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只鹿明显是受到战火的惊吓,失去镇静胡乱窜出的。
雷蒙德急忙准备拉住狂奔的战马,但已来不及:马失前蹄,新晋的劳迪西亚大伯爵因为巨大的惯性,从马鞍前狠狠摔了出去,错杂的马蹄和鹿脚间他滚了两滚才趴在地上,满头是血,头盔和圣矛都跌落一旁。
同时,许多片箭带着嗤嗤嗤的隐秘响动,从“幸运”的大伯爵上头掠过。
冲在前面的瓦洛,替雷蒙德无意识地挡下了七根箭矢,锋利的箭簇刺穿了他铠甲的锁环,扎入他的肌肤和肉体,瓦洛的坐骑被同时射毙,他跌下马来,七处创伤汩汩流出血来,瓦洛咬着牙嘶吼着,痛苦蹬着双脚,他用皮革骑马手套摸着伤口,全部都是血,并且很快瓦洛就意识到这箭矢头抹了毒药,他开始呼吸困难,浑身麻痹,脸也不断抽搐着,“就是它,就是它,杀死了尊贵的休。”这是法兰西王宫总参事用尽力气,对周围中伏的所有人喊出的最后一句话,便倒地眼睛圆睁着断气——他没死在第一次东征,却莫名死在第二次,并且和休一样,没有死在敌人的手里。
“侍衞长,他们是我方的败兵。”这会,在岩石上举着弓矢的名士兵,满脸如梦初醒的模样,对着喘着粗气的米哈伊尔喊到。
“继续射!”米哈伊尔头发散乱,眼眶欲裂,将手继续劈下,显然已经失去了理智和冷静,因为他看到那个被鹿救下的大伯爵,已经在地上挣扎着要爬起来,周围枕籍着好几具中箭身亡的人马尸体,几名普罗旺斯人正环绕着他举着盾牌,另外队伍里的特科波骑兵正用希腊语大喊“不要再误射,我们是帝国的队伍”。
“继续……”就在侍衞长还没把命令喊完时,就突然倒在岩石上,手脚胡乱抽动着口吐白沫,他的癫痫发作了,当即就有知情的士兵急忙走过来,代替他摇下了旗帜,而后把他摁住抢救了起来……
最终雷蒙德虽然没被射中,但也受了伤,并且他拒绝继续前去卡斯塔莫努,因为他也对皇帝产生了怀疑,而是带着兵马,朝锡诺普的方向逃去,而阿尔班伯爵、迈尔斯伯爵也混在败兵当中,陆续跑了出去。
至于留在大营当中的十七万朝圣者,老人被突厥人驱赶到几处山谷当中,用箭射,用火烧,用刀砍,统统屠戮掉了;纤弱而美貌的贵妇,遭到了轮番强|暴,反抗者被当即以各种残忍的方式虐杀,顺从者则在遭受难堪的奸污后,被达尼什蒙德骑兵用绳索和镣铐牵带着,被押送到遥远的阿马西亚、锡瓦斯乃至更加远的亚美尼亚、大呼罗珊地区,自此迎接她们的将是充当奴隶最后无名消失的命运。
这场悲惨的大失败在半个月后,几名当地正教会的修道士来到此地观察,他们记录着:整个冈加拉城堡被遮蔽在尸体和血泊当中,到处都是残缺凄惨的信徒尸身,在数个山坡上堆着呈金字塔般的女人头颅,她们都是被突厥人强|暴杀害的,秃鹫和乌鸦啄食着她们生前美丽的容貌肌肤,灰黑色的腐烂肉体露出了森森的骨头,据说有六万人被杀,其余的人全被掳走,贩卖为奴,满地的金钱、丝绸和财货也都被梅里克指示手下劫走。
一支前所未有的庞大队伍,连带无数普通虔诚的男男女女,就这样悲惨地消散在帕弗拉哥尼亚的荒岭沙漠之间,如同个血色的噩梦般无影无踪。
到底谁应该为此负责?
雷蒙德的指挥失误?
吉约姆的临阵脱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