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阳高照,马邑城一片安宁。一路北上之旅让从未离开中原的蔡琰长了不少见识,护卫在后阵押运粮草的不是别人,正是他们父女的老熟人李严。和陷阵营其他人不同,李严相貌还算清秀,才学谈不上多高,总还是有一些。如今蔡邕也算是张扬麾下属官,虽然老爹心气不顺,但总算不是当初那么剑拔弩张。一路上偶有宵小出现,但不等张扬出手,便会被陷阵营麾下众将干掉,有时李严也会出手,但不管什么情况,张扬总会护卫在她的车旁,不超过十步远。见识过这帮人的杀人手段,蔡琰才算知道什么叫杀人不眨眼。而通过李严,他也了解了张扬的情况。很喜欢和李严聊天,但李严的话题,却总是围绕着张扬。从攻打宛城,到肆虐颍川从攻克虎牢,到兵寇洛阳。说到凶险处,蔡琰面色发白,心扑通通的跳,虽明知张扬不会有事,却总难免忧心忡忡。蔡琰对张扬,更多是一种好奇。她很想知道,如此一个杀人如麻的贼寇,为何能作出那种哀怨的诗词呢?他曾问过李严,张扬是不是喜欢作诗,但得到的是否定的答案,不过想来也是,不停为生存奔波的人,怎么可能有空闲作诗呢?昨日狼烟飘荡,他率大军离去,如今已经一天时间了,会不会有什么危险?不,不会的,他那么厉害,连大汉最为精锐的官军都不是他的对手,他一定不会出事的。蔡琰自己都不曾发觉,原来她已经如此关心那个家伙了吗?不知不觉地走上城头,蔡琰眺望远方,渴望能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却不想一条浩浩荡荡的黑线真的从天边而来。“是他吗?”蔡琰喃喃自语,心中暗暗决定,只要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便回去。张扬连夜率军回返,并没有去追那群已看不见踪影的鲜卑骑兵,在草原上没头没脑的追一群骑兵,那是傻子才会做的事。马邑城的轮廓已出现在张扬的眼前,九月的并州已进入秋日,丰美的北方草原出现在张扬的面前,甚至远处那鲜卑王庭所在的弹汗山都隐隐可见。张扬纵马飞奔,狮鬃兽在他**如同猛兽一般肆意撒野,张扬胸中豪情万丈,好像心胸都随着这片广阔的草原开阔起来。“敕勒川,阴山下天似穹庐,笼盖四野,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张扬沙哑着嗓子,大声地喝唱起来。不过与其说是唱,不如说是吼,张扬没有音乐细胞,这首民歌也没什么曲,张扬不过是看见无边的草原,一时心中有感,释放一下从重生之后一直压在心头的压力罢了。敕勒川在哪?张扬不知道,至于阴山,就是鲜卑王庭所在弹汗山之内的一大片山脉。蔡琰闻听这民歌,陡然眼睛瞪大,站在城墙上放眼望去,敕勒川,敕勒歌这里,以后便是陷阵营的敕勒川吗?就连不情不愿来城门迎接张扬的蔡邕都瞪大了眼睛,他可不知道,这贼寇头子还有如此才情。马邑县衙大堂,如今已经成了陷阵营的临时军部,县令早在张扬到来之前便已经逃走,不得不说,张扬的名头在整个大汉都算得上如雷贯耳,不过不是什么好名声罢了。但是这也正好便宜了张扬,不然他还得想办法把这个县令挤走,他可不想在自己的地盘有第二个声音,而他现在已经成了大汉的官军,什么都得按规矩来,不好再任性妄为。是以,刘伯温便正式成为了这马邑的县令,无法反驳的大材小用,不过也没人计较便是。夜色逐渐深沉,烛火不断跳动,张扬恢复了他万年不变的阴沉目光,仿佛白天放声高喝的另有别人一般。刘伯温、吴用两人面色凝重,跪坐一旁,屋里的气氛压抑而又凝重。典韦怀抱大铁戟肃立门外,一双虎目散发着黄芒,在深夜也清晰可见。吴用幽幽叹息一声,低声道:“主公,辽西乌桓丘力居、辽东乌桓苏仆延、代郡乌桓普夫卢、上古乌桓那楼来皆已反叛,护乌桓校尉空缺,右北平新任太守名叫公孙瓒,能力不差,将右北平乌桓乌延部牢牢控制在手中,匈奴内部内乱不断,凉州羌胡唯新任凉州牧董卓之命是从,主公麾下再无一名胡骑,护匈奴中郎将已经名存实亡了。”张扬目光一冷,默然不语。这个护匈奴中郎将只不过是为了洗脱贼寇的名分而已,事实上,张扬从为把这个官职放在眼里,也从未打算让这个官职绊住自己的手脚。他张扬不打算当大汉的忠臣,如果可能的话,他并不介意把大汉往那深渊中多推一把。刘伯温面带微笑,淡然道:“那倒也未必,乌桓虽大多已叛乱,但妇孺多在原来老营。主公意欲扫平漠北,必灭鲜卑,而欲灭鲜卑,必已匈奴和乌桓为后盾,欲定乌桓,不如尽收乌桓妇孺,再扫平匈奴,将妇孺尽皆赏赐麾下将士,如此不出二十载,主公可得一支大军矣。”“二十载?”张扬眉头紧皱,沉声道:“太久了。”如今已经是中平二年,黄巾之乱基本已被平定,张扬不清楚灵帝刘宏会在什么时候死,但想来也不过这几年的时间。刘伯温的计策固然稳妥,可耗时太久,张扬等不起,真要等到二十年后,恐怕三国都要成型了,张扬又拿什么去和那三位一争?就凭现在的五千大军,和他们生下的一群娃娃兵,再加上乌桓、匈奴的骑兵?“三年!”张扬冷冷地伸出三根手指,语气中透露出不可动摇的坚定,狠狠道:“我们只有三年,三年之内,我要扫平漠北,永绝边患,然后再和这中原的诸侯们争一争这天下!”“三年?!”就连平时喜怒不行于色的刘伯温都吃了一惊。吴用倒吸一口冷气,如果不是见识过张扬把太多的不可能变成可能,只怕当时便要怀疑张扬是在说梦话。前后两汉四百余年,数十位皇帝,强悍如汉武帝都无法彻底平靖漠北边患,拖死了匈奴还有鲜卑,张扬居然想在三年内扫平漠北,这有可能吗?刘伯温深深吸了口气,凝声道:“三年之内扫平漠北,倒也不是不可能。”吴用的瞳孔瞬间紧缩,骇然地盯着刘伯温,目露惊恐之色。张扬猖狂不是一次两次了,还可以理解,没想到如今又来了一个刘伯温,吴用感觉自己的脑袋有点不大好使了,平时猜测人心百试不爽的本事也有些不灵,三年之内,真的能扫平漠北不成?其实,吴用从心底里不想到这北方边境来,他也从不认为张扬真的能扫平漠北,事实上,他已经做好了老死并州的打算,在他看来,从张扬北上的那一刻起,这逐鹿天下的群雄已经不可能再有张扬的一席之地了。北疆的乱,不是一天两天,也不是一年两年,这里基本算得上不毛之地,人口稀少不说,还异族林立,能够安稳的活下去便殊为不易。张扬面露赞赏之意,他召唤刘伯温不就是做这个的吗?“军师可是有了应对之策?”刘伯温淡然道:“顺昌逆亡!顺着征其兵,逆者灭其族,让这北疆除了主公之外,不能再有第二个声音,如此而已。”刘伯温语气淡然,仿佛在诉说着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吴用却忍不住再次倒吸一口冷气,刘伯温话里的杀意可不只是一点点而已,想他吴用上辈子也是个狠人,卢俊义、徐宁等人被他弄得家破人亡,被逼走上梁山,他连眼睛都不眨一下,但刘伯温这一句话,可能让数十乃至上百万的草原胡族遭受灭顶之灾,他甚至都隐约看到了草原上血流漂杵的景象,与刘伯温想比,他的那点狠辣真的算不了什么。张扬的目光瞬间变得炙热起来,森然道:“本将也正有此意!”漠北草原,民风彪悍,崇尚武力,讲究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在这片草原之上,实力决定一切!强者杀死弱者,占有弱者的全部财产,乃是天经地义之举,就像狼吃羊一般自然,从来不会有人觉得这有什么不对。草原胡族民族概念十分淡薄,可能只有其中的王族才有民族的观念。草原上根本不存在民族归属的问题,所以,不管你是汉人,还是鲜卑人、匈奴人、乌桓人,只要你有足够的能力征服他们,你就会是这片草原的王,只要你的拳头够大,这群狼一般的胡人就会在你面前如同羊一般温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