酸枣县的历史很久,早在春秋之时,这座城池便属于郑国。后来秦始皇一统天下,实行郡县制,因境内多棘,故名此地为酸枣县。这个地方在之前并不出名,真正让他名扬天下的,是诸侯讨董之时,十八路诸侯会盟之地,正是这酸枣县,所以诸侯联军也被称为酸枣联军。如今酸枣县内密布大军的营帐,虽然仍旧比不上当年诸侯联盟时的壮观景象,但十万大军的营寨放眼望去,依旧十分壮观。如今曹军处于劣势,这是所有人的共识,但曹操本人看上去并没有半点忧虑,相反,在抵达酸枣之后,他还带着郭嘉、荀攸等人颇有兴致地观赏了酸枣的风光。当年不管是郭嘉还是荀攸,都没有投入曹操的麾下,他当时的谋主是戏志才和程昱,可如今两人...饶有兴致的给郭嘉、荀攸讲解着当年的情况,郭嘉倒是听得津津有味,荀攸却感到了一阵莫名的恐慌。忍不住开口问道:“主公,大敌当前,何故有此雅兴?”雅兴,不过是说的委婉,荀攸真正的意思应该是在说曹操不务正业,如今袁军和曹军基本是隔河相望,哪怕你曹操不是紧张万分,但也应该召集谋士,商议对策,在这里游山玩水,缅怀当年,又算怎么一回事?曹操岂能听不出荀攸的意思,不过却没有解释,只是开口一笑道:“甚得雅兴,无非是苦中作乐罢了。”苦中作乐?荀攸撇了撇嘴,曹操这个模样,哪一点像苦中作乐?但荀攸也能明白曹操的这番行为,主帅还有心情游山玩水,那本来笼罩在大军头顶的恐慌气氛,顿时有不小的缓解。也许,主公苦中作乐的目的就在于此?“公达,袁本初如今到了何处?”看着当年会盟时的高台,曹操突然回身问道。荀攸楞了楞,道:“袁本初已经抵达黎阳,只是其应该是在顾忌什么,大军到现在为止还没有渡河,只是派出小股军士渡河支援颜良,另外,听闻袁军大将文丑也抵达了白马县。”说到此处,荀攸的目光中露出一丝担忧,继续道:“主公,袁军的兵力太盛,听闻大河北岸延绵几十里全部都是袁军的大营,军中不少将领,人心浮动。”人心浮动四个字,荀攸咬得十分重,想来情况绝对不像他说得如此简单。曹操的脸上却并没有出现怒色,只是淡淡道:“趋利避害,人之常情,不知这些人是如何浮动?”荀攸环顾左右,压低声音道:“主公,不少人暗中和袁绍有来往,臣扣下不少来往书信。”“患难之时,方见忠良。”曹操摇了摇头,笑道:“奉孝孤家寡人一个,无需多言,公达,颍川荀家可要留一条后路...对了,友若应该就在袁本初麾下,此战不管谁胜谁负,荀家当不会有任何问题。”友若是荀谌的表字,荀谌和荀彧同辈,算是荀攸的叔父。荀攸一张脸顿时涨得通红,“主公此言差矣,友若叔父是他自己的选择,臣却绝无二心,主公若是不信,臣当自刎谢罪!”说着话,荀攸已经抽出了腰间的宝剑。曹操连忙上前拦住荀攸,笑道:“公达何故如此,不过一戏言耳,你与文若随我十余年,一直勤勤恳恳,我若是连你都不信,还有何人可信?”安抚好荀攸,曹操摇头道:“众人之心我未尝不知,但此时却不能有所动作,如今的形势,说一句牵一发而动全身一点都不为过。不过也无需担心,此战胜负未分之前,他们不会铤而走险,所以无需担心。”“袁本初看似强横,但万事过犹不及,弓拉得满,不仅可以使射出的箭力道更加强横,但同样也可能使长弓弯折,那可不是什么好事。”说到这里,曹操的脸上闪过一丝阴沉之色,道:“如今我担心的,反倒是两件事。”“一来,子孝已经抵达汝南,但其性格有些刚愎,有时听不进人言,刘景升,以及蒯氏兄弟非寻常之辈,荆州军也并非乌合之众,我担心子孝看不起刘表,致使汝南有失。”“汝南若是丢了,荆州军便可长驱直入,攻打许昌,许昌一丢,我等就算能击败袁绍,这仗依旧是输了。”荀攸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主公何不命妙才将军和子孝将军换防?”“妙才将军性格虽也风风火火,但并非听不见人言,更兼扬州如今还算平稳,子孝将军前往应当没什么问题。”曹操苦笑一声道:“我何尝不清楚妙才比子孝更加善战?但如此一来,子孝会如何想?他的性格刚烈,受不得半点屈辱,再者说,江东孙策也并非易与之辈,周瑜、徐庶两人智谋出众。子孝不差,但他这刚愎的性格...我怎么敢让他与妙才换防?”对于这件事,荀攸自然不好再评价,曹仁和夏侯渊都是曹操的兄弟,他哪怕再受信任,依旧是个外人。更何况以曹军目前的情况,不用曹仁,又能用谁呢?“主公说为两件事烦忧,还有一件事呢?”曹操开口道:“你们不觉得,自洛阳大战之后,那小人屠太过平静了吗?”“平静?”郭嘉心头一动,道:“晋军刚刚攻破益州,怎么能算平静?”摇摇头,曹操道:“晋军攻打益州,但不是张扬,按其的性格,益州这么大的战事他没有亲自前往,定然在图谋更大的事,如今天下,还有什么事能比我军与袁本初的大战更让张扬关注?”“若是换在平常,那小人屠自然是越平静越好,但值此大战之时,他越安静,我的心中却愈加不安。纵观那小人屠之前的手段,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必然是雷霆一击,他若是有些小动作,那我说不定还能放心,但其每次出手之前往往都没有任何的征兆。攻伐凉州时如此,攻伐西域时也如此,甚至汉中、益州皆是如此。”“若是他没有能力介入我和袁绍之间的大战倒还罢了,但其攻伐益州只动用了汉中、凉州的兵马。并州、河套、京兆的兵马却没动,更别说其如今得了十万蜀军,实力大涨,却没有任何动作,岂能不让我担心?”郭嘉和荀攸听了曹操这番话,顿时也陷入了沉思之中,他们之前还认为张扬不动是件好事,但如今看来,小人屠又有图谋?“公达,你立刻派人前往荥阳,命孔明小心戒备,多留意洛阳晋军的动态,和甘宁水军的动作。荥阳和虎牢关我不甚担心,孔明和郭子仪都是小心谨慎之人,但怀县...子丹年少,虽说天分很高,但之前却没经历过大战,面对小人屠、刘伯温、贾文和这等对手,他只怕是力有不及。”荀攸领命之后立刻派人前去传令,而曹操经过一番长谈之后,也没有了继续游览的心思,率人立刻返回了大营之中。回到中军大帐之中,曹操的屁股还没有坐稳,只见许褚急急忙忙地跑了过来,瓮声瓮气道:“主公,晋阳出事了!”“晋阳能出何事?”“小人屠他遇刺了。”“什么?”这在许褚看来,是一个好消息,不过令他疑惑的是,不管是曹操,还是郭嘉、荀攸全部都大惊失色,脸色变得一片惨白,仿佛遇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大事一般。曹操的一双小眼睛眯了起来,仿佛一条缝一般,强行压下心中的惊惧,开口问道:“可知是何人下得手,又是在什么时候?”许褚摇摇头道:“不知是何人下手,根据细作的情报,此事应该发生在六天之前,如今张扬生死不知,整个晋阳已经乱成了一片。”曹操伸手揉揉酸胀的眉心,开口问道:“袁绍的兵马集结的如何了,还有京兆的晋军可有动向?”许褚答道:“两日之前,袁绍麾下大将张颌领兵向西,朝着朝歌方向靠拢,似乎是想攻入河内郡。子丹派军驻扎在朝歌戒备,但之后洛阳守将张绣突然出兵汲县,不过并没有攻打。如今河内郡袁军、我军、晋军呈对峙之势,气氛有些古怪。”“洛阳出兵了?”见曹操有些不敢相信,许褚重重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并没有说假话。可听了这话,曹操更加糊涂了,之前张扬不动的时候,他十分担心,可如今张扬动了,他非但没有放心,反而心中的不安越来越重。“奉孝、公达,只怕我们不能再等了,不管是粮草还是小人屠不明所以的动向,以及那莫名其妙的刺杀,再等下去,这局势只怕会更加复杂!”郭嘉、荀攸齐声道:“臣等也如此认为。”略微沉吟片刻,曹操长身而起,大声道:“立刻传令云长,命他即刻进兵,发起攻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