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幕 类似爱情(1 / 2)

<small>他对我,</small>

<small>究竟是什么样的感情?</small>

<small>类似爱情,</small>

<small>绝非爱情。</small>

沈钦隽没再找我,我只知道他翌日就去了日本,至于那天晚上他回去找秦眸发生了什么,我虽然很想知道,可是真的一无所知。不过我猜应该还没有复合,否则我这边就应该收到消息,契约就算完成了。

春节假期结束,我又开始正常上班,午休的时候我忽然接到了麦臻东的电话,约我晚上一起吃饭。

约定的是七点。六点多的时候办公室里大部分同事就都下班了,璐璐还特意问我:“春节上来你就这么拼命,老大一定喜欢死你了。”

我打个哈哈说:“我干完这个就回家。”

快到点准备下楼,没想到沈钦隽会打电话来:“吃晚饭了么?”

“你出差回来啦?”我说,“还没吃,不过今天约了朋友。”

他没多说什么:“我刚下飞机,本来爷爷想和你一起吃饭,那就下次吧。”

赶到餐厅的时候麦臻东已经到了,我还没坐下来,他就眯了眯眼睛说:“挺忙啊?”

我嘿嘿笑了笑:“等很久啦?”

“周末有空吗?我的个人摄影展开幕,过来转转吧。”他径直说,“啧啧,看看你,为一份死工资拼命,值得么?”

我避而不答,目光飘向窗外,只说:“行啊,我周末都有空。”

他的目光探究:“你到底为了什么?”

我还是别着头,窗外的夜景璀璨,亮着的路灯仿佛星海,或是钻石——很多东西,近看的时候平淡无奇,可是遥遥观望,却又出乎意料的美。

“白晞,我是第一个说你像秦眸的么?”他忽然说了一句。

“嗯?什么?!”我一惊,嘴巴里还有半口柠檬水,噗的一声喷了出来,呛得一发不可收拾。

他抓起餐巾,用最快的速度绕到我身边,给我拍背,一边说:“不好意思,不是故意呛着你的。”

这边正慌乱,身后忽然有疑惑而低沉的声音:“你俩在这裏干什么?”

我和麦臻东同时抬头一看,沈钦隽站在我们身后,不动声色的看着,虽说是面无表情,可是双眉还是轻轻蹙着,不知是不解还是不悦。

我万万想不到他今天会来这裏吃饭,麦臻东的手还亲密的抚在我背后,眉梢轻轻一挑:“嗨。”

沈钦隽又问了一遍:“你们在这裏干什么?”

我脑子一空,条件反射:“吃饭。”

话音未落,麦臻东亲昵的拍了拍我的脑袋,似乎以示鼓励。

沈钦隽瞥我一眼,略略点了点头,云淡风轻:“那好好吃。”

一旁的服务员走上来,恭敬的将他领进了包厢。

我坐回麦臻东对面,他忽然换做认真的表情说,“你和沈钦隽到底是怎么回事?”

“没怎么啊。”我有些心虚,只能用力的辩解,“我也不用瞒你。你一定是知道他和秦眸的关系的——你说,我怎么可能和他有关系?”

“听说有次你差点被一辆车撞到,结果沈钦隽一怒之下把西山那帮少爷们飙车的点给端了。”

我连忙解释:“真的不是。其实是我俩都差点被撞,他才那么生气的。”

麦臻东若有所思的看着我,字斟句酌,“白晞,齐大非偶。”

我干笑了一声:“我知道。”

他又重新恢复了淡淡不羁的神情,转而讲起周末的摄影展,我也松了口气。或许是因为换了话题,一顿饭聊得很欢快,我起身去洗手间。洗完手出来的走廊上竹影稀疏,整整一面琉璃墙上流水正缓缓往下淌,暖橘色的灯光下,仿佛叠云层嶂。

这般美景,可惜转了个弯,就消失殆尽。

我看着沈钦隽站在窄窄的通道中间,脸色不善。我狐疑的左右张望数眼:“你在等我?”

他沉着脸:“手机不接,短信不回,只能在这裏堵你。”

我连忙掏出手机看了下,讷讷:“静音了。”

他微微扬起下巴看我:“我在老地方等着,有话问你。”然后没等我答应,扬长而去。

我硬着头皮去回去见麦臻东:“我一会儿还要回公司加班,你不用送我了,先回去吧。”

他倒没说什么,吃完告别,我快步穿过人行道,快步走向“老地方”。

走了没几步就被叫住了。我看了他一眼,连忙将他拉进旁边的小巷里,脊背上差点出了一身汗:“你疯了!这裏都是同事!”

他倒是淡淡的笑了笑:“白晞,真看不出来。”

我听出他语气中毫不掩饰的嘲讽,皱眉问:“什么?”

“你倒是真和麦臻东暗度陈仓了。”他直视我的眼睛,“这么难舍难分?”

虽然被误会了,可我并不想解释。

“你就问这个?”我耸耸肩,“和你有什么关系?”

“谁教会你这么无所谓的样子。”他竟被我激怒了,沉声说,“麦臻东和我的女朋友偷偷约会吃饭,你说有没有关系?”

我替他补充说:“是名义上的女朋友。”

他眼神一冷:“我记得你说过,至少不会让我看到这些——今天既然被我看到了,那么我还是再说一遍,以后不要见他了。”

我大急,“你凭什么管东管西?我陪你演一场戏而已,你不准我抽烟,不准我交朋友——你凭什么,你凭什么啊!”

他冷冷看着我,仿佛是强自压抑住怒气:“白晞,我说过当初找你是因为我不讨厌你,你最好不要变得让我厌恶。”

我死死的瞪着他,生怕一个忍不住,眼泪就落下来了。

他到底知不知道我一直以来忍受了多少,我那么喜欢他,也明明知道他不喜欢我,还是自虐一样呆在他身旁,尽心尽力的在这场不属于我的爱情大戏里演出……他究竟知不知道,每次他提到依依,我就嫉妒的想哭,想立刻就离开?!

眼眶有些微热,我不想让他看见自己掉眼泪,转身就走。

一边走,眼泪就扑簌扑簌的落下来了,就像是前几天下过的雪珠子一样,密密麻麻、绵绵不绝,我连路都看不清了,只知道一股脑儿往前走。直到一只手拉住我,把我往后一拖,声音恼怒:“红灯没看到!你又想我拉着你滚马路?”

我这才抬起头,发现自己已经走出了好几条街,他拉住我,阻止我自杀一般踏进滚滚车流中去。

“你放开我。”我哽咽着说,“正好我也不想演了,咱们一拍两散。”

沈钦隽定睛看我,不知道为什么,神气里竟然还带着一丝顽意,像是在和孩子拌嘴:“我怎么就找了个时不时要罢工的演员呢?”

“我真不演了。”我伸手抹了抹眼泪,“你好好和她去解释。你这么用心良苦,她一定会感动的。”

“相机可是要二十万,你只干了一个月不到,这么一算,还欠我十几万。”

相机……徕卡相机……我已经用了,当真是好用的不得了!随手试拍几张,效果都堪比摄影棚里的作品。我一下子被他说中要害,愣在了那里。

“那……你再过一个月去解释吧。”我断续说,“相机我用过了。”

他终于忍不住笑了。

我摇头不肯说,路灯将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这个冬夜冷得我打了个哆嗦,沈钦隽看了我一眼:“去买杯咖啡暖手吧?”

这个时间点,咖啡店里也已经冷冷清清,我点了杯热巧克力,他便掏出钱包买单。打开的那瞬间,我就看到里边秦眸的照片。并非容光绝艳的剧照,却是不施粉黛的一张证件照,巴掌小脸,很可爱。

我坐在旁边无聊刷微博。

璐璐转的一条围脖让我大吃一惊:

美星娱乐公司证实:前段时间刚刚宣布退出娱乐圈出国游学的女星秦眸目前已秘密回国。据悉,她得到着名女导演安蔚然的钦点,将会出演其最新电影,和影帝xxx同场飙戏。为了这次合作,秦眸甚至向校方申请休学一年,可见对其重视程度。

下边的转发数量已逾十万,这是新年上来娱乐圈的第一条大新闻。

我的手指顿了顿,有片刻恍神。

沈钦隽拿了热饮坐我旁边:“看什么呢?”

我把手机给他看,“她要回来接戏。”

他平静的表情让我确信,他一定是早就知道了。我觉得自己有点傻,就收起来,讷讷的说:“这下好了,沟通方便一些。”

他失笑:“安蔚然的戏是出了名的对演员严苛,手机都没法用。”

我看过安蔚然的电影。

这个女人也算是传奇。年轻的时候是演员,还有个颇俗气的艺名“安琪”。演到了三十多岁后开始涉足导演界。她拍片子的速度很慢,只是令人惊讶的是,每一部电影都既叫好又叫座,国内外陆续获了许多奖,更是一手捧出了好几个影帝影后。

做了导演后,她便改回了原名“安蔚然”,如今已经是华人导演圈中最具分量的导演之一,许多演员挤破了头、宁可一份片酬不要去演她的戏——若不是这样,秦眸也不会甘愿中断学业,回国继续电影事业。

“你认识她?”我有些好奇。

“有过接触。”他轻描淡写地说,“怎么,你也喜欢她的电影?”

安蔚然的电影给我印象很深。她的故事里总是不乏坚强独立的女性,挣脱家庭、男人的禁锢,一心一意的追求自由,因此也受到影评人的追捧。可是我看完之后,总会生出一些异样的感觉,那些主角的强势太过“强势”,便多了几分刻意的感觉。

当然,我也不是什么专业的影评人,也就是自己心裏觉得而已。

大半杯饮料喝下去,我觉得暖和许多,便站起来说:“走吧。”

刚到门口,电话响了。

我看了眼来电显示,小心的落后几步,不让沈钦隽看出异样。

“干吗不接电话?”他有些怀疑的回头看我。

我干笑几声:“没什么。”

他眉梢微挑,语调寡淡:“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我不悦的说:“不是我见不得人,是你毛病太多。”

我拿起电话接了起来,麦臻东的声音向来爽快:“加完班早点回家。”

我答应一声,挂了电话,才发现沈钦隽站得远远的在等我。这个晚上之前已经闹得这么不愉快,我实在不想再和他有什么争执,索性叫了辆出租车,回头冲他说:“别送我了,我自己走就行。”

周末下午麦臻东接我去摄影展。

他的越野车体型当真巨大,像是钢铁猛兽一样蹲着,虎虎生威,只是穿得却西装笔挺,甚至还斯文的戴了副金丝框眼镜,两边格调一搭起来,竟有一种诡异的和谐美。

“我看你也不是一板一眼的人,不然还是跟我混?”麦臻东打着转弯说,“前几天《M》杂志在找合适的摄影师呢,听他们主编说了下要求,和你挺合适的。”

《M》在业内虽比不上《V》是顶级的,但也算top5,况且是摄影师而非助理……我听到自己的小心脏扑腾跳了一下,不过又听到他自言自语:“算了,沈老先生要是知道了,非得劈了我。”

“啊?关爷爷什么事?”

“老爷子是真的在帮你物色对象呢,你说你要是放着好好的工作不干,跑去做男人都嫌累的摄影,他不得劈了我?”麦臻东笑着说。

我也讷讷的笑了,低头翻看今天摄影展开幕式的邀请函。照例的,小册里会有摄影师的经典作品,我看到秦眸的那张黑白面纱照也在其中,顺口就问:“师父,我能打听个八卦吗?”

他毫不在意,爽快的说:“你问。”

“你喜欢秦眸吗?”

他笑了:“你是指男女之间的喜欢?”

我指了指照片:“从照片里,我能感受到一种情感。”

好的摄影师要拍出绝佳的作品,就一定要在被拍摄对象身上投射感情——这就好比一个作家,若是无法与自己笔下的人物产生共鸣,又遑论感动旁人?而男人的感情升温往往快于女人,自然而然的,男摄影师的作品往往蕴含张力与饱满的情感。

“我告诉过你吧?一开始进这个圈子是为了泡妞。”他笑笑说,“说实在的,大小模特我见得多了,秦眸是我绝对不会想碰的一个。”

“为什么?”我有些惊讶。

“不想和某人有一样的口味。”他似笑非笑的说。

这么说,他们之间还真的有心结,我暗自琢磨,忽然听到他说:“今天你运气好,能见到好几个有趣的人。”

“谁?”

他示意我将邀请函翻到背面,赞助单位中列着《美目》剧组,他说:“安蔚然的新戏。”

“欸?”我一下子愣住,“秦眸新接的就是这部电影吧?”

“唔,她大概也会来吧。”老麦不在意的说。

摄影展的开幕式并不是如我想象那般有发言、剪彩等流程,相反,没有任何仪式。两层高的艺术馆中人不多,所有人都安静的看展,甚至没有人在互相寒暄。

我带着自己的宝贝相机四处转悠一圈。麦臻东早就不知去了哪里。

走上楼梯的时候,身边还有一位女士,我忍不住多看了一眼,她礼貌的对我笑笑,侧身离开。

“安女士?”我试探着叫了一声。

她停下脚步,藉着洗手间的灯光,我看到这个女人眼角的细细皱纹,以及岁月沉淀下的从容之美。她点了点头,温和的说:“你好。”

她的态度并不像一个大牌导演,我也就大着胆子,问说:“安导,我是你的影迷,看过你所有的电影。”

她微笑:“谢谢。”

“能耽误你一分钟吗?在《天际》里我一直有个问题没想明白。”

她微扬眉梢看着我:“很少有人会问起《天际》。”

因为天际是一部魔幻电影,又没有在全国上映过,甚至没获过奖,知道的人可能真的不多。我问:“就是结尾,所有的好人都去了永生岛,但是其实所谓‘永生岛’,是死亡的另一种称谓,对吗?”

她上下打量我,假如说刚才的笑只是礼貌的回应,现在,我敢肯定她的眼神都含着笑。

“你是第一个这样说的。”她轻轻颔首,“就连在给演员说戏的时候,我都没有说出这个隐含的结局。你是怎么看出来的呢?”

竟然真的是这样!我隐隐有些激动,脱口而出:“您对印度宗教很有研究,不大可能仅用善良光明的一面结尾。”

她的表情有些愕然:“你还知道我对印度宗教的研究?”

这不是很明显嘛!《天际》中设定的善恶双方,就是印度宗教的创世神和毁灭神。

“这位小姐,你是……?”她同我一起走出去,一边问。

“我只是普通影迷啦,很高兴能和你探讨呢!”我得到她的肯定,自然更加高兴。

走廊的转弯处,她停下脚步,主动问:“那么你看我前年的电影么?《天堂和地狱》。”

这部电影讲述的是彼此要复雠的男女如何在仇恨中迷失,最后又渐渐清醒,而那个女人最终还是脱离男人的桎梏。我不喜欢那个故事,太阴沉,雾蒙蒙的像是永远不会晴天。

“其实那部电影里,男人才是主宰。”我回忆起电影里那个矛盾而深情的男人,“这部电影其实从始至终,女人没有挣脱过。”

我发现她的眼神僵了僵:“你这么认为?”

她不认同吗?我有些奇怪,不过我还是打算说出自己的意见。

“是啊……”我开始滔滔不绝的说下去,直到这位着名的女导演用提高了分贝的声音打断我——

“小姐,是谁允许你这样评论我的电影?!”

我愣住了。

她似乎是真的生气了,薄薄的嘴唇微微颤抖着,用尖锐的声音说:“你怎么能这样解读我的电影?”

“我……”我承认自己刹那间被吓到了,甚至不知道自己哪句话惹到了她。

即便今天来看展的都是文化圈的人,还是难以克制好奇心的聚拢过来。我看着安导演,头脑里一片空白,而她发怒的气势又这样强大,眼神清冷:“请你解释下男权主义的体现?”

我定了定神,结结巴巴:“或许您在电影里表现出的是毫无意识的……但,但这反而真实……”

她向我逼近一步,神情反而变得淡淡的:“你的解读很有趣。”

许是被她的气势吓到,我吞了口口水,说:“安女士,如果冒犯您了,我实在很抱歉。”

是的,没错,如果这个时候我说聪明的说上一句“对不起,是我理解错了”大约会好很多,可是我真的觉得自己没错——如果有一天有人发现我的照片里隐藏着连自己都没发现的信息,我应该是会高兴吧。

“你不觉得毫无根据的评论旁人的作品,其实是件很没礼貌的事么?”

我微微怔了怔,想要再辩解几句,忽然有人拦在了我前边说:“安导,很久没见了。”

我定睛一看,挡在我前面的竟然是沈钦隽。他什么时候来的?

安蔚然见是他,或许也意识到了刚才的失态,微微笑着说:“很久没见了。”

沈钦隽半侧身看我一眼,似笑非笑:“白晞,你认识安导么?”

“原来沈先生和这位小姐认识?”安蔚然脸色稍缓,“白小姐刚才在和我讨论电影。”

他云淡风轻的看我一眼,不过以我对他的了解,那个眼神里已经饱含威胁,示意我不要再多嘴了,我只能讷讷的一言不发。

又有人走过来,拍拍我的肩膀说:“徒弟,你不是最喜欢安导演的电影么?要签名了没有?”

他转而笑着对安蔚然说:“安导,她是我徒弟,上次xx的那组照片是她拍的。”

她淡淡的重新打量我,只是点了点头。

麦臻东趁机把我一拉,低声说:“跟我过来。”

我被他拖走之前,回头看了沈钦隽一眼。他的眼锋很快的从我俩身上扫过,那种平静竟让我觉得隐隐心惊。

麦臻东合上贵宾休息室的门,哭笑不得:“你还真行啊白晞,安蔚然圈子里出了名的水深不动声色,你居然还能激怒她?”

我有些着急的辩解:“你干吗拖我走啊?搞得我心虚一样,我只是想问个问题,没恶意的。”

他嗤笑:“你没看看刚才周围都有谁?好几家媒体这些天盯着安蔚然,巴不得她的新戏出新闻,你这裏倒好!回头就给她整一出失控的戏码。”

我“呃”了一会儿,当时我说了什么她才会近乎失控的?我真的都不大记得了。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垂头丧气的说,“你二楼的作品我还没看呢,现在不好意思出去了。”

他像哥哥一样拍拍我脑袋:“行了,我出去打个招呼,要是她走了,你就出来吧。”

我在他出门前叫住他:“你刚才说xx的照片是什么意思?”

“哦,你还不知道吧?上次那套照片里安导看上了其中一个新人,这次戏里是女二。她还特意问了摄影师是谁,说把她的刚硬抓得淋漓尽致。”他顿了顿,“本来我是打算介绍你们认识的时候说的,谁知到你们倒抢着遇上了。”

他转身出门了,我百无聊赖的坐在贵宾室,接到了一个电话。

“你给我出来,现在。”沈钦隽仿佛是在咬牙切齿。

“啊?”我一下子有些慌乱,刚才又麦臻东护着,我还不觉得,现在却仿佛是被做错了事被抓住的孩子,有些无措。

我站起来,到底不敢立刻出去,只能先去洗手间平静下心情。

洗手间里除了空气清新剂的味道,还有一种很自然的香氛,像是泉水的味道,我直直的看着走进来的年轻女孩,一时间有些怔住。

秦眸大大方方的走到我面前,和我打招呼:“白小姐,你好。”

我连忙挂了电话,有些尴尬的笑:“秦小姐。”

她不再像上次那样仔细的观察我,只是请我坐下来。我看到她笑的时候,脸颊上有很深很深的梨涡,真好看。

“我刚才也在外边。”她微笑,“白小姐,我第一次看到安导发脾气呢。”

唉,这叫我怎么说?幸好她的语气中也只是觉得好玩,倒没有恶意。

“我在片场也常被安导骂的,没事啦。”她大约是见我难过,又说,“你别太在意了。”

我不由的重新审视秦眸。在这之前,因为沈钦隽的缘故,我对她老是保持有莫名的敌意——可是现在,我不得不承认,她真的是个很容易让人有好感的女生。

“你们新片是演什么的啊?”我承认我有些好奇,竟然就这样和她搭上了话。

她只是摇头:“不好意思,签了保密协议的,不能透露。”

虽然是拒绝,却不会让人觉得不舒服,我表示理解,又问:“那你拍完这个戏呢?还要回去上学?”

说完才觉得后悔,她现在一定知道我和沈钦隽的“关系”,这句话由我来问,真是怪怪的。

她微微勾了唇角:“是啊。”

认真工作,认真学习,并且毫不在意自己“美貌天赋”的女孩子,我感叹了一声,打心眼承认这个女孩子生活得真漂亮。

“你呢?”她抬起双眸,用异常清澈的眼光看着我,“你和他……还好吧?”

我该怎么回答呢?大脑高速运转的时候,我忽然想到,“亲自面对前女友”这一条可没列在我和沈钦隽的协议里啊!

“还好啦,就是他太忙了。”我含糊的说,一边心虚的晃开目光。

她轻轻“哦”了一声:“他今天来陪你看摄影展的?”

我沉默,她便微笑着说:“他是很忙的,以前连我电影的首映都抽不出时间。”

“不是,其实我是和我师父一起来的。”我决定实话实说,之前已经配合沈钦隽这样骗她了,再当面扯谎的事我真的干不出来,“我也不知道他今天会来。”

其实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心底微酸,因为我真正想对秦眸说的是:我知道他会来的,可那不是为了陪我,是为了陪你啊……

她很快的收敛起情绪,并且适时的表达出一点无伤大雅、令人愉悦的好奇:“麦臻东是你的师父?白小姐是摄影师?”

“我在荣威工作。”我简单的说,“以前是助理摄影师——我们还见过的,你记得吗?”

她想了很久,大约还是记不起来,便抱歉的说:“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