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西门望瞧着小夜和杨恒退到屋角的朱柜后,总算等着了说话的机会,迫不及待道:“老严,你把太昊鼓藏哪儿了?”
明灯大师摇头道:“老兄,别白费心思了。早十年太昊鼓便被人盗走,可笑苏醒羽赔了夫人又折兵,还差点把命丢在这儿,到底还是白忙活。”
“什么?”西门望禁不住叫道:“老严,咱们可是多少年的老交情,你可别跟我打马虎眼儿。”
明灯大师苦笑道:“我不把事情说清楚,谅你这家伙也不会死心。”
他歇了口气道:“这事我也是昨晚才听老匡说起。几百年来,太昊鼓一直安安稳稳地收藏在春秋阁中,纵使当年魔教大举进犯,也未能得逞。奈何百密一疏,魔教损兵折将都没能抢到手的太昊鼓,却教自己人轻而易举地偷了去。”
“自己人?”西门望疑惑道:“你是说有人监守自盗?”
明灯大师道:“西门兄可曾听说过祝融剑派的上代长老欧敬城?”
见西门望点了点头,明灯大师徐徐道:“欧敬城没死。十年前,便是他凭借镇守春秋阁的便利,偷盗太昊鼓不告而别,从此了无音讯。这些年来,祝融剑派始终没有放弃过寻找,可惜没有丝毫收获。为免家丑外扬,对外皆谎称此老走火入魔而亡。”
忽听底下楼梯声响,西门望以为又有排教妖人闯了进来,脸上闪过一丝剽悍之色,一抄魔斧便欲往密室门口走去。
明灯大师从容说道:“不要紧,是真菜和真荤。咦,真菜像是背着什么?”
话音未落,满头大汗的真菜和真荤冲了进来,叫道:“师父,师父!”
明灯大师一眼望见伏在真菜背上的真禅,神色一紧道:“出了什么事?”
真荤气喘吁吁道:“醒神香送、送到了!还、还有……”一口气接不上来,身子已往地上软倒。
东门颦手疾眼快接住真荤,问道:“小和尚,还有什么?”
真荤喘着粗气道:“还有明华大师率着本门十几位长老御剑赶至!”
明灯大师眼里的喜色一闪而逝,仿似这结果早在他的意料之中。
西门望从真菜背上卸下真禅,察看了会儿道:“只是几处硬伤,不碍事。”
真菜浑身虚脱,赞道:“师父,可惜您没能亲眼看见,原来真禅师弟发起狠来,有那么厉害!亏得他在前开道,拼命闯开一条血路。不然咱们压根到不了神农殿。”
“是啊,”真荤也感叹道:“他背上,腿上,肚子上,连捱了三下,一记比一记重。嘿,我都以为他不行了,谁晓得这家伙拼得更凶,一根戒棍断成了三截,想也不想抢过一柄长枪接着往前冲。好家伙,到后来那些排教妖人见了他,活像见了鬼,一个劲儿往后退。”
明灯大师静静听着,唇角逸出一抹笑意,轻声道:“真禅,你做得很好。”
真禅躺在西门望怀里头,艰难地睁着眼睛望向师父,得意而羞涩地嘿嘿一笑。
真荤左顾右盼,诧异道:“咦,真源师弟和小夜姑娘呢?”
“我们在这裏。”杨恒由小夜搀扶着从朱柜后转出,看着遍体鳞伤的真禅,眼里既有痛惜,更有一缕发自肺腑的骄傲之情。伸出手去,与真禅两手紧握在了一起。
杨恒用力摇了摇真禅的胳膊,微笑道:“小猫发威也会变成老虎。真禅,这才是真正的你。从今往后,没人再敢看低你!”
真禅晦暗的眼里亮起一丝异采,开心地咧嘴笑了起来。
明灯大师问道:“真荤,你说明华大师和本门的诸位长老到了?”
真荤道:“是啊,我们刚赶到神农殿,就瞧见天上飞来十几道五颜六色的剑光。等他们飘落下来,咱们才看清打头的正是明华大师,后面还跟着明白、明显十几位师叔。跟着苏醒羽重伤逃跑的消息也传了开来,排教一下子乱了阵脚,我们回来报讯的路上几乎没遇到什么阻挡。”
杨恒和小夜听了这天大的喜讯,均生出一种恍若隔世的奇异感觉。
西门望摇摇头道:“既然这样,咱们也该走啦。免得撞上匡天正自讨没趣。”
明灯大师一改嬉笑神情,郑重其事地向西门望夫妇一礼道:“西门兄,多谢!”
西门望怔了怔,意兴索然地摆摆手道:“咱们兄弟,谁跟谁啊,你甭和我客套。可是没拿到太昊鼓,回头司马阳那小子少不得又要罗嗦。”
明灯大师道:“西门兄,方才我们说的事情乃祝融剑派隐秘,望勿外泄。”
西门望笑道:“放心,我不是傻瓜。你当我是兄弟,才将实情相告。老子若是到处宣扬,教我将来生出的孩儿没屁|眼!”
东门颦念及被大魔尊软禁的爱女,摇头苦笑道:“就这一个丫头还不够闹么?”
西门望一瞪眼道:“公鸡打鸣,母鸡下蛋。老子一世英雄,生上十个八个,也是应该。你没听人说韩信点兵,多多益善吗?”一对夫妻吵吵闹闹,迳自去了。
不一刻楼梯微响,明华大师在秋柏青的陪同下走进密室。
明华大师仔仔细细打量过明灯大师的伤情,松了口气道:“还好,没伤到元气。”
明灯大师问道:“师兄,外面的情形如何?”
明华大师回答道:“排教已开始往山下撤退。匡掌门正组织人马解救药偶追杀残敌,暂时抽不出身来。”
小夜好奇道:“明华大师,莫非你有未卜先知的本事,这么快就赶到了衡山?”
明华大师含笑道:“今天清晨明镜师兄收到牛头寺飞书传讯,言道祝融剑派有难亟需救援,当下便命贫僧率本宗十六位长老御剑兼程,赶来衡山。”
杨恒一省看向明灯大师,说道:“原来大师和明空大师早已做了安排。只是任谁也没料到排教的攻势会如此猛烈,若非明华大师及时赶到,正阳山庄仍不免失陷。”
明华大师摇头道:“贫僧此来不过是锦上添花,真禅将你带回的醒神香送到神农殿才称得上是雪中送炭。”
“可不是嘛?”秋柏青这刻心悦诚服道:“匡师伯一听有了醒神香,高兴得差点没蹦起来。”
众人听他说得夸张,均都忍俊不住。杨恒欲言又止,问道:“老……我师父呢?”
明华大师一敛笑容道:“明月师妹被位白衣姑娘在腰上打了一掌,业已由门下弟子护送到神农殿救治。”
虽说杨恒自打见到明月神尼的第一天起,就和这老尼姑满不对味,可听见她受伤的消息仍不禁心头一沉,偷眼瞧了瞧明灯大师,暗道:“十有八九打伤我师父的白衣少女,便是那位严姑娘了。”
明华大师宽慰道:“你也不必太担心。那白衣姑娘似乎掌下留情,师妹的伤势不算严重,至多十余日即可痊愈。”
明灯大师神情复杂,沉默许久后问秋柏青道:“贵派伤亡如何?”
秋柏青咬牙切齿道:“仅弟子所见,便有四位本门长老在今夜之战中阵亡。匡师伯也多处负伤,若是醒神香再晚到一会儿,后果当真不堪设想!”
明灯大师叹道:“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这一仗老匡可也伤筋动骨啊。”
就听匡天正洪亮的嗓门在楼底下响起道:“伤筋动骨又怎样?但教老夫有三寸气在,就和苏醒羽这狗杂种没完!”
他少有在人前爆粗口,这时破口大骂苏醒羽,自是心痛本门死伤惨重,一股怒气难平,忍不住发作出来。
见着明灯大师,两人相视半晌,彼此打量着对方的伤势,又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