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完工不久的大殿上还在散发着油漆的味道,不过汉朝的油漆都是纯天然的,并非如后世一般的化学制品,所以,只是有一些味道罢了,还谈不上刺鼻。桥蕤和阎象基本上算是最后进的大殿,殿上人头攒动,窃窃私语之声不绝于耳,大部分人都不知道两月不曾上朝的袁术召集众人是为了什么,有些消息灵通的自然在心中有着盘算,而消息不灵通的,则不断向周围之人打听,好在一会朝议的时候能说上几句。金碧辉煌的龙椅上空无一人,袁术年轻的时候就不瘦,但那更多是壮实,至少还能手提银枪和张扬大战一场,不管是不是对手,但能在张扬手下不死,还能趁机重伤张扬,足以说明袁术的实力并不弱。但自从不需要亲自动手之后,袁术的身躯越发地向横向发展,到了现在,袁术连自己走路都颇为困难,得由两个太监扶着才能保证自己不摔倒,更别说提抢上马了。“陛下到!”一声尖利的大喊响起,袁术肥胖的身躯在两个太监的搀扶下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之中。“臣等参见陛下!”众人抱拳躬身,齐齐施礼。袁术在龙椅上坐定,随意地挥挥手,道:“诸位爱卿免礼平身。”“谢陛下!”众人分文武班次坐定,目光灼灼地盯着袁术,等待着这次朝会的目的。袁术有些尴尬,他不想承认自己刚刚才知道曹操率军攻打扬州,可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阎象看出了袁术的想法,率先出班道:“陛下,逆贼曹操大逆不道,率军来犯,臣请陛下派军征讨!”袁术松了一口气,道:“军师所言甚是,今逆贼曹操和吕布率军来攻,不知我军该如何御敌?”金尚不知道杨弘已经失宠,不过今日没有看到杨弘的身影,他觉得这是一个压倒杨弘的最好时机,便出班道:“陛下,臣有一法可退曹操。”“哦?”袁术一脸欣喜道:“爱卿快讲。”金尚道:“陛下,曹操狡诈,那郭嘉更是足智多谋,吕布悍勇无双,非大将军不可抵挡,陛下何不下诏命大将军率军前来拒敌?”“伯符?”袁术闻言欣喜道:“爱卿所言甚是,伯符勇武,公瑾多智,有他二人领军,朕有何惧,来人!”就在袁术准备命人传旨的时候,阎象出班道:“陛下,此事有待商榷。”“为何?”袁术不解道:“自从纪灵将军...我军并无大将可敌吕布,若是不请伯符前来率军,该如何退敌?”袁术此话以出,桥蕤、陈兰、乐就等大将的脸色都不好看,他们是敌不过吕布,但还没开战便被自己的主公断定不行,任谁的脸色都好看不起来。阎象开口道:“陛下,孙策非久居人下之辈,命他前来简单,但若是其意图不轨,后果不堪设想啊。”“军师多虑了,当年文台便是朕麾下第一大将,后来文台死于非命,伯符又在朕麾下率军征战,去岁在虎牢关前,也是伯符单骑退敌,朕才能安然返回扬州,如此忠贞之人怎会背叛?”阎象确实也没证据能够证明孙策便会背叛,只能开口道:“陛下,防人之心不可无啊。”袁术自觉对不起阎象,所以对他说话颇为温和,并没有像往常一般发怒,“军师,我军岂能因噎废食?到目前为止,伯符并没有背叛的迹象,但是曹操和吕布的大军却在迅速逼近,若是不召唤伯符前来,我军该如何退敌?”“这...”阎象开口道:“陛下,我军只需坚壁清野,将城外还没收割的粮草一把火全部烧掉,城外的百姓全部迁入城内,曹操和吕布粮少,转运不易,时间一长,曹操和吕布定然粮尽而退。”袁术想了一下,道:“可是汝南、戈阳、安丰三郡呢?朕出身汝南袁氏,若是连汝南都丢了,成何体统?况且三郡富庶,若是就这么白白给了曹操,朕不甘心。”话音刚落,还不等阎象答话,只见一名金吾卫大步上殿,抱拳道:“陛下,丹阳急报!”“丹阳?”一股不安之意涌上心头,袁术急声道:“丹阳出了何事?”金吾卫道:“陛下,刚才丹阳太守李丰将军派人传来急报,逆贼孙策已经起兵造反,叛军如今已经连续攻破句容、秣陵、芜湖、故鄣数县,另外,大江已经被封锁,李丰将军如今固守在宛陵县,但丹阳兵少,李丰将军说他最多只能坚持半个月的时间,半个月后,李丰将军说他会自杀殉城,以报主公知遇之恩!”“陛下!”这名金吾卫话音刚落,另一名金吾卫大步冲了进来,大声道:“会稽吴景也反了,吴景亲自率军支援孙策!”“狗贼好胆!”袁术勃然大怒,脸上的肥肉不住颤抖,丝毫没有掩饰他心中的愤怒,大喝道:“朕待他父子不薄,高官厚禄,朕甚至想将公主许配与他,可他怎么敢反朕,怎么敢?!”怒吼声将金尚从恐惧中惊醒,他连忙道:“陛下,如今曹操从汝南郡,吕布从广陵郡,孙策从丹阳郡三面夹击淮南尹,寿春危矣。不如且暂迁都庐江,以淮南尹为战场步步阻截敌军,而且曹操、吕布等人很可能劫掠了寿春的粮草之后便会退去,到时陛下再返回寿春便是。”“笑话!”阎象喝斥道:“未战便迁都,陛下威信何在,军心何在?况且曹操、吕布、孙策都是虎狼之辈,此次出兵便是为了彻底灭亡我军,岂会得了一点钱粮便撤走,尔以为他们是贼匪吗?”喝斥了金尚,阎象转头道:“陛下,迁都之事不可再提,否则必将失去军心,我等死无葬身之地矣!”金尚不甘示弱,大声道:“那军师倒是说说,敌军三路进攻,我军究竟该如何阻挡,军师莫不是要将陛下陷入险境之中?”“争霸天下,何处不险?”阎象抱拳道:“陛下,此次若退,我军将分崩离析,王朗、许贡之流毫无忠心可言,到时候,只怕是处处皆敌,还请主公决断。”桥蕤出班抱拳道:“陛下,臣无能,不能给陛下分忧,但臣愿率军迎战,还请陛下不要迁都。”金尚急了,仿佛一只被踩住尾巴的猫,大喝道:“桥蕤,你自己都说无能,不是曹操的对手,还要陛下不要迁都,莫不是居心叵测?”“哼。”桥蕤斜睨金尚一眼,冷哼一声,道:“某随不才,愿为陛下死战,寿春若破,定当是在某死之后!倒是你,口口声声嚷着为了陛下安危,但你心中那点龌龊莫非以为别人都看不出来吗?”“你...我...”金尚支吾半晌,却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都闭嘴!”袁术猛然起身,小眼睛扫视一圈,心中烦躁异常。两方的话都有道理,也都有缺点,迁都稳妥一些,但只要一迁都,军心必散,争霸天下这条路,不进就死,尤其是他袁术还是这天下诸侯中第一个称帝的人,不管是谁都没有理由会放过他。不迁都则没有把握能挡住三方的联手,若是城破,自然还是一个死字。虽然如今的仲家皇帝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敢提枪和张扬拼命的袁术,但他的豪气并没有完全随着时间而飘散。一把抽出放置在一旁的宝剑,袁术一剑劈断面前的龙案,大吼道:“朕是皇帝,朕不能逃!”“传令,朕与寿春共存亡,城在朕在,城破,朕当亲执利剑,死于战阵之上!”桥蕤、刘勋、陈兰、乐就等将齐齐下拜道:“末将定当死战,若是城破,末将愿为陛下开路!”“陛下英明!”阎象老泪纵横,大声道:“陛下,臣亦当亲执宝剑护卫陛下左右,至死方休!”袁术喘息两口,问道:“军师,我军如今该怎么办?”阎象道:“陛下,孙策虽反,但却不会动摇我军根基。如今淮南尹还有十万精兵,城中历年积累的粮草也足够我军一年之用,出城野战或许不敌,但若是谨守城池,哪怕三路齐攻也未必能够攻破寿春。”袁术重新坐于龙椅之上,道:“既然如此,还请军师调配,朕断无不可。”阎象对袁术一抱拳,回身道:“桥蕤何在?”“末将在!”“率军三万,进驻下蔡、平阿、义成等县,抵达之后坚壁清野,谨守城池,不可与战!”“末将遵命!”阎象不放心道:“将军,此三县乃寿春屏障,三县若丢,寿春再无险可守,还望将军谨慎。”“陛下、军师放心,臣不死,城不破。”阎象点点头,继续下令道:“刘勋何在?”“末将在。”“率军两万,进驻东城、钟离二县,抵挡吕布,同样坚壁清野。”“末将遵命!”“乐就何在?”“末将在!”“率军两万,屯兵历阳,不可让孙策一兵一卒上岸!”“遵命!”“再传令李丰将军,丹阳不必再守,率军撤退。”金吾卫应声去了。袁术见阎象分派已定,起身道:“此战关乎我军存亡,朕便在寿春城,若有需要,朕当亲冒矢石,上城杀敌,还往诸卿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