汹涌向前的八千余头巨牛就像无可阻挡的钢铁洪流,冰冷无情地碾压过来,刘虞阵前的数千弓箭手首当其冲,牛群所到之处,弓箭手就像是被收割的麦穗一般,一片片地倒下,不是被绑在牛角上的弯刀杀死,就是被奔腾的牛群撞倒在地,踩成肉泥。牛群所过之处,一片狼藉,数千弓箭手十不存一,就算能够侥幸活下来不死的,也大多身负重伤,在这冰天雪地之中,等待他们的命运除了痛苦地等待死亡之外,别无他途。很快,弓箭手的混乱便波及到了前军,前军的后撤又冲乱了中军,随着中军一乱,左右两军也开始骚乱起来,唯有后军将士看不到前面的状况,还坚守在原地。“让开,都他娘给老子让开。”一名刘虞军小校凭借着身强体壮,连续撞倒数名士卒,正准备继续向前的时候,一柄锋利的弯刀已经划过了他的胸膛,一腔热血激射而出,泼洒在泥泞的土地上,化为一片血泥。吕布面色冰冷,一柄沉重的方天戟连续挑倒五头飞奔的公牛,但看着绵绵不断,连续飞奔而来的牛群,勇猛如吕布都不得不调转马头,加入了逃跑的行列。“不要慌!”乱军之中,尾敦挥舞着弯刀,声嘶力竭地大声吼道:“坚守原地,不准后退,擅自退后者,斩!”令人遗憾的是,混乱的战场上,根本无人理会尾敦的大吼。“亲兵何在,后退一步者斩!”尾敦知道,若是再不能阻止士卒的溃败,这场大战必输无疑。随手斩杀一名逃跑的士卒,当他再次举起弯刀,想要斩杀另一名逃跑的小校之时,一道寒光闪过,随即喉咙一凉,无尽的狂风从他的喉咙疯狂灌入,整个人就同掉入万年冰窟一般,刺骨的冰冷将他彻底吞噬。一支足有拇指粗细的狼牙羽箭从尾敦的喉咙射入,锋利的箭簇从后颈透出,冒着热气的鲜血欢快地滴落,尾敦努力地想回过头来看看是谁杀了他,却终究没能如愿。无尽的黑暗袭来,尾敦不甘心地呻吟一声,雄壮的身躯从战马上跌落,被无数的乱军踩在脚下。“第八个。”尾敦的嘴角绽放出一丝残忍的笑意,作为箭术最好的匈奴人之一,他和他麾下的百人被调到了李严的麾下,不需要在颠簸的马上射箭,乌力的精准度又强了不止三分。三石大黄弓再次挽满,乌力努力地睁大他如鹰一般的双目,在战场上搜寻着足够分量的猎物。忽然,一员身披精甲的武将映入了乌力的眼帘,只见他正在马背上张弓搭箭,大得骇人的巨弓弯如满月,一支狼牙羽箭搭在弓弦之上,乌力甚至能听到那张巨弓不堪重负的呻吟声。“不好!”只见一道寒光闪过,冰冷地杀机刺破寒空,呼啸而来。乌力大叫一声,身体本能的侧倒,但寒光的速度实在太快,乌力虽然躲过了面门要害,但箭矢还是精准地射中他的右肩,将乌力掀翻在地。乌力努力在雪地上滚了两滚,卸去箭矢身上的巨力才翻身爬起,才发现一支比寻常的箭矢更粗更长的狼牙箭狠狠地插在他的右肩之上,箭尾的翎羽仍然还在颤抖。“哼,算你命好。”逃到中军吕布冷哼一声,从箭壶中重新抽出一支狼牙箭搭在弓弦之上,瞄准了率军跟在牛群之后的李严。萧瑟的北风将吕布身后的披风疯狂荡起,吕布微眯的右眼霍然睁开,搭在弓弦上的狼牙羽箭脱弦而出,直取数百步之外的李严。“嗯?”李严第一时间便察觉到了那冰冷地杀机,看似缓慢但无比迅捷地将上半身向后仰倒,一个铁板桥搭在地上,寒光一闪,狼牙箭几乎是贴着他的面庞掠过,带起的劲风将李严的脸上划出一道血口,半晌之后,殷红的鲜血才从伤口处缓缓流出。“不可能!”吕布满脸的不可置信,曾经百发百中,从无失手的箭术怎么在今天接二连三的失手?不甘心地向腰间的箭壶摸去,却不想摸了个空,壶中的箭矢早已被射完,吕布将长弓背在背上,重新从得胜勾上取下方天画戟,正欲冲过牛群,上前搏杀之时,只见两边的旷野上突然亮起无数的火把,无数的铁骑大吼着掩杀过来,本来便混乱不堪的刘虞军终于彻底崩溃。不甘心地往了李严一眼,吕布调转马头,厉声喝道:“全军后撤!”吕布算是跑在最后的刘虞军将领,其余潘凤、柳毅等人根本没有回身一战的勇气,早在火牛奔来的时候便加入到了逃跑的大军。倒也不能怪他们,谁知道该怎么制服这群头顶双刀,全身燃起大火的汹涌牛群呢?兵荒马乱之中,刘备三兄弟和鲜于辅、鲜于银兄弟俩护着刘虞、阎柔疯狂后撤,正好撞见仓皇失措的赤达。“大人。”赤达一脸苦涩,痛苦道:“我军中计了,张扬不仅准备了火牛,还埋伏了两万铁骑,我麾下的五千族人已经被冲散了。”不需要赤达的提醒,刘虞将整个战场看得清清楚楚。该死的小人屠,这分明是他早已计划好的,先用火牛阵冲乱自己大军的阵形,然后再已两万铁骑从两翼掩杀。直到现在,刘虞还是不敢接受自己失败的事实,他十分希望这只是自己的一场噩梦,可身后无数带着冲天烈焰的公牛灼得他脸颊生疼,清楚的告诉他,这一切都是真的。阎柔深深吸了一口血腥味混合着焦臭味的空气,努力压制住自己心中的震惊,向刘虞道:“使君,事不可为,可速速撤往代郡,等收拢兵马之后,再与张扬决一死战。”早已被惊得六神无主的刘虞连忙点头道:“便依子然之言,速速撤往代郡。”阎柔转身对鲜于辅道:“鲜于辅将军,命你率三千人马断后,阻挡敌骑。刘备将军率五千精兵保护使君退往代郡,其余诸将,各率本部兵马且战且退,撤往代郡。”“遵命!”诸将应诺一声,分头离去。刘虞、阎柔在刘备三兄弟的护送下一路狂奔,一刻不停地连续奔走三十余里,直到身后那惨烈的喊杀声再也听不到的时候,才敢稍微停下脚步。兵荒马乱之中,不断地有零星的残兵从战场上败走而来,被刘备三兄弟逐一收拢,又重新聚集起七八千的残兵败将。望着身边东倒西歪,连兵器都不知道丢到哪里的败兵,再想想昨天阵容齐整的数万大军,刘虞心中一阵悲痛,仰天长叹一声,两行热泪滚滚而下。阎柔劝慰道:“使君无需挂怀,胜败乃兵家常事,高祖屡次败于项王之手,最后垓下之战定鼎天下,只要留得青山在,哪怕没柴烧?各郡仍有数万人马,公孙瓒的麾下兵力也不少,只要大人重整兵马,他张扬再去哪里找数千头公牛?”“杀!”阎柔话音刚落,四处喊杀之声四起,熊熊火光中官道的两旁燃起,为首一员大将虎背熊腰,手中提着一杆弯弯曲曲的蛇矛,看起来极为可怖。“刘虞老儿,还管将军命来!”刘虞的脸色一片苍白,颤声道:“伏伏兵?”张飞一挺蛇矛,怒吼道:“大哥,带使君先走,这里便交给某了。”刘备一脸不忍之色,但还是将刘虞扶上战马,拍马便走,回头吼道:“三弟小心,若事不可为,当速退!”张飞一脸怒容,率二千余残兵向着林冲的五千大军冲去。有了张飞的拼死抵抗,总算缠住了林冲的五千铁骑,刘虞、阎柔在刘备、关羽、鲜于银的护送下径直向着代郡的方向亡命飞奔,此时天色已经整个暗了下来,伸手不见五指,一众将士也人困马乏,实在不堪奔走。刘虞无奈,只得下令暂且歇息,掏出随身的干粮充饥。还没吃了两口,喊杀之声四起,两员大将率领数千铁骑狂奔而至,犹如下山猛虎一般。刘虞手中的干粮掉落在冰冷地雪地上,砸起一片碎雪,可他毫无擦觉,叹道:“天亡我也。”刘备脸上狠厉一色一闪而过,怒吼道:“二弟、鲜于将军,随我抵挡追兵,使君和阎柔大人速走!”杨七郎和典韦两人也不多说,率军狂扑而至,截住刘备、关羽兄弟和鲜于银便是一场大战。待天色微亮之时,刘虞和阎柔率领仅剩的千余残军堪堪赶到代郡郡治代县城,只见城头一片宁静,城楼上一名士卒的身影也看不到。刘虞麾下的千余残军东倒西歪地倒在城门下,旗帜、铠甲丢了一地,所有人的脸上都布满了掩饰不住的疲惫与惊恐。刘虞的心中充满着劫后余生的喜悦,若不是刘备三兄弟拼死相救,恐怕他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安全抵达代县城。哪怕现在回想起来,刘虞仍然是后怕不以。“速速打开城门,迎使君进去。”阎柔先是对着城头大吼一声,又转过头来对刘虞道:“幸好张扬兵力不足,只有两路伏兵,不然我等皆死无葬身之地矣。”“阎柔先生未免高兴的太早了,刘虞老儿,老子在此恭候多时了!”原本平静的城头上响起一阵张狂的大笑,无数的人头从城头上露出,一杆布满破洞、烟熏火燎的大旗被高高竖起,上面依稀可以辨认出陷阵营三个大字。阎柔一眼便认了出来,这正是当日在管亥身后始终屹立不到的大旗!随着三长两短的号角声响起,紧闭的大门霍然洞开,三千铁骑狂涌而出,将刘虞和他麾下的千余残兵团团围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