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高文急忙让军仆木扎非阿丁给了两名兄弟会成员合宜的马匹,让他们急速前去宫殿区寻找威尼斯领事,对方正在彼处的某耳房里下榻,准备着通商移民的事宜。
通往阿塔城的道路上,许许多多的拜占庭罗马士兵正在背着行李,护送着辎重车列队疾走着,泰提修斯和阿普索玛特斯正在前方指挥督导,守捉官狄奥格尼斯骑着马,跟在队伍的后面,不时地扭头看着背后被遗弃的营垒,在夜中的残余轮廓,还有弯曲的河流和一丛丛树林,心中充满了复杂的感觉。
难道这真的是皇帝陛下的旨意,至于帝国的名誉不顾?当然,这个体制是不允许他做过多的思考和质疑的,即便面对着皇帝的御座,他也只能亲吻着陛下的靴子,陛下询问什么,他就回答什么,陛下指示什么,他就去做什么。
更何况,到现在狄奥格尼斯还不清楚,这支军队虽然从安条克城离开了,但是要往何处去,原本引导军队前进职责的应该是精于地理的他,可是现在却要他殿后,狄奥格尼斯实在是想不通这是出于何本。
忽然,一阵马匹的嘶鸣声,几名普洛尼亚骑兵急忙转身,将声音传来的方向监视住,做出了准备战斗的姿态,守捉官也诧异而兴奋地回头看去,果然在高文在火把映照下,自处山丘后转出来,隔着弓箭的射程,看着他和所有帝国的后队士兵,大公爵看起来有些疲累,外带着满脸的悲愤,接着便对守捉官喊到:
“我不是来希望你们能够回心转意的,我只是非常非常伤心,在所有基督的信徒遭逢到如此危难关键时刻,在异教徒对这座主的城市步步紧逼的时刻,你们居然要坐视着这座城市里无数的教堂、修道院和十字架,再度冒着被敌人攻击的危险,而将我的角色给生生割裂开来了,这样整个帝国和皇帝,和朝圣者的合作局面将彻底被一手毁掉——狄奥格尼斯,我需要你向泰提修斯提出我的询问,去叫他来见我,我只是希望问清楚答案而已。”
高文情真意切,狄奥格尼斯大为难受和尴尬,只能拉着缰绳,让自己的坐骑来来回回转着,不久一个手持军旗的骑兵,从行进队列当间跑了过来,而后对守捉官和四周所有人都喊到,“泰提修斯将军已经知道了大公爵的到来,但他回话,帝国的军队自此和大公爵阁下的武装全无关系,帝国远征枢密会议就此解散。”
“但是你们离去的理由到底是什么,皇帝的旨意,还是泰提修斯自己的看法?”高文痛苦万分,举着手继续喊到。
守捉官低下了头,那个骑兵显然已经得到了备案似的回答,举旗对着高文说到,“现在是泰提修斯将军自己对战局的判断,他认为以朝圣者现在的储备和军队力量,是基本无可能战胜科布哈的大军,他没有理由让皇帝的军队蒙受不必要的损失。”
“那你们要撤往何处?”高文恨恨地握着马鞭,在马背上做出即将转身离去的姿势,“反正我是要返身去奋战的,真正的帝国放弃战斗丧失威信才是最大的损失,我询问这个问题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要知道将来捷报送至的地点。”
但那骑兵根本没有给出回答,就转身骑马“哒哒哒”地离去了,而守捉官也沉默无奈着,对着高文|做出个“祝你好运”的手势,而后垂着脑袋怏怏离去了。
目视着在道路上排着从头见不到尾队列,缓缓离去的帝国军队,高文也驱马朝着营地的方向归去,而后在离去大约二百尺后,他就对着身边同样矇着斗篷骑着马的安德奥达特说,“刚才兄弟会来人回报说,威尼斯领事依旧在安条克城区裏面,对泰提修斯的撤走浑然不觉,那么泰提修斯军队的撤退路线可以确认了,无外乎两条道路,一条是从圣西蒙港走,一条是顺着黎凡特海岸南下,走拉塔基亚港口,不管如何走,最终的集结地都是塞浦路斯岛。”
“那么即便是两条道路,大公爵您为什么对他的撤退路线如此关心呢?”安德奥达特迷惑不解。
“他们不走叙利亚门,因为走那里的话,必然处在充满敌意和耻辱的环境里行军,阿达纳、西奇里乞亚和亚美尼亚人的地盘,没人看得起和愿意帮助他们。所以去塞浦路斯岛是最为稳当的,而根据前线的斥候回报,科布哈的大军最多在三四日内就会抵达安条克城,而谨慎如泰提修斯者,必然害怕若是在圣西蒙港这个同样被朝圣者船只布满的港口撤走,会因为缺乏船只而耽搁时间,导致军队的滞留的话,不是会被朝圣者察觉责难,就是会遭到科布哈无差别的攻击。”高文拧起了很有气势而好看的眉头,接着肯定地判断,“泰提修斯必然先从陆路前去拉塔基亚港,那里是战线的南部,他可以悠哉悠哉地使用拉普索玛特斯的舰队,将自己的军队运送到塞浦路斯去。”
“所以说,您那么关心那个劓鼻的撤退的路线干什么?”纹章官还是这个疑问。
随着马蹄和人的脚步声,两侧泰提修斯的旧营遗垒已走过,清晨的鸟群已经开始树林间飞起,发出很大的聒噪声音,几乎要把高文对纹章官的回答给遮盖了下去,“当然有用,对这条路线的判定就像一把宝剑的双面般,照亮我接下来的道路——先说第一面,驻屯在小亚历山大堡的那个布洛瓦伯爵,是要彻底地跑了!并且,泰提修斯既然不与这位同路,那么就注定影响不了他们,况且内里的情况我已经从英格丽娜的回信里窥探清楚,现在可以将急件送到塞琉西亚城去,知会安娜明晓,并且准备相关的举措——安德奥达特,准备草拟文书!”
在纹章官按照大公爵的口述拟好所有后,取出印章盖好,就交给了名通信的骑兵,接着那骑兵将密封的皮筒跨在背上,吆喝着坐骑,朝着满是山峰耸峙的叙利亚门方向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