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平二年的这场大战,不仅仅是让张扬不好过,所有参战的诸侯基本上少有完好无损的,哪怕兵力损失并不惨重的豫州孔伷、青州焦和等诸侯,治下粮草损失也十分惨重。而各路诸侯之中,损失最为惨重的无非刘表、袁绍、曹操等数人,这其中又以曹操损失最大。损失的大军暂且不说,李典、于禁两员大将,外加曹操的本家兄弟曹洪的战死足够让曹操心疼,再加上刚刚组建的虎豹骑被张扬偷袭,五千精骑只剩下千余人,可谓元气大伤。好在兖州人口众多,再加上曹操收拢了不少因蝗灾而逃难的流民,荀彧又是一个堪比萧何的内政好手,这才使兖州的局势稳定下来,否则的话,仅凭那些因蝗灾而四处流窜的乱匪便足够让曹操好好头疼一番。不过,就在曹操准备好好舔舐一番伤口的时候,一则噩耗又传到了他的耳中。“你说什么?”曹操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荀攸,问道:“袁公路出兵了?”荀攸面色凝重地点点头,道:“主公,根据细作传回的消息,袁术麾下大将雷薄率军五万出汝南,直逼陈郡。另有南阳太守桥蕤率军两万进入颍川境内,大将陈兰统大军五万兵进谯郡,屯于颍水南侧。另外,吴郡孙策正在召集大军,恐有北上的倾向。豫州牧孔伷根本无力抵抗,接连派出十余路信使向我军求援,若是我军不出兵的话,最多两月,整个豫州便会归于袁术的麾下。”曹操面色一变,其他地方倒还罢了,谯郡却无论如何都不能丢,要知道,曹家虽然搬到了陈留,但并没有放弃谯郡老家,虽说凭借袁术四世三公的身份,应该做不出刨人祖坟的事,但凡事还有个万一呢?再者说,曹操身为一镇诸侯,若是连祖坟都在别人麾下的话,人心难免浮动,军心也会不稳。“去将奉孝、孔明等人召集起来。”曹操凝重地吩咐了许褚一句,头也不回地带着荀攸向丞相府大堂走去。片刻之后,郭嘉、诸葛亮、荀彧等人悉数前来,曹操麾下所有智谋之士基本上齐聚一堂。“公达,将情况于诸位说说。”曹操吩咐了一句,便低头对着舆图沉思。荀攸轻咳一声,清朗的声音顿时在大堂之上响起,众人刚开始还没当一回事,可越听脸色越凝重,等到荀攸说完的时候,整个大堂鸦雀无声,仿佛连一根针落下都能听见。曹操抬起头,笑了一下,开口道:“怎么?都被袁公路的十二万大军吓傻了?有什么想法,不妨说出来听听。”“此事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郭嘉微微一笑道:“袁术兵力是众,但却并没有统兵大将,桥蕤、雷薄等人不过一勇之夫,孙策、周瑜有能力,却未必会真心相助袁术。而且,如今正是时机,孔伷无能之辈,却窃据豫州富庶之地,我军若能将豫州收入囊中,岂不是正好?”曹操皱眉道:“奉孝想得未免太远了些,如今我军兵少粮寡,怎么击退这十二万大军都是问题,奉孝却还在图谋豫州?”诸葛亮一笑,若有所指道:“主公,那条计策可以发动了,而且,听说袁术的宠臣杨弘颇为贪财,或可利用一番。”曹操心中一动,问道:“孔明是说...只是不知该派何人出使?”程昱虽然不知道曹操、郭嘉和诸葛亮在打什么哑谜,但还是开口道:“主公若是却使者,昱却有一人推荐给主公。此人名叫蒋干,字子翼,九江人,此人辩才无双,从未遇到敌手,或可为主公解忧。”“哦?”曹操面带喜色道:“快请来一见。”“遵命!”程昱应诺一声,转身离去。曹操有些憧憬道:“若豫、扬两州能归我所有,何愁粮草不足,兵力不够?”荀彧微微一笑道:“主公安心便是,有奉孝和孔明这等良才,豫、扬两州岂能旁落?”“哈哈哈。”...半月之后,扬州寿春城太尉府大堂。袁术高踞主位,睥睨蒋干一眼,略有些不耐烦道:“汝乃何人,来寿春为何?”蒋干傲然立于堂上,不卑不亢道:“太尉,九江蒋干奉皇命而来,敢问太尉这可是蔑视陛下?若是如此,干立刻撞柱自尽,不敢辱没皇命,若不是,太尉却如此倨傲,可曾把陛下放在眼里?”袁术一时有些骑虎难下,这话他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好在一旁的杨弘看出了袁术的窘迫,开口道:“天使勿怪,之前太尉并不知先生便是天使,否则怎敢如此失礼?”袁术连忙借坡下驴道:“不知天使当面,有失远迎,不知天使此来为何?”蒋干脸色放缓,道:“干身负陛下密旨,此事不能宣之于众,还请太尉屏退左右。”袁术点头,连忙命堂上众人离去,只留下杨弘一人,这才道:“天使如今可以说了吧?”蒋干抱拳道:“奉陛下之命,特来将传国玉玺献上。”说罢,蒋干小心翼翼地从身后的包裹中取出一个锦盒放于袁术面前的案几之上。袁术有些迫不及待地打开锦盒,只见其中用黄绸包着一物。袁术伸出微微颤抖的双手解开黄绸,只见一方玉玺露出了它的真面目。这方传说为秦始皇用和氏璧雕刻的玉玺方圆四寸左右,上雕螭虎钮,正面刻纹乃是当年秦丞相李斯亲笔所书‘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个篆字,其中一角略微破损,又以黄金补之,想必就是当初王莽篡政,逼迫孝元太后交出玉玺时,被孝元太后所摔而成。望着这一国重器,袁术心中火热,眼中再无他物。杨弘轻咳两声,袁术这才回过神来,将玉玺重新放入锦盒之中放好,长出一口气道:“此乃国之重器,不知陛下与我是何意?”蒋干凑到袁术身边,低声道:“实不相瞒,此乃丞相之意。”“阿瞒?”袁术更加疑惑道:“阿瞒欲陷我于不义乎?”蒋干作色道:“太尉何出此言?临行之前,丞相曾言,前后两汉已过四百余年,大汉气数已尽,非人力所能挽回。而袁家四世三公,名望四海之内共仰之,太尉又为袁家嫡子,合当顺应天意,平定乱世,还天下百姓一个朗朗乾坤,怎可畏惧艰难,将此大任推脱?”袁术冷笑一声,道:“我大军十余万攻伐豫州,恐怕是阿瞒畏惧我军兵锋,这才不得不将玉玺献出,望我退兵吧?”蒋干道:“太尉此言差矣,丞相自起兵讨董以来,可曾畏惧过何人兵锋?干临行之前,丞相有言道:袁姓出于陈氏,而陈乃是舜之后,以土德代汉火德,顺应天意。再者说,太尉不曾听闻今日有谶文云:代汉者,当涂高也。涂高者,路也,太尉表字公路,这岂不是顺应谶文?丞相不敢与上天做对,这才将玉玺送于太尉。”袁术眉头一皱,道:“此物我本不该收,只是如今乱匪遍地,子翼身边不过近百亲兵,不能护玉玺周全。如此重器若是遗失,我等罪莫大焉,是以便暂时保管在寿春,待来日,我亲自奉还陛下。至于称帝之事,汝便告诉阿瞒,我袁家世受汉恩,岂能有此非分之想?”蒋干一脸遗憾道:“太尉众望所归,如此做难免令天下人失望。不过太尉之话,干一定带到。”说罢,蒋干也不再多言,躬身一礼便转身离去。待蒋干的身影从袁术的视野中消失,袁术才转头望向一旁的杨弘道:“此事,你怎么看?”杨弘得了蒋干的金银,自然早就知道此事,此时不加思索道:“主公,天与不取反受其咎,此物虽经曹操之手,却是上天给予主公的恩赐,若是就此放过,只怕是上天将有责罚。”“此事先放放。”袁术毕竟不是个蠢货,不会以为得到了玉玺便天下无敌,“我是说,攻伐曹操之事,可要放弃?”杨弘道:“天下诸侯实力强劲者无非并州小人屠、冀州大将军、兖州曹孟德、徐州陶恭祖与主公,其中又以兖州实力最弱,但却有陛下大义。我军攻伐兖州,不仅会失去大义,在攻下兖州之后还将直面并州小人屠和冀州大将军。大将军与主公同出汝南袁氏,若是兄弟倪墙,难免被人看了笑话。小人屠则实力强劲,我军与其相争必然便宜了别人,不如留着曹操为主公看守门户,我军全力取下荆州、交州、益州等地,一统大江以南,如此一来,天下还有谁是主公的对手?”袁术点了点头,道:“那称帝之事...”杨弘一脸振奋道:“主公,如今正当时也,主公若是称帝,便可收拢人心,令大小将校、治下百姓感受主公威严,如此一来,一统天下指日可待。”“也好。”袁术点了点头道:“传令命桥蕤、陈兰等人撤军,再将一众文武全部召回寿春,商议此事。”杨弘躬身道:“主公英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