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相信这封诊断书是属于喻烯月的,不死心地继续看下去,直到翻到最后一页,看到上面真真实实地写着他的名字。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他的听力一向很好的,怎么可能忽然之间就丧失了呢?
我再翻他的抽屉,发现诊断书下面放着一本厚厚的《唇语解析》,和一个崭新的,写着“隐形助听器使用说明”的东西。
回忆起那一幕幕看似误会的场景,我终于明白为什么每次我在他的身后或者他在我的身后时,他总会听不到我的话。
因为他看不到我的嘴唇,读不懂我的唇语啊……
诊断书的日期是几个月前,他竟然已经靠着助听器和读唇语,瞒了我这么久——
等等,诊断书上写的是,右耳听力衰弱并日趋下降,那也就是说,之前他还能依靠着右耳听到一些微弱的声音,然后在隐形助听器的帮助下,假装自己和常人一样,所以很难被人发现。
但是现在他的病情似乎更加严重了,所以才会经常听不到自己身后的声响?
经历了十年的暗恋失败,经历了妹妹的背叛,经历了左眼变瞎,我以为没有什么事能够再打倒我了,可是这一刻,我分明听到了自己的心正在滴血的声音。
阿月,我那样爱着、那样恨着的阿月,拥有绝对音感,弹得一手好钢琴的阿月,以后竟然听不到声音了吗?
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我麻木地把诊断书放回去,却忽然发现,抽屉的最裏面,还藏着一张旧旧的、皱皱的信纸……
我把那张信纸拿出来,小心翼翼地展开,然后就看到了上面那一行行熟悉的笔迹。
以“给亲爱的喻烯月同学”为开头,以“忠贞不渝地爱着你的花苗同学”为结尾,正是当初我写给喻烯月的那封情书。
这封情书不是被他当场扔进废纸篓里了吗?
为什么隔了这么久,现在竟然出现在他的抽屉里?
难道……
我不敢再想下去。
正在我捧着那封情书发呆的时候,房门被人轻轻地推开。我惊慌失措地扭头看过去,喻烯月正一身居家服,怔怔地站在窗下光影里望着我。
阳光暖暖的,照在他白皙的脸上,似乎化开了他眼中那一层薄薄的雾气。
“你怎么会在这裏?”他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抢过我手中那张信纸,迅速地扔进抽屉,上锁,拔走钥匙。
他眼底多了一抹十分少见的慌乱,却被我一览无余。
那一刻,我几乎已经肯定了自己内心的所有推测。
“因为我想见你。”
这一次,我大胆地迎着他的眼,没有强自伪装的尖酸刻薄、高傲讥讽,也不再刻意躲闪。我要让他看清我的唇语,读懂我的意思。
他的眼神果然变得温暖了起来。
我们就这样,在兵荒马乱的战争过后,又一次隔着空气对望,触碰到了彼此柔软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