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1 / 2)

一鸣天下 于晴 6403 字 5个月前

她好像作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是显儿来岛上的那段时光,这段时光是她最幸福的时候,有时候回忆起来,她都还会偷偷躲在瓜棚下傻笑着。

她还记得,成亲那晚,只有月光,他向来偏冷的嗓音也在那一夜里,如醉人月光,让她永远永远也忘不了。

他说,从此以后,她就是公孙要白,就是他的人了。

她本来就姓公孙,但从那晚起,公孙两个字的意义不再一样了。

偶尔,他会带着她上附近的小小岛,那时,他不愿公孙要白的名字曝光,便要另外为她取个假名,她想叫山风,轻轻的来,轻轻的消失,但只要他回到这山上,她总是会一直守护着他的。

她不知道他听出来了没?但那时他只是看着她,没有否决这个名字。

她是他的妻子,虽然没有圆房,但她一直是心满意足的。有时,他也会吻着她的额面……就像现在正在吻她的……温温暖暖的,没有激|情,但令她真正放了心。

“要白,要白,妳在笑呢。妳在作梦么?妳这么喜欢作梦么?就算这般喜欢,妳可以以后慢慢梦,别急在这一刻。妳醒来,好吗?”

醉人的月光又来了,在她耳边低声重复轻吟着。她甜甜笑着,想继续梦下去。

可是,这扰人的月光老是骚扰着她,每次她正快乐地梦着往昔,就是这道月光让她睡不安枕。

“要白,妳不想知道妳房里的秘密吗?”那月光又拂过她的面了。

秘密?她好想知道。不过,她想这辈子是没机会知道了,她想这样子睡下去,没有痛苦也不用再吃下去了……

“那秘密,有关公孙显的,妳不想知道么?妳不想醒来亲眼看见他么?”

有关显儿的,显儿……显儿……

“显儿……”她意识到自己逐渐清醒,她呻|吟一声,直觉摸向床侧茶几。

快点快点,她的力气好像不大够,几乎举不起手来。在哪在哪?她记得她入睡前都会摆在茶几上的,怎么会没有?

她愈摸愈紧张,忽然听见有人惊喜喊道:

“耶!妳醒了……小心!公孙先生,醒了醒了,公孙小姐醒了!”

恍惚中,她感觉有人扶住她,而显儿刚步入房内,她来不及跟他说话,就抢过他手里的汤碗,咕噜噜的一口饮尽。

又苦又涩又烫,烫得她眼泪都掉出来了。

哪来的早饭这么苦……她抹去眼泪,急声问:“还有呢?还有呢?”

她的声音又虚又哑,但她顾不了,连忙拉过他的手,确定他身后没藏任何食物。

“我的食篮呢?”

扶她的傅玉,目瞪口呆。

“山风,妳喝的是药。”

淡柔的男声自她头顶响起,她一脸疑惑,抬眼直视他,嘴裏说道:

“你把我的早饭换成药做什么……显儿,你你……”怎么瘦了,老了,憔悴了,不修边幅起来了?他的衣衫也没像往日那样干净无皱。

他的眼直勾勾地望着她,像竭力压抑满腔的情绪。

她忽地发愣,缓缓低头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双手,再迟钝地摸上她紧闭的嘴巴,最后她又偷偷打量着四周。

“这裏……”才说了两个字,她又赶紧闭嘴,以免发现其实她是在吃东西的。

“傅玉,你去请五叔过来。”

傅玉红着脸跑了。

“山风上这裏是云家庄,妳回来了。”公孙显轻轻捧起她的脸,道:“妳躺了三个多月,都要过年了。五叔说妳身子有些耗损,头一、两年得好好养着身子,之后,会跟常人无异,再也不必受过去的苦头了。”

“你骗我。”她闷声道:“你一定在骗我。”她拉扯着自己的衣袖。

“我没骗妳。”

“哪有这么好的事?现在我还在作梦吧?这儿我一点都不认识,哪可能是云家庄,这也不是我房间……”她嘀咕着。“显儿,梦境是不是跳太快了?我才梦到咱们成亲的那天,突然间我就好了。我运气没这么好,是不是五叔不敢告诉我,其实金绵绵也在我体内了,所以他叫你来骗骗我,我的食篮呢?我还是备着好了……”

“妳不记得了么?妳痛不欲生足足五天,五天之后妳昏迷不醒,五叔替妳把脉,确定妳安全无虞,便花了半个月把血鹰跟金绵绵的残尸引了出来,如今妳体内小有毒素,但已无大碍。”指腹来回轻抚着她的颊面,充满眷恋。

“……怎么引出来?”她疑惑道。

他俯下头,轻声道:“五叔特别调制的泻药。”

她张口傻眼。她一点也不记得她拉过肚子,那她怎么排出来的?这不可能在她的梦里发生,她绝不会作这种丢脸的梦,那就不是梦了?不是梦了?

她正震惊的时候,他覆上她的檀口,轻轻吻着,她本能严阵以待,双手勒紧自己的裙䙓。

她一定要忍忍忍……她张大眼,发现自己一点也没有那种生不如死的疼痛。她真的好了?以后真的不用再过那种日子吗?她一时手足无措,很想跟他大叫大喊,哪知他的吻猛然加重,她一时失重倒卧在床,他竟覆上身来,狠辣无比地再吻着。

她心裏激动,开心地抱住他的腰,任他亲着吻着,任他……不太对劲,她连连避着他的吻。

“显儿,等等,等等,我会痛。”

他顿了下,急声问道:“妳哪儿痛?”

“我……嘴疼……舌也疼,真的很疼呢,你以前没吻这么用力的。”她吞了吞口水,低声道:“对不起,我要知道你在等我,我绝不会睡那么久。你别气我,下次我不会了……不对,没下次了。显儿,我好了!我好了呢!”她又激动地抱着他,眉开眼笑,笑得连眼泪都掉出来。“你活着我也活着,显儿,显儿,我不准你当陈世美,我活着你活着……我活着你也活着……”说到最后,她直傻笑着。

他一时痴傻地望着她,望到她又掉了眼泪。他抹去她的眼泪,哑声说道:

“妳睡着时哪像山风,现在妳这胡说八道的模样,才是我心裏的山风。以后,妳别睡这么久了,妳有我,何必去梦些乱七八糟的事。”

她眼泪鼻水直流,也顾不得有多难看,明明开心的在笑,眼睛却哭得睁不开来,他的掌心一直来回抹着她的泪水,像在擦她眼泪,更像在确定她已经完全醒来。

“讨厌!”她又哭又笑。“别把我鼻水擦了,很脏的……”发肿的眼忽地?到某个人影。她睁了好几次才看清楚门口站着五叔跟傅玉。

五叔微微一笑,而傅玉则是面红如血,眼神游移。

她开心的张嘴想要叫他们,把她的喜悦大叫出来,但赫然发现她的双腿还悬吊在床边,身上压了个男人,虽然这个男人是她的相公,但光天化日门户大开的情况下,实在不算雅观……

她悄悄地把脸埋进他的怀里,把一脸眼泪鼻水全赖在他的衣上。

她的梦成真了,想埋在他怀里多久就多久,不必为了保命而杀风景的吃吃吃。

嘿嘿……嘿嘿……她一直在傻笑。

嘿嘿,她还是在傻笑。

醒来后的几天,她处于极端亢奋的情况下,她听话的吃药,哪怕一天苦个十次八次她都甘愿,就是一点不好,喝药前总是要吃饭。

哎,如果能不吃,那是最好的了。

她才清醒半天,已有几分倦意,便在床上半梦半醒的,隐约地,她听见有人进房,遂掩了个呵欠,含糊不清地问:

“显儿吗?我再睡一下。”

“妹妹,公孙先生送前任五公子出门,我瞧傅玉忙着,便替妳送药过来。”

是延寿!背对床外的山风立时张开眼。

“妹妹,先喝了药再睡吧,嗯?”

完了完了,是延寿!

“妹妹?”

山风咬咬牙,不顾头晕目眩,挣扎坐起转身低头面对延寿。

“延寿,那个……我还不知妳的真名呢。”她瞪着床面道,前方有浅浅绿绿的衫子,但她不敢抬头看。

“我叫傅尹。”声音笑道。

“傅尹……那个,那个……妳冒充我成为公孙要白,我很感激很感激……”

“妹妹,公孙要白死了,以后只有山风,云家庄里只有数字公子、春香公子跟公孙先生知道,妳以后别再提这事,以免招来祸端。”

“多谢姐……不是,多谢傅小姐关心。”早知她能长命百岁,当初就彻底在傅尹跟显儿之间划下一道长沟。她好后悔,以后再也不敢随便凑合人了。

“要冒充公孙要白真不容易呢。”声音在轻笑:“我从十一岁那年,就藏在暗处,等着成为公孙要白,说来让妳见笑,这一目几行的功夫我练得真辛苦,还不如去习武来得快些。”

“对不起……”她满心愧疚。

“妳不用说对不起,我身为数字公子里的大公子,为妳找出解药是我该做的事,只可惜,事情直转而下,冒出个屠三珑来,我这十几年来的功夫是白废的了。”

“不白废不白废,妳的恩情我一定惦在心裏,想办法报答,所以、所以……”

“所以?”

她满面烧红,抬起脸对上延寿微怔的视线,一鼓作气道:

“所以,请妳放弃显儿好不好……噫!”她傻住。

眼前拿下面纱的女子确实是美如天仙,但从左颊到下巴处有一道很长的丑疤。

难怪要矇着面,如果没有这道疤,那真是天上人间唯一的美女了……

顿觉失态,山风连忙咳了一声,不再傻傻地瞪着傅尹看。

“我不是故意要盯着妳瞧……等等,”她又想到什么,抬眼大叫:“数字公子都是男人啊!”

傅尹看着她生动极点的表情,满眼笑意点头道:

“是只有男人,但妹妹妳排行老九,从今天起,妳是数字公子里唯一的女儿家了。”

山风颤抖地指着他。“你你你、你是男人?”

傅尹讶了声,无辜地问:“公孙先生没跟妳说吗?”他轻轻撢了撢一身浅绿的冬衫,很潇洒地说:“我一身打扮也是男人啊。”

她僵硬无比,张嘴想要说什么,最后喃喃道:

“还好我没死……不然我死后看见真相,一定后悔把显儿推给你……”

傅尹闻言失笑。“妹妹,听说妳以前是个活泼乱跳、想象力令人头痛的小佳人,现在一看,果然不假。公孙先生何时娶的妻、娶的是谁,庄里都没人知情,害得当时我看见妳,犹豫不决,后来还是看妳不正常的吃食跟美貌,才猜出妳是谁的。”语毕,他轻咳一声,趁着她不注意时,眼神绕着别处转,薄薄的脸皮有些微红。

美貌……她不好意思地笑笑。真丢脸,这样当面说她……不过也无所谓,是胖是瘦是丑是美都好,现在能健康活着就是件好事。

“粥来了粥来了。”傅玉端着热腾腾的热粥,一看山风,又脸红地撇开目光。“公孙先生离去前吩咐,一定要先吃粥再喝药,这粥熬了很久,公孙小……不对,是师叔,呃,夫人,快喝吧。”

她看见捧到面前的粥,直觉有点厌恶,但还是深吸口气接过,开怀笑着说:

“多谢七师兄。”

“唔……不客气。那个……夫人……粥易冷,快暍吧。”

她慢吞吞地喝了一口。

“好喝吗?”傅尹又定睛望着她,问道。

她舔舔唇,笑道:“还好。好像没什么味道……”还是笑得很开心地喝光光,接过药后一口气喝光。身体健康最重要!

傅尹跟傅玉对看一眼,没有多说什么。

“妹妹,妳再休息一会吧。”傅尹笑道。

山风点头,想起一事。“大公子,你今年到底几岁?”看起来年纪也不大啊。

傅尹无辜地回笞:“我今年二十三,跟公孙先生同龄。”

“……我今年二十五了。”用不着这样占她便宜吧。

“妹妹可还记得当日曾允我,不管发生何事都让我叫妳声妹妹吗?”

他笑容可掬,几乎让人无视他那条疤了。

“你请叫吧,大哥。”她看见他惊喜的样子,也不会很在乎辈份年龄了。反正从“姐姐”换成“大哥”,没人偷恋显儿,她算赚到了。

傅玉插嘴:“妳认的大哥可多了,除了闲云公子、大师兄外,春香公子提议等妳康复后,以他义妹的身份再嫁一次公孙先生。”

她一怔。

傅尹淡淡说道:

“江湖便是如此。有名号的、有背景的,人家便看得起妳,妳是闲云公子的义妹是万万不能再提的,但妳若是春香公子的义妹,加以九公子的身份,以后再也不会有人瞧不起妳。至少,公孙显对妳怎么了,妳也有后路可退。”语毕,他笑道:“下午,我再送点点心过来吧。”

下午不吃药,用不着吃东西。她连声叫道:

“不不不——我想睡,我不饿,不用送来,谢谢。”

傅尹拢眉,又跟傅玉互看一眼,两人无奈推门而出。

她笑盈盈地倒回床上。哎啊,真幸福真幸福,她笑瞇眼,真的又困了。

从今以后不用服药也不必被点穴,想什么时候睡就睡,想半梦半醒,也不会害她致命,真好。她很珍惜这样的生活,如果能一辈子都不吃东西那就更好了,她窝在枕边人的床位,心满意足地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有人硬是把她叫了起来。

“山风,吃药了。”

“嗯……”她合着眼,被人扶了起来,乖乖重复道:“吃药了。”

抱着她的人体温带点凉气,她笑着偎进他怀里,张嘴喝了一口。她终于张开眼,看见自己面前的碗不是药,叹了口气:“要先垫胃真麻烦。”

“这是城里有名的……”公孙显话还没说完,她就深吸口气,就口喝了半碗。

他皱起眉。

她笑着再接过他的药碗,药汁真苦,不过多喝一碗就是往常人迈进一步,喝光光,一滴也不剩。

“好喝么?如果好喝,明儿个我再差人买回来。”他问。

“药很苦,哪好喝……你是问粥啊,我尝不出味儿来,大概还好吧。”她睡意渐深,掩着嘴:“显儿,可以睡了吗?”

“嗯。”

她躺下来,笑着跟他说:“等我有精神些,我想去汲古阁走走。”

“好。”他语气忽柔问道:“妳有没有特别想吃的,明天我让厨房去做。”

她连想都没想的摇头。“我不饿。”

“胡说,这几天要不是得配药喝粥,妳连吃个东西都不肯,如果是为了爱美……”

“我才没呢,是真的不饿,也不想吃。”她含糊说,猛打着呵欠。

“显儿,你要睡了吗?陪我睡一下好不好?”

他只好和衣先上了床,她立即埋进他的怀里磨赠,然后迅速睡沉了。

公孙显默不作声地轻抚着她的长发,等她睡了一阵,才捧起她的小脸来。

她的嘴角还是翘的,白天晚上都是一脸的笑,可见她有多开心多珍惜这次的重生,不可能会糟蹋自己。

他轻轻抚过她尚带病气的脸庞,吻上她有些发热的小嘴。

她体内剧毒确实已散,只是……他一夜未眠,一直凝视着她。

过年的时候,她还没能下床走动,所以都是庄里的人来拜年。她注意到来的都是些她认识的人,傅大哥、三叔、傅尹跟傅玉,其他公子曾到房外,就不再进屋。

她有些疑惑,但不是很在意。新年那几天,她笑颜迎人,笑到傅玉都看直眼。

“妳真这么开心?”傅玉疑声道。

“是啊。现在我身体健康,可以长命百岁,我当然开心。”她笑得眼都瞇了。

“可是妳都不吃……”傅玉及时改口:“这几天妳都待在屋子里,没感受到新年的气氛,今晚公孙显在院亭里设宴,当是吃顿年夜饭,在场的都是妳在庄里的熟人,妳要来吗?”

“年夜饭……”她开心笑道:“好啊。”

她往年都是在岛上过的,今年一定大不相同。哪知,到了晚上,她摸摸扁扁的肚子,好像一点也不饿,还有点饱饱的。

这样仔细想来,自她清醒后似乎没有饥饿感耶。她想着想着,最后想到床上去,晚上有人叫她起床,在她嘴裏硬塞了几口,她不怎么想吃,没咀嚼就全数吞入肚,然后继续睡她的觉。

等新年过后的一个月,她终于有力气能在院里走上半天而不气喘如牛了。

这也是几个月来她第一次看见镜里的自己。

她呆呆望着镜子好半晌,才抬眼看向取来斗篷的公孙显。

他只是淡淡看她一眼,便帮她披上斗篷,拉好她的帽子,不让人窥见她分毫的容貌。

“走了,妳不是一直想上汲古阁看看吗?”

她回神,应声:“好。”

公孙显推门瞧了眼天色,而后垂首注视着紧紧捧住他手的人儿。

他默不作声,反手扣住她的手。两人一块在庄里步行。

云家庄的弟子甚多,每次有少年路过上前拜礼时,她的脸总是快垂到地上,避开来人好奇的打量。

傅尹远远看见她,笑着喊道:“妹妹,傅玉跟三公子刚从平县回来,带了猪脚,厨房正炖着面线呢,妳要不要吃?”

她回头急声叫道:“要要,留我一份,不,两份!”

傅尹一怔,瞧一眼公孙显,便又笑道:

“难得妳有胃口,这次妳绝不会再说没味道,保证妳吃了还想再吃。”挥挥手笑着离去。

她又跟他静静走了一段,轻声道:“这条路有点眼熟呢。”

“这裏跟十三年前一样,都没什么变化。妳每天早上醒来,总拉着我走这条路到汲古阁。第一道门后的书籍,谁都能翻读,妳一眨眼就能看好几本,从此不忘。有时,五叔他们懒得上书阁里寻,便把妳带在身边随时可以问事,妳连第几真都能说得翔实,傅尹尽力学了,但远不及妳的过目不忘。”公孙显温声道。

回忆让她笑得迷蒙。“那是叔叔们怕我病闷了,带我四处走走。”

哪知,不经意的锋芒,遭人觊觎了。

汲古阁的第一道门在望,她突然停住脚步,没再往前走。

“山风,妳不是想进去瞧瞧吗?”

“那不是我的画像,对不对?”

公孙显回答得十分坦白:

“不是。那是春香以傅尹年幼的模样,绘成他二十岁时的相貌,这只是我们的布局之一,虽然五叔他们曾带妳出门过,但他们也知妳的美貌容易为妳带来灾祸,出门皆蒙住妳的面容。看过妳真正容貌的少之又少,我跟春香才有这个计划,傅尹十几岁时还不够稳,如果他是我们最后一步棋,就得万事周全才能下场。”

难怪傅玉曾说庄内几乎没人见过大公子,原来从十几年前就开始这个计划,彻底把公孙要白的相貌抹煞,让人取而代之。

“那……当年那画师的画还留在你那里吗?”

“烧了。”

“喔……”她突然笑出声,惹来他微诧的眼神。“显儿,云家庄明明是替人留名千世的地方,可我却从里头消失了。”想想也真讽刺。

公孙显扣紧她的手腕,平静道:

“妳哪消失了?妳不是在这裏?不是活生生在我眼前么?”

她露齿而笑:“是啊,是啊,人家留名,我留命就好了。唔……显儿,当年你是看过那画师的拟画,跟我现在很像吗?”

“一点都不像。”他斩钉截铁地说道。

“才怪,你又骗我。”她咕哝着,而后满面笑容:“咱们改天去汲古阁,现在先去我的房间,好不好?”她笑瞇瞇地,眼眸一闪一闪亮晶晶的,非常之期待。

一闪一闪亮晶晶,一闪一闪亮晶晶,东张西望看了老半天,本来满腔的兴奋,渐渐被浇熄了。

“好像差不多嘛……”她走进院子,有些发热,便把斗篷帽子拉下。

回到云家庄后,她养病都在他的房里,这十几年来他长高长壮,早搬到适合他的新楼房,而她的房间嘛,真的没变。

她看看窗前的红梅,再看看适合小孩泡脚的小泉跟秋千,她笑着来到房门前,回头看看公孙显,神秘兮兮地说:

“我要打开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