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之前所言,心中忧虑者,可是害怕大军南下之后,这数万高句丽俘虏会趁机作乱。大王子...李建成和李世民两人不甘灭亡,奋起一搏?”一番君臣相得的戏码之后,三人重新坐下,而此时此刻典韦也奉命端来了吃食,不大的案几上摆得满满当当,看着很是诱人。不过令张扬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他面前这两位的吃相可有点恐怖,狼吞虎咽对他们来说绝对是夸张,或许饿鬼刨食才符合他们现在的状态。刘光世此刻没有一点汉室宗亲的觉悟,吃的就如同一只护食的小狗,眼睛不断左右瞄准案几上的吃食,心中想的大概是将这些东西全部带回自己的营帐之中好好品尝。可吃东西的速度一点都不慢,就像得到一根大骨头的狗儿,恨不得将这骨头埋在地里,不让别人与自己争抢的同时,好方便他能够随时挖出来品尝一番。徐世勣比他强上一些,但也有限,此时此刻的他正捧着一条羊腿奋力较劲,恨不能将羊腿中骨头全部嚼碎都给吞下去。如果裴元庆在此的话,一定会欣慰于来了两个自己的同类,当然,更大的可能是他会琢磨着干掉这两个可恶的家伙,以免他们威胁到自己的吃食。不管怎么说,名将的光环在张扬的眼中碎了一地,虽说他早已明白名将也是人,也要吃喝拉撒的道理,但这两位恐怖的吃相还是让他一阵阵的恶寒。这件事其实也并不奇怪,不是说张扬这里的吃食有多么好吃,只是高句丽大军一直很穷,缺少粮草,每天能填饱肚子便算不错,更何况其他?别说这两位是什么将军,在李渊都只能用肉食收买人心,并且躲在自己帐中啃羊腿的表现来说,他们能强到哪去?一匹战死的骏马,弄头羊来,他们都会当成珍馐美味,好好品尝上个几天。没办法,大碗喝酒,大口吃肉的日子他们不是没经历过,不过那是在李渊刚刚攻下幽州的时候,那个时候的李渊还秉持着草原民族的习性,认为汉人富裕无比,所以并没有节制。后来真当他要经营幽州的时候才发现,这个地方其实比高句丽也没强到哪去,再加上今年春夏的旱情,导致后来的高句丽上下都比较拮据,这也是为什么李渊在明知道张扬有可能兵出幽州的情况之下还去攻打袁尚的原因。不过不管怎么说,高句丽大军的日子总比当年的曹军要强一些,李渊也没让麾下大军去尝一尝人肉是个什么滋味。本来在刚刚端上吃食的时候,他们还能控制一些自己的欲望,想在自己新主公的面前表现的矜持一些,可等这些美味的肉食一入口,生理的本能便让他们放下了心理的矜持,也忘记了要在张扬面前表现一番的心思。这凶恶的吃相让张扬都有点不好意思表现的太斯文,这种感觉就如同坐在他面前的并非什么留名青史的大将,而是一群刚刚上门投奔的穷亲戚。同时他也无比怀疑,自己根本无需说那些废话,是不是给这两人吃上一顿饱饭,他们便能为自己杀人放火?徐世勣吃得酣畅淋漓,但显然他并没有忘记之前的话题,当然,他也有可能是不服自己没有猜对张扬的心思,这才如此的执着。张扬看着两位大吃特吃的家伙,笑着开口道:“若孤真是担忧这些俘虏,又当如何?”徐世勣受手上的动作一顿,这话怎么他娘的听着有些耳熟?如果是李渊说这样的话,那徐世勣根本不会考虑太多,凭借李渊的大度和气量,纵然说错了也没什么,只能不信口开河,乱说一通,那就不会有任何的问题。但面前的这位明显和李渊不同,这位的话语听起来都是无心之谈,你根本无法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他对哪件事在意,对哪件事不在意,甚至自己的话到底入没入这位的耳朵都是一个问题。如同闲聊,或许是因为现在的场合不够正式,让徐世勣产生一种并非上下级,而是老友之间的闲聊一般。徐世勣没有立刻开口,而是略微沉思了一番,他喜欢拿李渊和旁人比较,这也显示出了李渊确实无愧雄主之名,在徐世勣、刘光世在等年轻名将的心中留下了很深的烙印。“末将以为,若大王果真是烦恼此事,不若效仿当年长平旧事,或可一劳永逸,断绝李建成、李世民心思的同样,还能让大王放心南下。”徐世勣说的很不确定,毕竟刚才那盆凉水有些冷,让他的信心并非如刚开始的那般足。而且如果按他心中真正的想法来说,他是想建议张扬将这些俘虏全部招降的,如果能归到他们两人的名下那就更好了。不过这一点却不太可能,看看高宠和秦琼尚且没有率领数万人马的资格,他们这种降将想这些事或许有些多。至于长平旧事,那当然指得的是当年白起在长平活埋二十万赵军的事,也就是说,他在劝张扬杀俘。这一点是他根据张扬从前的所作所为,包括城外晋军正在干的事得到的结论,他们这位大王似乎对京观有着非同一般的喜爱和执着。张扬不露痕迹的点了点头,这一次并没有直接一盆冷水倒下来,话语委婉了很多。“你所说倒也并非不是一个办法,包括之前所说,孤虽然不缺粮草,但如今草原被大雪封锁,从并州、河套运送靡费颇多,孤纵然不缺粮草,但耗费在路途之上总是不舍。”说到这里,张扬摇头笑道:“只是这俘虏,孤同样不想杀,正如孤之前所说,孤并非嗜杀之人,高句丽人虽在李渊率领之下作乱,但天下自黄巾之乱来战乱不休,年轻丁壮缺乏。这四五万俘虏大部分都为青壮,杀之岂不可惜?”听到这里,徐世勣不屑的撇撇嘴,你小人屠一直强调你不是嗜杀之人,可这小人屠的外号是怎么来的?至于张扬话中的意思,他倒是颇为认同,如今因为战乱,各地人口大减,整个幽州的汉人恐怕只余几十万,甚至还不如益州一郡的人口要多,如果能把这些青壮留下来的话,确实能对幽州的人口起到一定的补充作用。“大王是想化军为民?”一边观察着张扬的脸色,徐世勣一边小心翼翼道:“可是大王,这些年来高句丽人和幽州的汉人摩擦不断,若是将他们转为平民的话,后患无穷啊。”话有些委婉,其实按徐世勣所知,李渊虽然没有对汉人表示出什么歧视的情绪,也没有下令欺压汉人,但那些高句丽将士却并非如此,他们视汉人为奴隶,动辄打杀,这几年积累的仇恨可不是一两句话就能够解决的。如今张扬攻杀李渊,灭高句丽,从前的情况正好反了过来,如果张扬将这些高句丽人留在军中,那没有一点问题,但转为平民的话,汉人和高句丽人之间的矛盾根本无法调解,幽州也会变成一个烂摊子。在徐世勣看来,这种做法还不如将高句丽人杀光来得省事。“并非转为平民,而是奴隶。”张扬的语气很平淡,但话语中却充斥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就如之前的鲜卑人一般,男的为奴,为幽州修桥铺路,修建水渠,女的赏赐有功将士,你们觉得如何?”我们能觉得如何?徐世勣和刘光世无力吐槽,不过徐世勣既然能献出杀俘的计策,自然不会去在意高句丽人的生死,更不会因为他们来违背张扬的意思。“大王深谋远虑,末将佩服!”“甚得的深谋远虑,不过是在乱世之中求活罢了,孤没什么兼济天下,万族一视同仁的志向,只想保我汉人不受异族凌辱,仅此而已。”这一点,徐世勣和刘光世无比相信,而且张扬说出的话,不管他们是否相信,都无法去反驳。张扬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东方已经泛起了一丝鱼肚白,一股困意突然袭上心头。徐世勣和刘光世察言观色的本事无疑十分之强,在看到张扬露出一丝疲惫之后立刻起身告退,与前来的时候相比,他们的心中已经没有了那份忐忑,最重要的是,吃饱,而且在心情松懈下来之后,他们同样感觉到了一股困意。送走了两人,张扬舒舒服服的睡起了大觉,只是此时此刻,有些人才刚刚陷入无尽的麻烦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