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阳城算不上辉煌的皇宫之中,虽然寒冬为过,但大殿之内却是温暖如春。不过何太后却没心情享受,反而暴怒地大吼道:“他小人屠这是想干什么?造反吗?!”这无疑是一个十分美丽的女人,否则也不能凭借屠户之女的出身而登上皇后的高位,虽说岁月不可避免地在她的身上留下了痕迹,但在她的身上却并不是那么明显。哪怕是在发怒,那眉眼之间依旧有风情在流露,南阳虽然算不得南方,但出身南阳的女子依旧饱含着江南女子的婉约,加上皇室的雍容,在她身上形成一种特别的气质。可以说她能当上皇位,并不是偶然。她对面的刘辩也已经接近二十岁,眉目继承了皇家的精致,只是略显阴柔。常年居于深宫大殿之中,使得他的皮肤呈现一种病态的苍白,气质偏向懦弱,想来幼年的经历在他的心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影响。“母后何必动怒,从父皇...我命便再不由我,丞相他...也在情理之中。”对于称王的事,张扬虽然没有点头,但同样也没有拒绝,于是乎,并州的世家便‘善解人意’地主动前来皇宫之中规劝。当然,这群既想当婊砸,又想立牌坊的家伙肯定不会说得那么直白,但何太后能在刘宏的后宫中脱颖而出,成功登上后位,这点言外之意自然听得出来。有些失望地看了自己的儿子一眼,何太后叹道:“皇儿,你是皇帝,皇帝!他是什么丞相,不过乱臣贼子罢了!”刘辩微微一笑,道:“皇帝吗?如果不是这个乱臣贼子,我和母后已经死在前往弘农郡的路上了吧?”在私下里,刘辩很少自称朕,可能是他觉得自己这个皇帝名不副实,也可能是他根本无心当皇帝,谁知道呢?“皇儿,那小人屠究竟给你灌了什么药,你怎得尽为他说话?”“丞相进这皇宫的次数屈指可数,能给我灌什么药?”刘辩忽然抬头,目光灼灼地直视着自己的母亲,开口问道:“母后,大汉还有希望吗?”“大汉...”何太后一阵沉默,半晌才幽幽开口道:“我们母子的命怎么这么苦。”殿中传来嘤嘤的哭泣声,不需要看何太后也知道那是当年带回来的唯一一名宮人。至于这是伤心皇帝和太后的遭遇,还是为自己的身世所悲伤,没人会去计较,乱世之中看不到任何希望的人们有太多的理由掉下眼泪。刘辩的面色却丝毫未变,只是淡淡道:“和质帝相比,算不得苦。”质帝就是当初那位被跋扈将军梁冀毒死的皇帝,和他一比,刘辩母子确实算不得苦,毕竟张扬除了不准他们随意出宫之外,其他的吃食用度从来没有亏欠过他们,有什么要求也会尽量满足。完全可以这么说,刘辩母子除了没有皇帝太后的权利之外,其他的并没有什么区别。而且张扬也不像董卓,他不会夜宿龙床,见面也不会逾礼,除了不愿下跪之外,没有任何权臣的趾高气昂。仅凭这点,他们就比许昌城中的刘协要强上不少。何太后被噎得有些无语,半晌才道:“皇儿,你究竟如何想,认命了吗?”“不认命又能如何?”刘辩淡然的脸上终于升起了一丝笑意,开口问道:“母后,旁的不说,丞相的为人也暂且不去讨论,天下之人可曾将我当成皇帝?协弟那里至少还有不少的汉室老臣,我这里有什么?母后还没看清吗,天下人眼里,不管是我,还是协弟,都是一个有用的傀儡罢了,有用便用用,丞相最起码光明磊落,在晋阳,哪怕...也不需担心会有性命之忧,但协弟,他不甘寂寞,只怕也是难以善终。”不得不说,刘辩虽然懦弱了一些,但却很聪明。历史上的刘协被曹丕所逼,禅位之后虽然正史记载是寿终正寝,但事实谁又知道呢?凭借曹丕的狠劲,应该不会给自己留下后患才是,更何况刘协确实不是一个甘于寂寞的人,曹丕会留下野心勃勃的刘协吗?这确实是一个问题。“那这次的事...准了吗?”刘辩摇摇头,道:“不准又能如何?如今是王位,日后是帝位,都是迟早的事,其实我倒是想早点将这些东西让出去,能做一富家翁也不错,至少自由。不用在这深宫之中,如同困在笼中的鸟雀一般,任人观赏。”何太后和刘辩不同,她自小在宫外长大,对民间生活并不陌生,如今听到刘辩如此说,心中不由得生出一丝向往。“也罢,你那父皇留下一个烂摊子,却怨不得我儿,哪怕来日见了列祖列宗,无颜的也不是我们母子便是。”何太后算是认同了刘辩的说法,开口问道:“那王号呢?皇儿可有决断?”刘辩沉吟了一下,道:“既然连王爵都给了,那便不妨大度一些,王号请丞相自选如何?”何太后点头道:“也好,希望他能看在我们母子还算恭顺的份上,日后能给我们留条活路,无需大富大贵,平常人家即可。不过此事皇儿却不便出面,不如由母后下旨,问问那大乔,如何?”“那便拜托母后了。”...而此时,大乔却在为张征的学业所烦恼。年关将近,张征的老师都是张扬麾下的大臣,此时正忙得不可开交,哪有时间来教导张征,也就典韦每日还会按时来教导武艺,其余如刘伯温、田丰、贾诩等人都已经久不曾来。得到滋润的大乔看上去红光满面,只是肚子还没有动静,让她有些焦急,就差找孙思邈来瞧瞧了。“军师他们怎么说?”一旁的婢女不敢怠慢,连忙回话道:“夫人,刘大人、田大人、贾大人都说这段时日公务实在太过忙碌,教导少主的事,待挨过年关再说。”虽然已经猜到了这个结果,但大乔还是一阵失望,对张征,他这个后娘绝对是没话说,不过这也可能是到现在她都没有孩子的原因,若是自己生个儿子,那情况还真不知道会怎样。不过那都是后话,如今张扬的后院还算安稳,没有起火的倾向。“你们说,若是找父亲来教导征儿,如何?”乔玄老头那也是当过一朝太尉的人,本事自然是没得说,教导一个张征绰绰有余,甚至当个三公都不过分。可惜老头有些倔,不愿在自己的女婿麾下为官,只愿在家中教导家族子弟。婢女可不敢随意赞同或是拒绝,只是推脱道:“夫人,此事是不是问问丞相比较好?”“夫君近日同样忙得焦头烂额,每日议事完毕之后倒头就睡,我却不愿拿此事去烦他,不如将父亲找来商议一番?”婢女却不敢再开口了,小事说上两句无关紧要,但事关张扬的继承人,她们怎敢多嘴?张扬待下人不错,但该有的规矩却不能忘,否则的话,下场可不会怎么美好。大乔正准备开口命人去请自己的父亲,却不想另一名婢女奔了进来,喘息道:“夫人,有太后懿旨。”“太后...”大乔有些懵,除了她嫁给张扬之时,太后下了一道懿旨说些场面话之外,她和太后可没有任何的交情可言,这突然来的懿旨是什么意思?“立刻摆香案,准备接旨。”大乔毕竟和张扬不一样,张扬对这些礼节根本不在意,哪怕是皇帝的圣旨来了,他也只是让人进来宣读便罢。但大乔不行,书香门第出身,她可不愿让人觉得她失礼。待香案摆好,一名女官被人请了起来,开口便道:“丞相夫人,太后懿旨到。”大乔闻言便想下拜,却不想被那女官拖住,道:“夫人无须行此大礼,懿旨也请夫人自己看便是,若有不明白的,妾身便在此处随意待夫人相询。”大乔有些疑惑,这是搞什么幺蛾子?不过她还是从那女官的手中接过懿旨,仔细看了起来。这不看不要紧,懿旨上的事可把她吓了一跳。王号...自家夫君要封王了?“此事...”大乔犹豫半晌,开口询问道:“可是夫君的意思?”这事有点太大,她根本不敢做主,而且张扬也没跟她透过底,突然来了这么一出,实在是让人不知所措。“丞相大人倒没有开口,只是有些官员前往皇宫求见陛下,言丞相劳苦功高,匡扶汉室,论功当进王爵。陛下深以为然,只是不清楚丞相的意思,便请太后下了一道懿旨,请夫人询问一下丞相的意思。”大乔沉吟道:“夫君对大汉忠心耿耿,想来应该没有这个意思,还请陛下和太后莫要听信谗言。”这事不管是不是张扬的意思,大乔都只能否认,至少明面上不能承认,否则传扬出去的话,那张扬可就成了逼迫刘辩的权臣,大乔可不愿自己的夫君挂上这么一个名头。当婊砸也得立牌坊不是?女官以为深长道:“太后自然知道丞相忠心耿耿,只是有功必须要赏,此事还是交由丞相决断的好,夫人以为呢?”大乔点头道:“自然,多谢太后好意,我定然将此事转告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