径直坐下,头也不抬的问了一句。“嗯,一切顺利,十常侍等人已依计行事。”吴用淡淡应了一句,仿佛完成的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加亮,看看这个。”张扬伸手把一份军报递到吴用面前,缓缓道:“这是兄弟们刚刚拦截下来的,凉州董卓派往洛阳的八百里加急军报。”吴用伸手接过,一目十行,匆匆阅毕,脸色瞬间变得十分苍白,失声道:“王国、北宫伯玉、边章、李文侯、阎忠皆已伏诛,韩遂、马腾率众投降,凉州已定,骠骑将军张温不日便将回朝,留董卓镇守凉州?”“韩遂、马腾居然敢降?董卓居然敢纳?”吴用略一思忖,沉声道:“主公,董卓虎狼之辈,今又得韩遂、马腾之众,麾下精兵良将众多,更兼西凉乃产马之地,我等若去,恐再难有作为。”张扬没有丝毫意外之意,缓缓道:“加亮之意,我等不再前往西凉?”“凉州现已为董卓之天下,我等若去,恐不能从董卓手中讨得好来。”吴用淡淡道:“董卓在凉州声望颇高,且凉州不比中原,民风彪悍不说,还多是骑兵,中原大地骑兵缺少,是故我军可以来去如风,纵横无敌,若去凉州,则不免受制于人,占不得丝毫优势,前景堪忧。”张扬深以为然的点点头,陷阵营所向睥睨,战无不胜,很大程度是占了抢夺袁术手下二千匹战马的原因,如果凉州被董卓平定,他随手便能召集成千上万的骑兵,纵然他能凭借马蹄铁、马镫占据一定的优势,但面对数倍的敌人也逃不过全军覆没的下场。张扬还没有狂妄到要用一些半路出家的骑兵去和数倍于己的西凉铁骑硬拼。可凉州之路不通,陷阵营又能去哪呢?短期之内,陷阵营可以劫掠京兆、三辅之地,但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大汉虽然如薄西山,但皇帝的命令仍然能够得到天下响应,倘若刘宏不顾一切召集勤王大军,到时候,几十万大军齐聚洛阳,就是一人一口吐沫也能把陷阵营给淹死。吴用思虑半晌,道:“如今我等只有两条路可选,一条是北上并州,并州随每年有匈奴人和鲜卑人南下劫掠,但并州内部乃铁板一块,我等不好下手。还有一条是去幽州,如今辽西张纯、乌桓头领丘力居起兵做乱,局势混乱,我等或可趁乱图之。”张扬神色不动,缓缓道:“不管跑到哪里,我们都洗刷不了贼寇的名号,只要还顶着这个名号,我们便如落水狗一般,人人喊打。”吴用道:“主公的意思,还是想要招降?”不在这个时代,永远也不知道大义的重要性,想想后来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占了多大的便宜,虽然小皇帝长大以后同样给曹操添了不少麻烦,但很明显利大于弊。这也是为什么三国鼎立之时,曹魏和蜀汉先后称帝,只有孙权一直顶着一个王爵,还是由曹魏册封的。不是孙权不愿意称帝,而是他不占着理,刘备不消说,人家是汉室宗亲,称帝没人能说什么,曹丕也是从汉献帝手中接过的皇位,不管是不是抢来的,至少名正言顺。这也是刘备伐吴之时,五溪蛮明明在东吴境内,却帮着刘备伐吴的原因,孙权压榨这些异族是一个原因,另一个原因便是孙权不占大义。这就是张扬想要的,一个正式的身份,而不是一个人人喊打的贼寇。吴用面露为难,缓缓道:“此事,颇为不易,管头领和裴头领在洛阳城下的所作所为让那位皇帝陛下颜面大失,不到万不得已,他是不会妥协的。”张扬脸上露出一抹冷笑,淡淡道:“他不愿妥协,我就打得他妥协!”伸手取过舆图,在案几上铺开,张扬道:“陷阵营所虑者,唯有大队骑军。”张扬在舆图上略为指点,道:“大汉产马之处,唯有凉、幽、并三州,今凉州刚平,幽州有张举做乱,并州得防备胡虏南下,皆无可能出动大队骑兵来洛阳勤王。”吴用接着说道:“就算能派出骑兵前来,路途遥远,非数月不可。”张扬点点头,道:“豫州、兖州已被我等搅乱,其余各州勤王之军也无法快速赶到。我等所需面对的,唯有司隶郡兵和洛阳城内之军。”吴用微微一笑,道:“然满朝文武,包括皇帝在内,俱被我等吓得肝胆俱寒,守城尚且不足,安敢出城搦战。”张扬继续在舆图上洛阳附近划个圈,沉声道:“洛阳告急,唯有河东、河内、弘农三郡可在半月之内赶到勤王,然河东、河内受白波贼作乱,纵然能来,兵力也不会太多。我等需要击破的,唯有这三路援军。”吴用出言提醒道:“主公,虎牢关东,尚有万余精兵。我虽说动十常侍罢免皇甫嵩,但其麾下俱为精兵,虎牢虽为雄关,但周仓头领兵少,且缺乏守城器械,恐不能久持。还有就是从凉州归来的张温大军,也不可小觑。”张扬目露凝重,看得出来他对皇甫嵩麾下精兵还是颇为忌惮,问道:“可知代替皇甫嵩统兵的是何人?”“张让准备让曹操和冯芳统率大军,不知是否能如他们所愿。”张扬目光露出一股凝重,问道:“曹操?”吴用不解,道:“没错,就是曹操,他父曹嵩为宦官曹腾养子,曹家与宦官颇为亲近,所以张让才让他来代替皇甫嵩统率大军。”浓浓的杀气从张扬眼中蔓延而出,森然道:“无妨,不管是谁,难道我还怕了他不成?”吴用若有所思,问道:“主公莫不是想先击溃这路大军?”“不错!”张扬肯定了吴用的想法,继续道:“其余三处不过是些郡兵,不足为虑,张温大军回师洛阳还得一段时间,我等正好趁此机会,先破一路大军,只要能把这支大军击溃,洛阳城里的皇帝能不能等到援兵前来还得两说!”吴用心领神会,道:“主公之意,是要攻心为上?”张扬森然一笑,道:“没错,陷阵营的兄弟们,我不想消耗在攻城上,那毫无意义,不能攻城,那就只能吓破洛阳城里那些达官贵人的狗胆了,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没错,干死那群狗娘养的官军!”门外突然传来了裴元绍的响应,紧接着便是一阵杂乱的脚步声,管亥和裴元绍两人昂首直入大堂。“子昂,我们回来了。”张扬脸上浮起一个弧度,淡淡道:“回来了,斩获如何?”管亥比较含蓄,倒是裴元绍一脸兴奋地道:“子昂,这洛阳附近不亏是大汉的中心,富得流油呀。东郊马市和沿路劫掠的战马便不下千匹,那皇帝老儿狩猎的围场内更是足足有二千匹战马,不知那皇帝老儿养着不给士卒是怎么想的。至于粮草辎重,数不胜数,兵器铠甲也有不少,后来弟兄们抢的驴车、马车、牛车装都装不下,某做主,多余的都分给百姓了。”张扬眼前一亮,道:“还劫了三千余匹战马?”裴元绍道:“其中还有数百匹西域骏马,应该是皇帝老儿自己骑的。”“好,好,干得漂亮!”众人欢畅的大笑直冲天际,久久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