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缓回身,张扬盘腿坐于桌案之后,摆了摆手道:“且坐,莫要拘束,你们若是随孤日久便会清楚,有才能的人都会得到重用。”徐世勣和刘光世对视一眼,脸上都不由自主的露出了笑容。刘光世自然是因为不仅不需要被斩下头颅,而且看样子还能受到重用而高兴。徐世勣的心理也差不多,座上宾的待遇可比阶下囚要好上不少呢。两人谢过之后,在距离小案不远的地方恭恭敬敬的跪坐下来,张扬能够随意,他们可没有这样的资本。不过不管怎么说,能坐着都比站着要强,不是吗?不过还没等他们把跳到嗓子眼的心脏咽回去,张扬已经将一盆冷水泼到了他们的头上。“徐将军猜得可不怎么准,孤的粮草虽然不能说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但想来这场大战只要不打上个三五年,孤的大军绝对没有断粮之忧,否则的话,孤留着那群高句丽人做什么,徒耗粮草吗?”“孤也无需跟你们吹嘘,徐将军之策说给那死鬼李渊倒是没有丝毫问题,但对孤来说却是无用。”夸耀功劳这件事,张扬从来没做过,当然,当年他一战覆灭魁头的消息传达洛阳的时候,可是有不少人在以为他自夸。如今他的身份不同以往,自然无人敢于轻易怀疑,但他的话在徐世勣和刘光世两人听来依旧无比的虚幻。三十万大军能吃三五年的粮草,那得有多少?徐世勣和刘光世不敢去想,也不敢去信。要知道并、凉、幽三州可是难兄难弟,大家的情况差不了多少,甚至因为各种原因,并州丢失了五原、云中等郡,算是三州之中最差的一个。纵然是你小人屠拿了河套来弥补,可这就能让并州变成益州了?占据幽州的李渊穷成什么样他们清清楚楚,治理并州十余年,而且还占据其他州郡的张扬富裕,他们相信,但说张扬富裕到了这种程度,至少在他们亲眼看到那堆积如山的粮草之前,无法相信。不过张扬也没非逼他们相信的意思,话说到现在,有了解决当前困局的办法之后,张扬的心情舒*不少,连带着看两人也顺眼许多,对于能够顺利招揽这两人,张扬也觉得能够满意。徐世勣不卑不亢,大将气度十足,只是还略显年轻,思虑不够全面。刘光世,张扬没什么感觉,这货话不多,自然也无法看出什么,但此人至少不是晋阳那种眼睛长到脑门顶上,让人从心中产生一股厌恶情绪的刘氏子孙,这就足够了。至于他们的才干和脾性,还需要观察一段的时间,也就是说,张扬暂时没有让他们出去独挡一面的打算。这种事张扬没少干,从前的魏延,如今的吕蒙、毌丘俭、贾诩的两个儿子都是例子,甚至包括王猛、荀攸、高颎都能当成他们的前车之鉴,张扬总是喜欢把降臣或者刚刚招揽的人才放在身边,亲自调教一番,让他们清楚哪些事能做,哪些事不能做之后才将他们外放。这一点张扬觉得在徐世勣和刘光世的身上特别适用,因为他们不仅仅是降将,而且还是投降过异族的人,倒不是说他们有什么不妥。而是大部分的高句丽将士在张扬的眼中都很难称得上正军,他们就如同当年纵横草原的胡虏一般,根本没有忠诚可言。在这样一支大军中出来的徐世勣和刘光世,张扬觉得很有必要用军纪狠狠的约束他们一番,让他们明白一下,中原的大战和草原争霸绝对不是一回事。所谓的争霸天下,争的是人才,是那个至高无上的宝座,同样争的也是这万里河山,但说到底,争的是人心。汉人和信奉强者为尊的草原民族不同,你一路杀过去,他们不会认为你强大,反而会失去民心,弄得各处怨言沸腾,那还争个屁的天下。十余年走过来,张扬对这一点已经想的十分清楚,所以,如果徐世勣和刘光世依旧是那副草原人强者为尊,适者生存的心态,那哪怕张扬如今不杀他们,迟早也逃不掉拿自己脑袋祭旗的命运。就如从前张扬开始彻底掌控那支由黄巾贼组成的大军之时,他其实花费了不少的心思来整顿军纪,而为此掉了脑袋的家伙也着实不少。包括臣服在张扬的麾下的乌桓人、匈奴人也同样是如此,张扬用他无比强势的手段使这些异族同样臣服于他的军纪之下,而其中流的鲜血同样不少。到现在为止,徐世勣和刘光世无疑开了一个好头,张扬对他们的感官还算不错。徐世勣虽说献了一个看起来有些愚蠢的计划,但他总算没说出什么强拉百姓入军,以及劫掠百姓口粮的馊主意来,这一点让张扬觉得此人还算有救。更别说,从他的话中,张扬还确实找到了一个解决目前困境的办法,这让张扬看向他们的目光之中带上了一丝的欣赏。“老典!”张扬喝了一声,开口吩咐道:“去弄些吃食来,酒便不必了。”“喏。”应诺一声,虽然不清楚自家大王怎得一下转变了态度,但典韦还是老实的领命而去。张扬点点头,对徐世勣和刘光世两人道:“不知来之前二位可曾用过饭食,孤这里也没甚好招待的,军中也讲究不了这些,随意吃上一些,算是孤为二位接风洗尘。你们便安心在孤身边待着,参赞军机,待熟悉军规律法之后,孤自然会酌情任用。”说到这里,张扬话锋突然一转,只见他颇为诡异的一笑,接着道:“两位若是觉得受了委屈慢待,或是觉得孤不堪辅佐,也不妨趁早说出来。你等放心便是,孤并非嗜杀之人,只要你等不投靠那异族,孤便任由你们来去。”小人屠不是嗜杀之人,说出去谁信?两人心中无力吐槽,而且对于张扬的话,他们一万个不信,这年头讲究的是就算不能为我所用,那也要干掉省得帮助别人来与我做对,除非从心底里认为不会对自己今后造成任何影响,否则的话,谁会放走到手的大鱼?不管是徐世勣还是刘光世,他们肯定不会认为自己是那种可有可无的废物,那张扬话里的意思可就很值得深思了。这是试探?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出了忌惮,雄主毫无疑问都是多疑的,他们可不会认为张扬这话没什么深意。这就仿佛后世去公司应聘,如今他们笔试已过,成绩不说多好,但总算合格,而这最后一个问题就是面试,答不好的后果可能是很严重的。如果是在后世,面试不过无非是失去一个机会,再找便是,但如今现在徐世勣和刘光世面前的问题却很严峻,如果答不好的话,后果可能是项上的首级。半晌没有言语,张扬似乎觉得有点没意思,便幽幽开口道:“两位若是想走,那就趁早,否则孤若是改了主意,两位可就走不成了。”“哦,对了,还有一事孤要提醒两位,今日想走可以,投靠何人也是两位的私事。但孤丑话说在前头,如果两位日后再落到孤的手中,那孤可不会再听什么理由和借口,需得拿二位的人头来祭旗了!”说的真想放我们走一样...徐世勣面色有些难看,不过这一回却没有开口,而是目视一旁的刘光世,眼神中的意思不言而喻。方才我说了那么久,如今你是不是也该表一下态?刘光世承受着张扬意味深长和徐世勣斜睨过来的眼神,瞬间遍体生寒,当下没有任何犹豫,起身抱拳,大声道:“大王仁德之心,末将已经尽知,可如今末将两人既然已经投靠大王,若是再行那反复之事,莫说旁人,便是末将也看不上自己。如今蒙大王收留,末将必定肝脑涂地,以报大王厚恩!”徐世勣虽然没有开口,但这个该表忠心的时节他自然不会还大咧咧的坐着,于是乎,两个抱拳躬身的大将便出现在了张扬的面前。张扬没有任何的意外,如果这两位真闹着要走,他才会觉得这两位蠢笨如猪,然后大方的放他们离开。至于会不会命人在他们逃走的路上埋伏,来一个神不知鬼不觉,那就只有天知道了。半晌没有得到回答,徐世勣和刘光世两人心中又忐忑起来,他们不清楚这位喜怒无常的晋王此时又在想着什么,他们只是觉得自己的应对应该毫无问题才是...半晌之后,在他们两人冷汗淋漓之时,张扬慢慢悠悠的起身,伸手拖起两人,笑道:“孤得两位,如虎添翼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