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君士坦丁堡的郊区,密布着各色帐篷,十万朝圣者都蹲在其间,他们绝大部分都是来自德意志兰的乡下人,哪里见过君士坦丁堡的万千气象?巍峨的城墙,高耸的引水渠,铺着金色瓦片的教堂与城门,无数在海湾里停泊的船只。
不过这一切他们也只能看到表象而已,城内关于希腊人生活如何奢华的传说,朝圣者只能口口相传罢了:据说希腊人就算是再穷的市民,家中也有不下十件丝绸衣服,他们的那个皇帝每过半年,就要给市民们无数谷物和美酒作为犒赏,只要他们能在皇宫举办典礼时,对着皇帝的仪仗山呼万岁就行。
真是羡煞所有人了。
当然所有的营地,也在皇宫里的衞戍队伍的严厉监视下,就连朱昆蒂娜宫前的罗马哨位也是如临大敌,谁都知道这群朝圣者是莱茵河谷与更为偏远地带来的村氓,毫无教养和原则,在途中杀过犹太人,杀过匈牙利人,像蝗虫般抢劫任何东西,在瓦兰吉亚营市里买东西也不喜欢价钱过高,讨价还价的唯一手段是动刀斧,为此已经发生了好几起盗窃与杀伤案件了。
一名穿着绯衣的内宫衞队骑兵,带着信箧来到营地当中,见到了站在众人当中举行告解仪式的隐修士彼得,而后下马行礼,将信件递交到了他的手中。
彼得走回了自己营帐当中,拆开了信封后,不由得眉头紧锁,这时候戈特沙尔克、福尔谢、沃尔特、赖诺尔德等骨干成员都拥过来,询问究竟。“我们自索菲亚,直到皇都的途中,都没有见到过希腊人的皇帝陛下。”
“这没什么奇怪的,不是说陛下正在坐镇亚德里安堡吗?军务繁忙,可能他在平定了异端叛乱后,再回马来接见我等。”骑士沃尔特解释说。
“但布拉赫纳宫,传唤我的进入。”说着,彼得将信件传阅给了其余人,众人都不吱声了,既然皇帝不在都城,那么这个没有署名的传唤文书,到底是谁发出的,又有何目的?现在朝圣队伍毕竟是在正教会的希腊帝国境内,可以说任何牵扯到科穆宁宫廷的事件,都会变得微妙而棘手。
但福尔谢与赖诺尔德,却极力撺掇彼得答应这件事情,因为他俩希望能与希腊人的皇族关系更加密切,上次在索菲亚堡只是见了皇帝的弟弟一面,就受封为宫廷高官,及许多钱币和丝绸的赏赐,这次更应该竭尽所能,讨好科穆宁皇族,很可能就此飞黄腾达。“去不去圣墓,又有什么要紧?听说现在希腊皇帝正重用有能力的外国人,是高官厚禄。”他们不禁如此想到。
“可是高文在临别前,曾经极力劝说我,不要卷入任何与科穆宁相关的事当中去。”彼得想起了朋友的谆谆劝诫,忧心忡忡地说到,现在这座万城之女皇上空中沉闷的云气,让他感到巨大的灾祸正可能发生。
“那个来自北方的乡巴佬懂得什么。”福尔谢愤怒起来,“他连自己的城堡领地,和谱系都说不清楚,况且他本就是皇帝的下属,是害怕我们得到皇帝更多的宠爱而妒忌无比,故意说出些风言风语,来妨害整支朝圣队伍。”
这时候,戈特沙尔克恼火起来,他带着锐利疯狂的嗓音,质询福尔谢与赖诺尔德两位骑士,“你们才是法兰克之地的乡氓,居然胆敢污蔑伟大的圣职长上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