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婉宁一走出门,就看见周千和厨头都站在角落的屋檐下,想必屋内叶青冬的话他们都听见了吧。小丫鬟忙上前来扶住苏婉宁,苏婉宁靠着她一步步急切地往外走去,小丫鬟说:“夫人,少爷不是真的要你走,只是一时气话。你现在这么虚弱,怎么能走呢?”
苏婉宁抹掉眼泪,强忍想要放声大哭的欲望:“不,我一定要走,就算死在在外面,我也不想和他呆在一起了。”脚下的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苏婉宁死撑着向前走,感觉下体的血又在不断地流着,疼痛、心痛折磨着她,脑袋阵阵眩晕,苏婉宁告诉自己:不能倒下!不能倒下!就快要自由了,苏婉宁你要挺住。
终于走到了大门处,在小丫鬟的搀扶下,苏婉宁虚弱地对她说:“我已经被你家主子扫地出门了,不要再跟着我了。”那小丫鬟还在迟疑,叶青冬愤怒的声音在小院里响起:“让她滚!”女人毫无留恋的举动,让奔出来想要挽留她的男人心冷不已。
苏婉宁对婢女淡淡一笑,然后跨出了门槛,向左转,扶着墙,艰难地行走在青石板建筑的小巷中,回望那栋灰白的四合院,脱离了,终于脱离了这个禁锢了一年多的牢笼。像是舒了一口气,苏婉宁顿时松弛下来,身体再也没有丝毫力气支撑,软绵绵地瘫在地上,昏倒过去。
黑暗中,一群张牙舞爪的妖魔,张着血盆大嘴狰狞地向苏婉宁扑来,吓得她拼命地逃,跑啊,跑啊,在幽暗的森林里里穿来穿去,怎么也逃不出妖魔的视线,最后,苏婉宁终于被魔鬼一把抓住,瞬间,那妖魔的脸就变成叶青冬的模样,愤怒,痛苦烧灼着他那张英俊的脸,他死死地摁住苏婉宁的脖子,一遍遍的嘶吼:“你这个狠心的女人,还我的孩子,还我的孩子——”苏婉宁惊恐地大叫,“啊!”的一声,自昏迷之中醒了过来。
脑袋昏昏沉沉的,苏婉宁还沉浸在刚才的噩梦之中,许久,她才清醒一点,费力地睁眼四望,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柔软的床上,一名女子正蹲在旁边,担忧地看着她。
屋内门窗紧闭,光线很暗,又热又闷,在炎热的夏天里很是难受。
苏婉宁张嘴说话,声音沙哑细微,明明费尽了力气,却像蚊子嘤嘤一般:“你,你是谁?这,这是哪里?”显然她还未完全清醒过来,并没有认出面前的女子是谁。
女子扶着苏婉宁坐了起来,把一张厚实的垫子垫在她的腰后,然后用手绢一边给她擦汗一边说:“夫人,奴婢叫小蝶,这是夫人的家啊,夫人,你都昏过去一天多了,吓死奴婢了。来,夫人,把药喝了。”说完,端过来一碗黑乎乎的药汁,一股刺鼻的气味飘过来,苏婉宁皱皱眉头,虽然大诧自己又回到了这个牢笼,但还是强逼自己镇静,逼着自己将眼前黑乎乎的药汁给喝了下去,现在东想西想没有用,身体最重要。
喝完药,感觉稍稍好些了,小蝶的声音这时在苏婉宁头顶响起:“夫人,小产等于坐月子,这一个月,您得忌辛辣,而且不能碰凉水,不能吹风,要不,会落下病根的,今后可难受了。”小丫头看起来比苏婉宁还小,但是说起话来是头头是道。
苏婉宁一怔,感激地对小蝶说:“谢谢你。”或许是心灵上的虚弱的缘故,反正小蝶一番话让苏婉宁几乎掉下眼泪来。
听苏婉宁这么一说,小蝶连连摆手道:“不不不,主子折杀奴婢了,伺候主子是奴婢的份内。”第一次被主子道谢,小丫头心里头是又惊又喜。
苏婉宁对眼前慌里慌张的小蝶宛然一笑,两人又说了一会话,突然小蝶欲言又止的模样,让苏婉宁想都不想阻制了她,苏婉宁知道小蝶是要提及某人,可是此刻的她一点也不想听,她才醒来,身子还是很虚弱的,多多休息才是。于是苏婉宁用这个理由将小蝶打发了出去。将自己埋进真丝的被褥里沉沉睡去。
每天喝着小蝶给煎的药,苏婉宁感觉似乎渐渐好一点了。小蝶说要等流血干净,没个十天半个月是不行的。天气越来越热,苏婉宁的全身不知被打湿过几次了,身上实在是脏得难受,没办法,那天瞒着小蝶用热水擦了一下身子,结果却被她发现了,她把苏婉宁狠狠地说了一通,还唠唠叨叨几天,那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让苏婉宁好笑又好心暖。
苏婉宁几乎每天都躺在床上,尽管是炎热的夏天,却感觉身体没有丝毫热气,冷冰冰的。汗流下来,干了,粘乎乎的,又接着流。头发一缕一缕的耷拉在头上像一堆稻草。看着镜子中自己那蓬头垢面,形象邋遢,脸色蜡黄,几乎和乞丐无异,她除了无语还是无语。
醒后近五天里,苏婉宁没有看见过叶青冬,虽然说了要将爱放逐,可是她还是会想到他,特别是夜里。
想起叶青冬,想起那天他盛怒的样子,想起他在自己重病在身时撵赶时说的那些话,心里有着隐隐的痛。虽然知道这一切都是自己造成的,心还是会疼,想着,想着就责备自己,真是个没出息的女人,既然要断,就要断得彻底,绝对不要因为他将自己救回而心软。
每天都这样心思纠结,翻来覆去。
三四天又过去了,苏婉宁努力调整着自己的心态,只想尽快养好身体,摆脱这病恹恹的样子,住在这里毕竟不是长久之计。这天中午,苏婉宁被热气蒸得晕乎乎的,躺在软塌眯着眼,想睡又睡不着。正在此时,感觉门被“吱呀”一声推开了,带进来一股热浪。她迷糊着说:“小蝶,大中午的你跑进来干什么?怪热的。”过了半天,也不见她说话。于是睁开眼睛,一看,叶青冬就站在自己边上。
苏婉宁冷冷地看着他,一言不发。内心却情绪激动,双手紧紧握成拳头,指甲都快嵌进肉里了,他来干什么,是来看她变成现在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落魄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