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奥格尼斯抓起了酒囊,畅快地喝了几口,抹了下嘴巴和胡髭,随后他看到手持弓箭的士兵纷纷看着自己——在那片被血浸染透彻的水洼里,又有几名衣甲破烂的突厥士兵,挣扎着捂着伤口,扶着水中的树干抖抖索索,站了起来,刚才的箭伤还未有致命。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狄奥格尼斯快意地笑起来,笑得一声比一声激烈解恨,接着又捂住胸口痛苦喘息:当年,在君士坦丁提姆门前湖边,他、高文、埃里克森三人被突厥人逼得走投无路,最后全部当作活靶子被射倒在水中,这么长时间,这个噩梦始终萦绕着折磨着自己,现在终于轮到我们复雠了,终于……
“看什么,再搭弦,全部射死他们。”前守捉官双眼因为酒精和毒茄参的作用而布满血丝,对着在自己马头前列队的弓手们不断喝令到,要把这几名残兵也尽数射死,但所有人却十分犹豫了——先前在战场上拼命厮杀时,当砍倒敌人后,他们会毫不犹豫地刺下致命的剑刃,但现在看着这群走投无路的家伙,却下不了狠手。
“射死他们,混蛋你们动手!”很快,狄奥格尼斯情绪都失去控制了,他挥动马鞭,不断抽打着身边的士兵,接着自马鞍上取出了弓箭,“我亲自来。”
“住手,狄奥格尼斯。”在马儿的嘶鸣声当中,高文骑着快银,踱到了他的身后,沉声说到。
“高文……高文,我们终于得胜了,终于胜利了!”回头看着自己的守捉官,激动得眼泪和鼻涕都流下来了,不断瞪着自己,反覆说到,“所以现在轮到我们代表罗马帝国,行驶胜利者的权力了,他们注定要被当作靶子,射死在湖水当中,注定!这就是败者的下场!”狄奥格尼斯不断用右手点着几名残兵的方向,咆哮道。
“是的我们胜利了,但你也不用再屠杀下去了,我再重复遍,今日的杀戮结束了,现在回到你的岗位上去,收拢队列,清点战果和虏获。”高文拉着缰绳,靠近了狄奥格尼斯说到。
“妄想!”狄奥格尼斯大吼起来,接着高文将马鞭一甩,把他的弓箭打落在地,“你们把守捉官的酒囊也夺下来,带他回营地治疗。”高文清楚地看到,狄奥格尼斯的胸膛前有处伤口,血正在渗出,看来是被矛刃割伤的,他的情绪再激动下去,会带动这个创伤撕裂的。
士兵们一哄而上,不顾狄奥格尼斯的叫骂,将他摁上了担架,抬回营地救护去了。
高文此刻迎着满是红光的湖面,眯着眼看着还立在彼处,那几名罗姆的残兵,便对身边牵着马的木扎非阿丁说到,“你不要看到这个情景,拉着快银的脑袋,朝前走五十步。”
木扎非阿丁果然扭转头来,牵着主人与战马,朝前疾走起来,“即便您愿意宽恕,他们也活不下去了,对不对?”
“唔,给他们点死前的荣耀好了。”说着,高文对着留在那里的士兵做出了合掌的手势,接着用手指拟了下下巴。
于是最后几名残兵,被拉上了岸,对着天房所在的方向跪下,在短暂祷告后,全被砍下了脑袋。
高文漫步在河谷前的旷野处,到处是尸体,他抬头看到了,山垰上已经竖起了红手十字剑的战旗,标志得胜的鼓点一阵又一阵,传向了长长的奥列斯峡谷,那里曲曲折折,通往科尼雅。
苏丹的攻势已被粉碎,此日短暂而惨烈的战斗里——四千五百名罗姆军士兵丧失了性命,几乎没有被俘者与生还者,这是他预先所定下来的准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