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各有心思(1 / 1)

夜色如墨,天地间一片寂静,唯有星星点点的火把在洛阳城头随风摇曳,仿佛在诉说着洛阳城中众人心中的恐惧。大将军何进府邸。密室之中,何进小心翼翼地屏退左右,向端坐一旁的何颙道:“果然不出伯求先生所料,陛下已经下旨,封张扬为伏波中郎将,领护匈奴中郎将,率众北上戍边,防备匈奴与鲜卑人南下,还有意让张扬去幽州讨伐张举、张纯、丘力居的叛乱。”何颙,字伯求,南阳名士,现为大将军何进幕僚,曾在荀彧年少时赞其为王佐之才,并且在这个曹操还并不出名的时候,只有何颙和桥玄觉得曹操能成就一番大事。何颙面露淡然,缓缓道:“大将军可曾请缨前往宣旨?”何进笑道:“岂敢有违先生之意。”一抹得意之色浮上何颙的脸庞,但他还是矜持道:“大将军,张扬、董卓皆为虎狼之徒,若无提防,早晚必为其所害!然如今之势,阉党祸乱朝野,西园为其所把持,袁逢、杨彪等世家与大将军并不同心,以至于大将军手中竟无一兵一卒,非借外力不足以自保。两害相权取其轻,唯有结连外兵而诛阉宦,以抗衡世家。董卓两面三刀,游走于大将军、世家、阉宦之间,颇为油滑,不足以信,且诛杀宦官之后,恐其危及大将军地位。而张扬出身贼寇,麾下皆为虎狼之众,若能尽收其心,当为将军手中利刃。如今当扶植张扬,使其制衡董卓,如此一来,诛杀宦官之后,大将军方能居中取势,稳坐中宫。”何进正与何颙密谋之时,忽有管家入内禀报:“老爷,外面有一年轻文士,自称贼寇张扬麾下,求见老爷。”何进目光惊疑不定,想不清楚张扬的麾下来找他作甚,反而端坐一旁的何颙笑道:“恭喜大将军。”何进不解,问道:“何喜之有?”何颙望着门外,若有所指的道:“此必是张扬派人来投靠大将军矣。”“哦?”何进眸子里掠过一丝喜色,慌忙道:“快快有请。”等不多时,吴用缓步渡入大堂,躬身拜道:“小生吴用,拜见大将军。”何进故意装出一副肃容,喝道:“吾为当朝大将军,尔为作乱贼寇,如何敢来见吾?莫非以为吾刀不利乎?”吴用哈哈大笑,道:“大将军若有此意,请速斩某头,只是可怜何老太爷,要为我这乱臣贼子偿命了。”何进之弟何苗早已回府,何进自然也知道老父在张扬手中,方才不过是想给吴用一个下马威,掌握主动,没想到却反被吴用将了一军,一时骑虎难下,不知如何是好。“吴先生勿恼,大将军不过出言相戏尔,先生如今既在城中,想必已知皇上将下旨册封张头领为将军,日后同朝为臣,我等还需亲近才是。”见何进吃瘪,何颙无法端坐后堂,只得站出身来,替何进擦屁股。何颙的话有两个意思,第一是今日张扬能被招安,何进出力不少,这份情,你得领,第二是,招安之后,张扬势必归统率天下兵马的大将军何进统率,有道是朝中有人好办事,这么大一个靠山,还不赶紧靠过来?吴用是什么人?那是能把别人心思琢磨到通透的大师级人物,放到现在当个心理学家绝对毫无问题,岂能听不出何颙话里的意思,刚才他那么强硬不过是为了表示陷阵营不怕硬磕,被人上门招揽和主动投靠待遇可想而知,如今何颙已替何进表示出招揽之意,吴用自然也知道该怎么做。“伯求先生所言甚是,小生主公也常言大将军为人宽厚,有容人之量,堪为天下表率,主公神交已久,奈何身份有别,一直不得相见,所幸今后同朝为臣,可以时常聆听大将军教诲。”吴用态度恭敬,好话说得人心情舒*,花花轿子众人抬,说两句好话又不损失什么,吴用自然不会吝啬。何进笑容灿烂得仿佛一朵菊花一般,道:“子昂真如此说?真是羞煞老夫矣,听闻子昂乃是留侯之后,可有此事?”留侯之后乃是张让编出来的,不过张良晚年不知所踪,其子张不疑因为不敬失去爵位,也不知所踪,有没有后根本没人知道,所以张扬冒充这个留侯之后可以说是死无对证。吴用自然不会拆张扬的台,点头道:“禀大将军,确有此事,小生主公先祖失侯,归隐并州,到主公这一代家世残破,这才不得已流落南阳,为小人陷害,不得已才委身贼寇。”何进道:“善,子昂亦为忠臣之后,日后当尽忠报国,不得怠慢。”吴用道:“敢不谨遵大将军教诲。”言毕,三人齐声大笑,可谓宾主尽欢,一副齐乐融融之景象,只是各人心思,则只有他们自己才清楚了。深夜,张扬大营。烛火幽幽,张扬据案而坐,麾下众将端坐在旁,唯有典韦手持大铁戟立于帐前,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张扬的目光如果利刃一般在麾下众将脸上扫过,阴声道:“加亮刚刚从城中传回消息,言城中已然断粮,十常侍也说动皇帝,看来只要不出意外,数日之内,朝廷必然屈服!朝廷一旦屈服,我等该提出什么样的交换条件?”帐下黄邵眼珠急转,道:“非一方牧守不可。”张扬不置可否,再问道:“以何处为佳?”黄邵稍微思索片刻,道:“司隶、兖、豫皆为大汉心腹地带,人口稠密,钱粮充足,乃上佳之选;青、徐、冀、扬、西蜀五州略微偏远,但人口亦重,乃大汉产粮之地,为次佳选择;再次凉、幽、并三州;最次交州、辽东、辽西等地。”张扬略一皱眉,淡淡道:“先不论朝廷会不会封我等牧守一地,尔等可曾想过,陷阵营本为南阳一伙普通黄巾军,根本不堪一击,可自从南阳举兵之后,陷阵营越战越强,屡次击破精锐官军,前后不过半载,为何会有如此翻天覆地之变化?”黄邵脸带谄媚道:“一者大头领足智多谋,算无遗策,加亮先生拾遗补缺,二者帐中诸位将军英勇善战,勇冠三军,三者大浪淘沙,黄巾军中老弱病残多半战死,大头领军纪严明,并不挟裹普通百姓,所留之兵尽皆精壮之士,是故越战越强,终成虎狼之师。”帐中诸将,如管亥、裴元绍等不愿用脑之人都面露赞同之色,显然他们也认为黄邵的话说得不错。张扬先是点点头,随后又摇摇头,道:“对,也不对。这些原因有,但不是真正的原因。虎狼之师,必须由一群虎狼来组成,经过无数场大战、血战、死战,陷阵营如今就是一群狼,一群虎,一群野兽!所以他们才会如此彪悍,如此嗜血,如此好战!当年的汉军也是无敌于天下,可如今呢?”李严若有所悟,凝声道:“主公的意思是,陷阵营只有继续不停地战斗下去,继续杀戮,继续保持这种兽性,才能保持这战无不胜的可怕战力?而官军则是因为久疏战阵才会如此不堪一击。”张扬眸子里闪过一丝狂热,低声道:“没错!如果洛阳城中的那位皇帝敢把并州、幽州、凉州戍边的大军调回来与我等一战,谁胜谁负尤未可知,但哪怕是胜,陷阵营也是惨胜,沾不得便宜。所以,中原虽好,却不是我等久留之地,若强行要陷阵营留在中原,不是中原大地被陷阵营搅得一片狼藉,便是陷阵营再无血性,不复为那支虎狼之师,绝无第三种可能。”林冲缓缓道:“无论是陷阵营毁了中原,还是中原消磨了陷阵营的血性,都不是兄长所希望的,所以说,留给我们的路,只能在幽、并、凉三州中选了。”张扬猛地起身,带起的劲风将微弱的烛火熄灭,大帐内陷入一片漆黑,无尽的黑暗中,只有张扬冰冷无比,却又铿锵有力的声音响起:“我答应过兄弟们,一定要让他们吃香的,喝辣的,每人再娶他娘十几二十个小娘们,老子说到就一定要做到!”皇宫之中,张让住所,十常侍再次聚首。“让公。这张扬是什么意思,在向我们挑衅吗?我们刚给他求了官,他的人就去见何进那个屠户,分明不把我们放在眼里。”十常侍中的宋典,振臂叫喊:“我们得给那家伙一点颜色看看。”房间里的人不少,却都是没有接口。洛阳城不小,但十常侍在洛阳算得上只手遮天,基本没什么事能瞒过他们,吴用前脚进了大将军府,他们后脚便得到了消息,不过这次齐聚却不是张让的意思,而是宋典等人的谋划。十常侍虽名为一体,但还是分着亲疏,特别是封谞和徐奉两人勾连黄巾贼被杀以后,张让对于十常侍中的其他人,怀有非常深的戒备。张让望着上窜下跳的宋典,脸上浮起一抹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