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坦和加德满都一河之隔,是尼泊尔境内一座拥有很多古迹非常漂亮的城市。法王的官邸就在城市的边郊。这是一座花园式庄园,主楼是白色的四层小楼,到的时候。帕坦下起了蒙蒙的细雨。空气有些阴冷,却很清新。走在细雨中,看着眼前带有鲜明信仰气息的小楼,有种莫名的感动。来到小楼前。有喇嘛接待我们,巴梭说明来意。谁知那个喇嘛对我们说:“大包法王早已恭候多时,知道各位要到了。”我们面面相觑,这法王还真神啊。看来确实有些法力,居然能预知未来。法王在二楼的会客厅等我们,喇嘛引领我们上去。会客厅面积很大,三面是落地窗,靠着窗户角落放着绿色的盆景。屋里的风格很简约,没什么花里胡哨的东西,只是在墙上挂着几面五颜六色写满经文的毛毡。会客厅的中间,是几张软垫座椅。一个身着红色喇嘛服的大汉坐在其中一张椅子上,正微微垂目拈动佛珠。一看见这个人,我们都不约而同皱眉。这个大汉看上去极为凶戾,留着光头,眼袋很重,脸上全是横肉。他要换身衣服出去,绝对是黑社会大哥。往那一坐。气场如山,身上有种很凌厉的煞气。听到脚步声,他缓缓睁开眼,这人还是个近视,从旁边的茶桌上拿起透明镜框的眼镜戴上,看到我们,脸上居然漾起一丝笑容。虽然笑得很和善,可看起来实在太恶,我们这些人都不敢发声,老老实实跟随在巴梭的身后。巴梭一看到他,马上跪在地上磕头,用藏语说着教内的敬语。我们虽然早有思想准备,但确定眼前这条凶汉就是传说中的法王,一时半会还真有点不太适应。巴梭磕了三个头,又趴在地上行五体投地大礼,过程相当繁琐。从始至终,法王脸上都笑眯眯的,没有说话。等到巴梭站起来,法王看看我们,用汉语说道:“诸位都是来自遥远的中国?”我们不知对他用什么礼法,赶紧称是。法王点点头:“我接到寺里的电话,知道你们会在这两天到的。”我暗自发笑,还以为他会什么预知能力,原来是接到电话了。法王说:“宗磕玛珠仁波切过世之后,决定焚化那天,我就知道他的心子会找来,这关系到转世灵童的事情。巴梭……”他叫巴梭的名字。巴梭赶紧凑过去,法王摸摸他的脑顶说:“我和宗磕玛珠仁波切是生前好友,知道你受他老人家的特别信任,你们之间有很深厚的宿世因缘,你自幼就接受他老人家的照料和培养。下面我说的话你要听好了!”巴梭嘴唇颤抖,眼圈红了,跪在地上,聆听法王教诲。“你,一定要找到他真正的转世灵童!”法王严肃地说:“要有人继承他的仁慈修为,要有人继续传承传播佛法的事业。”法王声音低沉,每一句都振聋发聩,窗外是蒙蒙细雨,气氛极为肃穆。“巴梭,寻找他转世灵童的责任就落在你的肩上,你要承担起来,这是一个很严肃很重要的工作和任务。过程可能非常艰难,可能会非常危险,你要面临很严酷的考验,你愿意去做吗?”法王问。台双休亡。巴梭垂着头,声音哽咽:“我愿意。”法王慢慢走过来,对我们施礼,我们赶紧还礼。法王对巴梭说了一句藏语,花清羽听得明白,轻声道:“他要为我们灌顶。”法王是懂汉语的,听到了他的说话,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灌顶可是难得的机缘,虽然我们不太信这个,但是被得道的高僧加持一下,最起码可以讨个幸运的彩头。法王盘膝坐在软椅上,我们挨个上前接受灌顶加持,所谓灌顶其实看起来没那么复杂,就是法王伸手在我们脑袋上摸一下。都摸过之后,他的表情显得非常奇怪,非常迷茫,眼睛里闪烁着迷惑的目光。他看了看我和花清羽,好半天才说一句话:“因缘啊。”巴梭上前,解开背囊,从里面取出一个用黄色绸巾包裹的小包,缓缓打开,里面装着上师过世时的一些东西。小木匣里是部分骨灰,小圣瓶里装着几粒舍利子,一块U盘里是焚化尸体的视频,还有关于骨灰里的神迹--莲花的照片。这些都是法王用来预测转世灵童位置和身份很重要的信物。法王拍拍巴梭:“先在这里住下来。这几天,或许你会做到关于仁波切转世的梦境,不管梦到什么,有什么启悟,都要告诉我。”他又看看我们,施礼说:“也请各位远方的朋友一起住下来。”我们赶紧称谢,说了两句客气话。法王不再看我们,重新盘膝闭目,拈动佛珠。由喇嘛带领,我们在小楼的休息间住下。也不知是怎么安排的,我居然和巴梭一个房间。我皱了眉头,倒不是说我矫情,关键是巴梭是教派中人,肯定有这个那个的忌讳,我其实骨子里是相当怕麻烦和繁琐的人,怕扰了他的静修。我又不好公开说,只要找到安排住宿的喇嘛,希望他能调整一下。喇嘛却说道:“实在不好意思,房间是法王亲自安排的,我们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样做。”我一想起大包法王那凶恶的样子,就失去了和他沟通的欲望。行啊,凑合住吧,估计也就两三天的事。雨淅淅沥沥居然下了一天,始终没有放晴,屋子里有些阴冷。我裹着冲锋衣躺在床上,看着电视。上面的节目一句话都听不懂,我来回调台,希望能找到华语频道。这时,巴梭回到房间,我悻悻地把电视关掉。巴梭对我笑笑,整理一下床铺,然后脱掉外衣,盘膝坐在床上开始冥想打坐。他的姿势很规整,整个人瞬间就进入了那种定境,气息平和,形如磐石。看他的样子我心里也痒痒,想着解铃教我的办法,我也打坐。我坐在床上,心始终静不下来,耳边是淅沥沥的雨声,扰的心烦意乱。脑海里,始终盘旋着法王阴沉的凶脸,仁波切上师干瘪的尸体,大火焚飞中骨灰化成浓烟。我一个激灵睁开眼,外面天色已经黑了,雨声不断。脑子里尸体、大火、凶脸始终萦绕不去,堵得心口窝难受。这时,巴梭从定境中醒来,对我友善地笑笑,我们之间没有交流。他脱了衣服,展开被褥,自行休息了。我在床上愣了一会儿神,困意渐浓,也睡了过去。睡到半夜,我忽然醒了,空气很阴冷,我紧紧裹着被子,却没有睁眼,虽然很困但一时半会还睡不着。下意识感觉哪哪都别扭,可又说不出来哪儿不对劲。迷迷糊糊中,我听到外面走廊不时有“咚咚咚”的脚步声,听起来像是小孩从走廊这头光着脚跑到走廊那头,来回跑,也不嫌累。我实在太困,懒得睁眼,咚咚跑就咚咚跑吧,只要不影响我就行。这时,有人嘟囔一句:“你别挤我啊。”听到这个声音,我一下就愣了,困意猛然消失。因为说话的这个人,听口音很像是蔡玉成。这怎么可能?我和他又不是一个房间,他怎么会跑到我床上说话?我睁开眼,猛然坐起来,环顾四周,顿时傻了眼。这里根本不是我睡觉的房间!场景完全变了,这里是一个狭窄的日式卧室,没有床,地上铺着榻榻米。这么逼仄的空间,居然横七竖八躺了四个人,有花清羽有蔡玉成有冯良还有我,我们挤在一起,用一种很别扭的姿势互相穿插着,占据了每一处空间。这时,外面“咚咚咚”的脚步声还在响着,从这头跑到那头,从那头又跑回这头。我推了一把身旁的蔡玉成,蔡玉成睡得都懵圈了,迷迷糊糊问:“干嘛?”“你听没听到外面有脚步声?”我低声道。蔡玉成擦擦眼,看着我说:“你想知道那是谁吗?”他的神色非常诡秘。“谁?”我紧张地问。这时,“咚咚”的脚步声忽然在门口停下来,蔡玉成一指:“就是他!”这日式房间的大门是拉门,“嗤啦”一声被拉开,我正坐在地上,歪着脸往上看。只见门口黑洞洞的地方站着一个全身发黑的孩子,这孩子干巴巴得像被抽光了血,他有一双极为妖邪的绿色眼睛,目光阴冷,透着邪劲。在他的身后,更黑的地方隐隐站着一个大人,长什么样男的女的一概不知道,就觉得此人身形似乎有些魁梧。这个黑色的孩子朝着我,猛然扑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