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文和先遣队抵达加布祖克及三百名阿萨辛信徒容身的山堡下时,天空开始落雪。
大亚美尼亚的高原处降雪是很早的,当阴色的云从埃尔祖鲁姆的群山北侧浮动下沉过来后,整个萨松地区即被冷冽的风和厚重的云笼住,接着雪花密密地席卷而来。黑色的河流切开了阿萨辛信徒所占据的简陋山堡,及对岸基拉特帕沙国的骑兵营砦,就像个鲜明无比的分界线。
基拉特的骑兵们,在先前拒绝这群狂信徒渡河进入到己方边境当中,走投无路的加布祖克、波特鲁菲斯及三百名山中教派信徒只能龟缩到这座连石块城垣都没有的小城里来,并被塔尔苏斯的先遣队追上围住。
不过即便他们闯入基拉特国,反倒更是中了高文的心思。
风儿呼啸,愈来愈白的前方原野与山丘间,高文先遣队的散兵们已开始一队队开入,接着散开列起了阵势,手举着各种武器,按照百人队的规制铺开,宛如雪中一簇簇杂色的树丛,垂旒旗角迎着消散的夕阳卷来拂去。
在后阵督战的高文,眉梢上和胡须上已满是雪白,他盯住了当前的这座岌岌可危的小城。它三面都是乱石陡坡,一面为设置了排栅和塔门的山坡,是个再典型不过的亚美尼亚风的小砦,“攻下它,将裏面所有阿萨辛杂碎枭首,不要带任何怜悯,更不用顾忌对岸的基拉特士兵。”
城寨当中,加布祖克裹着头巾,将所有信徒都聚在一起,在对着鹫堡的方向做了短暂而狂热的晌拜后,“身为八段的我(阿萨辛信仰阶梯共分九段)已透过秘礼将你们的灵魂上所有污垢洗清,下面该我们当烈士的时候了——应战吧,有了信义的加持我们是无敌而不知痛楚的,很快那群妄自尊大的耶稣信徒就能明白我们的厉害。”
信徒们密密麻麻地站起身来,绕着加布祖克开始取出身上携带的小木筒,拔去塞子后,将裏面混着哈希什树脂的液体统统仰脖子喝尽,而后又举起各自带着的皮囊,裏面装着全是提纯后的曼陀罗毒酒,又是阵咕噜咕噜的声音,挨个将这些酒水一口气喝干。
而后站在加布祖克身旁的波特鲁菲斯听到了地狱之门打开后的喧嚣:三百名信徒开始脸色发赤,浑身冒汗,在这样的严寒风雪天气里简直是不可思议的,很快许多人开始急速翻动眼珠,扭动脊椎、手脚和脖子,就好像一具具提线木偶般,嘴裏发出了含糊不清的嗥叫,开始提着各种白闪闪的砍刀和匕首,抽搐着,痉挛着。
这是经由哈希什树脂和曼陀罗酒的效用,神经系统开始中毒后发生的亢奋状态。
这也是阿萨辛信徒让人恐怖的地方:用厉害的毒药和狂热的信仰能将原本老实巴交的乡民,瞬间变为只知道服从的杀人机器,且不知伤痛!
“你怎么不喝?”波特鲁菲斯又是惊惧又是诧异地看着加布祖克。
“我需要为他们祷告助威,还需指挥整个战局。”加布祖克坦然答覆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