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寒光闪耀天际,无数的弯刀同时劈砍而下,数十名官军以及数十名平民瞬间便被滚滚而来的鲜卑铁骑所淹没,就像一枚小石子投进了汹涌的大河,虽然也激荡起一朵小小的浪花,可不过一眨眼的功夫便又消失得无影无踪。奔腾的铁蹄狠狠践踏过燃烧着的篝火,溅起漫天火星数支燃烧的柴火从空中翻滚而落,落在附近的帐篷上,干燥的帐篷腾地燃烧起来,火光闪烁中,鲜卑骑兵四散开来,开始了残忍的杀戮和劫掠,手无寸铁的商人和平民纷纷哀嚎着倒在血泊之中。“不,不要!”一名面容姣好的妇人从帐篷内奔走而出,发足狂奔,头发散乱,满面惊恐。“哈哈哈,过来吧。”一名鲜卑大汉袒胸露腹,胸口满是浓密的黑毛,满脸淫笑地从帐篷内追赶出来,两步追上那妇人,将她扛在肩上,伸手在妇人丰满浑圆的屁股上打了一巴掌,仰天发出一阵惬意的大笑,笑声中充满着嚣张和得意。“爹,爹,你怎么了?”一名不过三五岁的垂髫童子从草堆之中钻出,哭喊着跑到一名中年汉子的身旁,拼命摇晃着汉子血肉模糊的身体,想把汉子摇醒,可他不知道的是,他爹已经永远不可能再醒转了。就在片刻之前,汉子刚刚把儿子藏在草堆之中,一名鲜卑铁骑拍马杀到,锋利的弯刀无情地将他整个胸膛刨开。“爹,你醒醒啊。”孩子的哭闹吸引了另一名鲜卑铁骑的主意,瞬间拍马疾驰而至。耀眼的寒光闪过,孩子的哭喊声戛然而止,幼小的身躯仿佛一块破布一般被战马撞飞,软绵绵的瘫倒下来,一双漆黑的大眼睛依然看着那中年汉子的方向。“鲜卑土狗,老子和你们拼了!”一名壮汉拿着叉草的叉子,将一名鲜卑骑兵从战马上狠狠叉落,正欲补上一叉将其彻底杀死的时候,两柄弯刀同时劈至,疾驰的战马驱动弯刀带着强大的惯性狠狠切过壮汉的身躯,血光迸溅中,壮汉的身躯颓然倒地,殷红的血液从他的身下泊泊流出,仿佛一条小溪一般,明亮凶狠的眸子顷刻间便黯淡下去。几百年来,这样的场景不停的在上演,几乎每年都会出现,只不过以前是匈奴人,现在换成了鲜卑人。待张扬率大军顺着狼烟赶到时,鲜卑人早已经远远遁走,整个集市已成一片废墟,可恶的鲜卑人甚至还把汉人的尸体堆积在一起,炫耀着他们的武力。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以及尸体燃烧后的焦臭味,尸体很多,有汉人的,也有胡人的,就是没有鲜卑人的,慌乱撤走的鲜卑人并没有忘记带走他们同袍的尸体,哪怕他们清楚的知道汉人的大军就在不远处。张扬沉重的脚步最终停留在那个孩子的身旁,不知道鲜卑人是忘记了还是心有不忍,这个孩子的尸体最终没有被他们堆在尸堆之中,仍然留在原地。莫名的冰寒从张扬的眸子里潮水般汹涌而出,空气里响起他冰冷的令人窒息的声音,“连孩子都不放过,这些禽兽不如的东西!”陷阵营众人心中升起一阵怪异之感,你这个杀人无算,拿官军首级做京观的贼寇头领说别人禽兽不如?咱陷阵营什么时候成善男信女了?突然,一阵异响从旁边倒塌的帐篷中传出,典韦瞬间抽出背在背上的铁戟护在张扬身前,两只虎目凶芒闪烁,森然大喝道:“谁?出来!”“别,饶饶命。”倒塌的帐篷中传出一声慌乱的喊声,随着一阵淅淅沥沥的细碎声响,一名身形瘦弱,面带猥琐的男子畏畏缩缩地爬了出来,跪倒在地,不停地磕头,连头都不敢抬一下,整个人犹自颤抖不已。张扬目光阴冷,沉声道:“你看看我们是谁?”“呃,原来是朝廷的官军”那汉子缓缓抬起头来,当看清汉军那标志的黑甲红披风,以及头顶兜鍪上那一抹鲜艳如血的流苏之后,竟然如同虚脱一般瘫坐在地,长舒一口冷气,旋即劫后重生的狂喜涌上心头,一时间神情恍惚,如在梦中。吴用踏前一步,朗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那男子回过神来,应道:“小人景六。”“景六?”吴用面色不变,继续问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你可知道?”“知道,知道。”景六不敢怠慢,连声道:“这都是该死的鲜卑土狗干的,这些年护匈奴中郎将一直空缺,新来的并州牧丁大人也不见有什么动作,南匈奴听说正在内乱,以至于这些鲜卑土狗胆大妄为,每年都来寇边,早知道小人就不来了,可怜那十几匹上好的丝绸,全便宜了那些鲜卑土狗。”张扬目光不变,心忖这景六能说会道,朝廷的事略知一二,连南匈奴的事都知道一些,看来不是一个简单的商人。身旁的刘伯温好像猜到了张扬的想法,开口问道:“景六,你行商几年了?”景六道:“回大人,小人经商已有十数载,具体年份已记不大清了。”“何方人士?”“小人乃并州上党人士。”“去过漠北鲜卑人的领地?”“去过,去过几回。”刘伯温目光中露出一丝了然之色,问道:“这么说,你对漠北鲜卑人和南匈奴的情况,知道的不少吧?”景六忙道:“知道,知道一些。”刘伯温伸手一指张扬,沉声道:“这位便是大汉新任的伏波中郎将,领护匈奴中郎将张扬将军,奉天子命平息边患,你都知道些什么?老实道来,如若不然,斩首示众!”景六刚刚爬起的身体重新跌倒在地,望着张扬惊恐的喊道:“小小人屠?”“嗯?”张扬脸上挑起一丝玩味的笑容,淡淡问道:“你认得本将?”景六惊恐万分,甚至比刚才遇到鲜卑人时还有恐惧三分,颤声道:“陷陷阵营大头领,小人屠的名号天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还请大头领饶命啊。”张扬不知道自己何时多了个小人屠的名头,但是他也无所谓,沉声喝道:“既知本将是何人,还不如实道来!”景六满脸冷汗,道:“小人不知从何说起,大人问一句,小人答一句可好?”张扬目视刘伯温,示意他来问,刘伯温也不客气,接话道:“如今的鲜卑大王是谁?”景六道:“去岁冬,老王和连被人刺杀,小王子骞曼年幼,如今是魁头为代大王。”“鲜卑人有多少部落?”“大人问的是哪部鲜卑?”“鲜卑还有几部不成?”景六道:“大人有所不知,自南匈奴内附以后,漠北故地尽为鲜卑人所有,绵延数千里,鲜卑大王檀石槐将之分为三部,即东部鲜卑,中部鲜卑和西部鲜卑,方才小人所说乃中部鲜卑,东部鲜卑和西部鲜卑距并州较远,小人并不知晓。”刘伯温点点头,道:“中部鲜卑有多少部落?”“有慕容、拓拔、去斤、独孤、屈突、柯最等部,城邑十余座,人口三十余万,魁头的王庭设在弹汗山以北百里处。”“匈奴呢?你刚才说匈奴内乱?”南匈奴如今名义上归张扬统率,但早在后汉中晚期,南匈奴势力大增,因部族成分复杂,难以驾驭控制,造成内部不隐,多次入寇东汉边塞斩杀官吏,又与鲜卑多次联兵深入内地袭掠,期间几位南单于被部属所杀,张扬目前兵力不多,南匈奴现成的一支大军,由不得张扬不动心。“如今的匈奴单于名叫羌渠,不过匈奴内各部混乱,羌渠虽为单于,但并不能完全控制匈奴。”刘伯温目光一闪,沉声道:“景六,你既是大汉子民,又为并州本地土著,当知鲜卑为祸久矣。今将军有意扫平漠北,永绝边患,你可愿相助?”刘伯温不是不知道沈富早已奉张扬之命出发,但他们毕竟是外来之人,能有景六这个熟悉情况的人帮衬再好不过。“这个”景六目光闪烁,顾左右而言他。“哼!”张扬冷哼一声,身上杀气四散。景六战战兢兢地跌倒在地,身体止不住的颤抖,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这时刘伯温出来唱红脸道:“并非要你去和鲜卑人厮杀,你只需你做好你商人的本分,辅佐将军麾下的大人打探一些情报,如何?而且将军可以给你提供经商的货物,让你走一些私活。”景六知道,今天是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只好抱拳道:“小人愿效犬马之劳。”张扬眉头一沉,他明白景六这个人不可信,但也没关系,他相信凭沈万三85的智力,景六想做什么根本瞒不过他,再者只需利用景六几次,熟悉情况便好,这种人,张扬还看不上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