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刘宏下旨册封张扬麾下众将已过了三日,出去劫掠的众人也陆陆续续回返,本来张扬麾下不过五千余人,可现在居然硬生生膨胀到了两万人还有富裕。这些人中,除了少部分是张扬点名要的各类工匠之外,大多都是被众人强行掳掠而来的民夫和他们的家眷,反正在陷阵营这群悍卒的刀下,也没什么人敢有意见。至于各县的官员,他们敢有意见吗?刘宏巴不得早点送走这群瘟神,掳掠点贱民又算得了什么,刘宏没意见,地方官员当然更没意见,他们可不会把张扬当作以前的大汉官军,在这群官员眼中,陷阵营虽然已经成为官军,但还是还贼寇的时候没什么区别,张扬不来找他们的麻烦就谢天谢地了,怎么敢去捋张扬的虎须。这几天算是张扬重生以来最为清闲的日子,从他重生以来,大战不断,可以说基本没有闲下来的日子,这么突然一闲,张扬还真有些不知所措,幸好明日大军就将启程北上,不过在这之前,张扬还有一件事要做。青梅,小酒,张扬和刘伯温对坐于陷阵营的大帐之中。张扬目光如狼,死死盯着对面刘伯温。刘伯温一袭青衫,七尺八寸的身高,体型中等偏瘦,相貌清癯,颌下三绺短须,大约三十四五上下的年纪。这是一个军师最好的年纪,不会有初出茅庐的青涩,也不会因年纪太大而思维僵化。距离召唤刘伯温已经过去了三天的时间,本来张扬还因为没找到刘伯温而烦恼,却没想到这千古闻名的军师居然是被裴元绍强行掳来当帐房先生的,这可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张扬常年不变的冷笑挂在脸上,手上把玩着酒樽,淡淡道:“不知这天下大势,先生有何教我?”刘伯温一脸无奈,他本是南下颍川会友,没想到莫名其妙地被一粗鲁汉子抓来当了帐房,本想着完事之后早点脱身,可万万没想到又被天下闻名的贼寇头子看中,如今更是一张口便问天下大势,他刘伯温可没说要投靠张扬啊。张扬目含杀气,在他的心中,召唤刘伯温出来就是为他效力的,如果不能为他效力,还不如索性一刀杀了,总不能便宜了别人便是。刘伯温感觉到张扬身上的杀气,瞳孔微微一缩,面色不变道:“不知将军志向为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刘伯温可不是酸儒、腐儒,做军师的,肯定得先为自己谋划,连自己的命都保不住的话,如何替别人争夺天下?张扬并不迟疑,也不打算耍小聪明,刘伯温这种人不是三言两语便能忽悠的,还不如打开天窗说亮话来得痛快,“当年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于是高材疾足者先得焉。如今我亦想做一下这疾足之人,先生以为然否?”刘伯温诧异地看了张扬一眼,外面关于张扬的传言很多,什么身长一丈,腰阔十围,青面獠牙,每顿饭必须以人心下酒等等数不胜数,在刘伯温看来这些都是无稽之谈,但他也实在没想到一个贼寇头领能有如此见识,看来传言其为汉初留侯之后也并不全是虚言才是。“前后两汉四百余年,今已垂垂老矣,桓帝与当今圣上重用阉宦,各地叛乱层出不穷,大汉千疮百孔,灭亡无日,将军所言也并非不可,只是将军欲已王道耶?欲已霸道?”张扬轻抿一口美酒,问道:“敢问先生,何为王道?何为霸道?”“王道者,不从者,伐之;霸道者,从者,亦伐之。”刘伯温神色不变,仿佛并不是说着关乎天下的大事,而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而已。其实在他心里,张扬一定会选霸道。陷阵营把整个中原搅得如同一锅稀粥,刘伯温不可能没听说过,但他听说的都是陷阵营的兵锋多么强悍,所以他认为张扬一定是一个信奉武力至上的人,当选霸道无疑。主择臣,臣亦择主,张扬知道这是刘伯温在考校他,看他值不值得辅佐,当下正襟危坐,一丝不苟道:“王道虚伪,霸道杀伐之气太重,我欲为孔孟之道。”刘伯温脸色微变,疑惑道:“将军,不知何为孔孟之道?”张扬神情肃穆,沉声道:“孔孟之道者,伐之,使知之。”张扬这话可是比霸道还要霸道,不止要灭了别人,灭完之后还要跟别人说一下我为什么要灭你,可谓嚣张至极。不得不说,古人,尤其是刘伯温这种智者还就吃这一套。只见刘伯温面露赞赏之色,躬身拜道:“如此,基愿为将军幕僚。”一股惊喜之意从张扬心头升起,他万万没想到招揽刘伯温会如此简单,不由问道:“先生如何答应的如此之快?”“蝼蚁尚且偷生,何况人乎?”刘伯温表情淡然,毫无尴尬之色,淡然道:“基今不答应将军,安有命活着出去乎?将军率军起于南阳,转战颍川、陈留,挟铁骑而寇洛阳,以致天下震动,洛阳惶惶,所作所为,不也是为了一条活路?如今,将军终于当场所愿矣。”张扬听刘伯温之言,来了兴致,问道:“听先生言下之意,早知晓本将不会攻打洛阳?”刘伯温道:“将军乃世之枭雄,岂会因小失大,自取灭亡?”张扬继续问道:“此言何意?”刘伯温道:“今阉党、外戚祸乱天下,当今圣上毫无人主之像,汉室不久必亡,唯腐儒蠢材尚心存幻想。将军若攻下洛阳,汉室旦夕覆灭,将军必为众矢之的,遭天下群雄群起而攻之,将军势弱,羽翼未丰,难以阻挡,此自取败亡之道,非智者所为也。”张扬深以为然,问道:“不知先生有何教我?”刘伯温清楚,这就是张扬在考校他了,如若不能让张扬满意,恐怕还是难逃一死。略微沉思片刻,刘伯温缓缓道:“基有上中下三策,供将军垂询。上策,率军攻下洛阳,暗杀当今皇帝,扶皇子为帝,奉天子以令不臣;中策,北上连接匈奴、鲜卑,以并州为根基,西取八百里秦川,凉州养马之地,东伐冀、青、兖,以北攻南,以上伐下,俯视天下;下策,安居一地,静观天下大乱,火中取栗,与诸侯逐鹿天下,或寻一诸侯投靠。”什么是人才,这就是人才。要知道刘伯温被召唤出来不过三天,脑中的东西都为系统所灌输,没一点后世的记忆,但仅凭这点东西就能分析得如此准确,这已经不能用人才来形容,简直就是天才。张扬低头沉思片刻,道:“上策太急,下策看命,唯中策最稳,吾选中策,若何?”刘伯温满意地点点头,躬身拜道:“基参见主公。”“恭喜宿主获得刘伯温愉悦点9点。”张扬等刘伯温完全俯身拜下去才连忙把刘基扶了起来。这倒不是张扬故作姿态,而是主臣有别,刘伯温这是在认主公,如果张扬一味的体现宽仁,只会让人低看一眼。为主者,当恩威并施,方为人主之道。不然只会让刘伯温看不起他,而不会觉得他宽仁,不得不说,和这些读书人打交道可比和管亥那种莽汉打交道麻烦多了。刘伯温出上中下三策不只只是古人为了显摆之用,而是身为臣下重要的是为主公提意见,而不是替主公做决定。再者说,这也是作为一个臣下,考验主公的决策能力。主择臣,臣亦择主,刚才张扬的野心打动了刘伯温,而现在刘伯温看的就是张扬有没有和野心匹配的能力。张扬继续问道:“不知此去北疆,当如何?”刘伯温道:“主公,此去北疆,当和匈奴、鲜卑交好,争取时间发展,静观天下之变,如此当立于不败之地也。”张扬缓缓摇头,道:“匈奴、鲜卑,狼也,人狼安能共处一室?本将是想逐鹿天下,但有些事绝不可为,汉室和亲之策在本将看来俱是耻辱,汉儿,当永不为奴!”刘伯温目露精光,他万万没想到张扬还有如此坚持,古往今来为那天子宝座,无数人毫无丝毫廉耻,父子相残,兄弟相杀,没想到张扬一个贼寇却有如此雄心,这才是他心目中那个值得他倾力辅助的主公。刘伯温略为沉思,道:“如此,还请主公宽限几日,容基深思。”张扬知道有些难为刘伯温了,如今他们手中没一点情报,并州、幽州的情况也不了解,一下让刘伯温想出计策也不现实,张扬不以为意道:“无妨,待大军北上,在北地立住跟脚再说不迟。”刘伯温转身离去,张扬长身而起,大喝道:“击鼓聚将,大军即日开拔,随本将北上并州!”轰隆隆的鼓声震天而起,平静的大营瞬间热闹起来,不过半个时辰的功夫,二万余人走得一干二净,只留一地狼藉。看见陷阵营撤走,洛阳城中的刘宏和文武百官总算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