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鹰挑眉看了宁晖一眼,漫不经心道:“喜欢谁?冯昊吗?”
宁晖瞪了蒋鹰一眼:“你胡说什么,那只是朋友,哪是你想的那样。”
蒋鹰点头道:“那就喜欢本侯。”
宁晖满肚子火气,听到这句话不禁笑了起来:“对对,就当喜欢你吧。”
蒋鹰仿若没听出宁晖话中的讽刺,将剔好鱼刺的鱼肉,推了过去:“尝尝。”
蒋鹰千里迢迢来此,宁晖又怎么会真的为这些琐事和他生气。见他主动示好,宁晖也早已不生气了,不过该有的气势还是要有的。她慢条斯理拿起了银箸,趾高气扬道:“今天你太没有礼貌了,吃你的鱼,不代表就原谅你了!”
蒋鹰挑眉嘴角轻扬,不屑一顾:“本侯用你原谅?”
宁晖眯了眯眼,不想再和蒋鹰斗嘴,反正自小到大他也没有赢过几次,便是给他几次优越感又如何,反正他又不是真的胜利。漠北的人大多不会吃鱼,每次做鱼都用很重的酱料,将鱼炖上几个小时,做出来只有咸味和酱味,早已没有了鱼的鲜美。这样鲜美十足的鱼,宁晖已有一年没吃过,第一口吃下去,便感动得想哭了,哪里还有空说话。
到第三条时,蒋鹰不再剔鱼刺了,慢条斯理地吃起饭来。宁晖拿着空盘子眼巴巴看着他,眼里俱是期盼之色。当真不怪宁晖如此没出息,她自小在漠北长大,几乎吃不到鱼。在西山时条件有限,也吃不几次,不多的几次都是和蒋鹰在一起,不知为何哪里吃过后都觉得非常好吃,且不用剔鱼刺。
蒋鹰放下银箸,皱眉道:“不少了,晚上积食。”
宁晖可怜兮兮地看着蒋鹰:“我中午热得没吃饭,下午你欺负我,外祖母又训我,晚上还不给吃饱……”
蒋鹰自认是个十分有原则的人,可对上宁晖的可怜巴巴的眼神,便有些于心不忍。片刻后,他的眉头皱得更深了,推开了眼前的饭碗,再次拿回了空盘,开始剔鱼刺,可又觉得自己有一些示弱,十分严肃地说:“最后一条。”
宁晖点头连连,谄媚道:“今天不知是不是你来了,厨子做饭也好吃了。往日里和他说过多遍,总是将鱼炖得又咸又酸,难吃得很。”
蒋鹰抬眸看了宁晖一眼,目光里充满了同情:“傻瓜。”
宁晖喜滋滋等着鱼,听见这两个字,忍不住斜眼看了蒋鹰一眼,小声道:“谁是傻瓜谁知道,不拆穿你还得寸进尺了。”
蒋鹰停了手上的动作:“厨子京城来的。”
“好好,你带的,就你带的呗,看你那炫耀劲。奢侈、难伺候、脾气大、财大气粗了不起啊?……了不起了不起就是了,我不说了,你别吃我的……”宁晖好不容易抢回了盘子,才又哼道,“别以为会剔鱼刺就了不起,吃你的是看得起你,漠北多少人家请宴,本小姐还不屑去呢。”
“倒是。”蒋鹰淡淡瞥了宁晖一眼,慢条斯理吃起饭来。
宁晖虽感觉蒋鹰话中有话,却也没有深思。这些年与两人相处下来,宁晖和蒋鹰在一起时最放松,因为不管什么样的事,只要宁晖自己高兴就好,对蒋鹰无所求,自然也就不用考量他的想法。蒋鹰便是不高兴,繃着脸吓唬吓唬别人还成,在宁晖看来不过是个装模作样的纸老虎,一戳便没有了气势。两人在一起时,宁晖从来不用思前想后猜测他的心思,因为他的心思大多都写在表情不多的脸上,让人一眼就能望穿。如此想来,倒是比那些看似温和的人来得安全又好相处多了。
一盏茶后,两人都吃饱了,丫鬟陆续上了酸梅汤和京城特有的几样茶点。宁晖有心再吃一点,蒋鹰却不许,让人将东西再次撤了下去。
当屋内再次只剩下了宁晖和蒋鹰两个人时,明明两人坐在相同的长榻上,可宁晖却有种三司会审的错觉,面对蒋鹰若有若无的目光总有种矮人一截的错觉。蒋鹰悠哉地放下了手中的茶盏:“这一年,过得不错?”
宁晖下意识心虚,干笑了两声:“还好还好……一般一般,怎么也比圈在西山强就是了。”
蒋鹰看着宁晖道:“漠北公子,请客的趣事,说来听听?”
宁晖深觉自己不该为此心虚,便挺直了腰身:“这个嘛,不过是些赏花宴,踏雪会,男婚女嫁本就是人之常情。漠北这地方又不像京城那般严苛,双方总要看看对方才能决定……小孩子家,和你说你也不明白。”
蒋鹰将桌上的一摞纸推到宁晖面前:“哦?有满意的人选?”
宁晖接过纸张,一眼看过去,便是满腔的怒意。上面清楚记录了自己平日里的琐事和参加的宴会,甚至详细到一言一行。宁晖重重将纸张拍在桌上,忿忿道:“你怎么可以这样?!都尉府的探子都派到我家来了!也太过分了!”
蒋鹰有些疲惫,捏了捏眉心:“满朝文武,谁家都有。”
宁晖慢慢蹙起了眉头,思索了许久,才轻声道:“萧……皇上的疑心那么重吗?”
蒋鹰点了点头:“难免的。”
萧璟年被圈禁了四年多的光景,过着战战兢兢的日子。头两年因朝不保夕也曾夜夜梦魇,以至于后来除了宁晖,对周围的人都不信任,猜忌心特别重,便是小诚子和翠微才来的时候,他也是多有防备。且萧璟年父子还朝三个月,先帝便出了意外,驾崩了。这场意外只怕让萧璟年更惶恐不安了才是,不管先帝坠马是不是真的意外,他都觉得不是意外了。
林家势大,祖父声望极高又不肯放权,安国公因是先帝的心腹,还掌管着御林军,一群先皇的旧臣把持着新帝的朝廷。后宫都是不同势力的妃子,只怕新帝平日里说句话来,都要斟酌几分。萧璟年自小和蒋鹰亲厚,想来蒋鹰这同知的官位,也是众人博弈后的妥协。因为这份不安全感,萧璟年放任甚至有意让都尉府的权势一日大过一日,直至此时萧璟年还未看出这裏面的弊端。
蒋鹰看似是新帝培植起来的势力,可信任归信任,蒋鹰是太后的亲外孙,太后又是林家的人,想来以后这也会成为新帝的一块心病。皇帝到底是皇帝,看起来威风八面,可当起来真的没有可以放心的地方了。
以往西山的日子,看似清苦,没有自由,但萧璟年已觉得那是最坏的境遇,便是赴死的准备都做好了,心裏又何尝有过负担?那时萧璟年要用心的地方,不过是读书作画罢了,甚至为防别人猜忌,连京城的事都不用过问。如今他身为一国之主,那皇宫看似金碧辉煌,实然不过是换个地方囚禁罢了。每日锦衣如玉娇妻美妾又能如何,还不是多一个人,心中便要多一份防备与猜忌,大家挤破头地进宫,谁不是为了争一份富贵权势。
宁晖想起萧璟年现在的处境,倒是有几分同情来,长叹一口气:“宁珏来信常有抱怨,说皇上喜怒无常的,京官越来越不好当了。”
蒋鹰撇了宁晖一眼,不冷不热道:“后宫多是嫔妃,用不着你心疼。”
宁晖皱眉:“谁说我心疼他,我可怜同情他不成吗?”
蒋鹰哼了哼,躺在了长榻上:“你那点儿心思,能瞒住本侯?”
此时,蒋鹰眉宇间露出浓重的疲惫之色,眼中都是红血丝。宁晖虽不知蒋鹰为何会疲惫至此,但宁晖立即也没有争论的心思了。当年蛮横娇气矜贵无比,便是被圈禁西山依然讲究得不行、四处挑剔的勇毅侯,如今也过上了身为人臣四处奔波的日子。今日下午那般的灰头土脸,还是宁晖认识他那么多年,第一次见到。
这一切都让宁晖有种物是人非的错觉,仿佛终于窥见了长大的真相。如此多的不得已,如此多的烦恼和面目全非。不知为何,宁晖却暗自庆幸着,蒋鹰的性子和脾气却是这么多年不曾改变过。小时候便是如此,睁开眼就只会板着脸,好像全天下都欠他银子。睡着的时候眉头是皱起的,看起来可怜又可爱,又觉得好看了许多。
蒋鹰见宁晖一直不言,疲惫的闭着眼,还是不依不挠道:“一国之主,用你可怜?”
宁晖不想和蒋鹰争执了,便拽了拽他的衣袖:“喂,你来锦城作甚?”
蒋鹰反手攥住了宁晖的手,淡淡道:“想你了。”
宁晖抿唇而笑:“若我不想你,你不是要吃亏了?”
蒋鹰睁开眼眸,很是高傲地撇了宁晖一眼:“本侯在你这,吃的亏还少?”
宁晖皱眉想了片刻:“自来都是我照顾你,你何时吃过亏?没良心!”
蒋鹰扬了扬唇角,平白直抒道:“血都要为你流干了,你何曾去看过一眼?”
虽然事过许久,但宁晖直至此时都还清晰记得那个雪夜,两个人的一举一动,以及逃跑时蒋鹰的不离不弃。当时两人一起翻身下马时,宁晖清楚感到突然搂住自己的蒋鹰身体僵了僵,但他却不曾发出一丝一毫的声音。可那时自己一边要逃跑,心中却念念不忘萧璟年当着自己许婚郑家,根本没有心思顾忌到他,甚至在知道他受伤,他躺在那里,流了那么多血,也只感到浓重又无比的绝望,甚至没有心思心疼他。
直至后来,宁晖每每回忆起来,蒋鹰望向自己的目光时,后来的后来,每每想起他望向自己的目光,和伸过来张开的手,宁晖都抑制不住地心痛着,自责又自厌。从京城到漠北这一路走来,当宁晖认为自己看淡了许久,忘记了那些伤痛。可那个被略过的雪夜,却越发地清晰了。蒋鹰所有的体贴、隐忍,以及不曾言语的温柔,也已都能清晰地回忆起来。只是可惜了那个时候心是盲的,因此错过这些美好的东西和美好的人。
实然这一年的时间里,宁晖会不自主地想起蒋鹰来,似乎两人的相处的时光,只剩下了美好与安逸,还有不言不语的体贴,只是也许明白的有些晚了。
宁晖拽了拽蒋鹰的衣角,笑道:“别说得那么深情厚谊,你现在不是好好的吗?我又不是大夫,就是去看你,也不能替你疼,替你难受,也不会让好得快一些。你就不要为此再指责我了嘛,非要我内疚得要死,你才舒服吗?”
蒋鹰笑了一声,正儿八经道:“欲盖弥彰,是在内疚吧?”
宁晖被戳破了心思,丝毫不觉得又什么:“是内疚又怎样?我现在补偿你还不成吗?你要在此住几日?我带你去哪里玩好呢?锦城内外可有不少好地方,不如咱们先去我家庄子住上几日吧,那里还有汤池呢。”
蒋鹰似笑非笑地开口道:“心疼我,又想我了,很好。”
宁晖瞪了蒋鹰一眼,掐住了他的手背道:“我就不能对你好点儿吗?你真是没良心,当初在西山时我也对你很好,可没见你念我一点儿好……管教你也是为你好,难道不管你才是好吗?”
蒋鹰拽住宁晖的手,将她拽到了怀中,如叹息般地说道:“乖,别恼,我也想你。”
宁晖听到这话的瞬间,眼睛突然酸酸的,可心中却又有种悲凉,虽是说不清楚,可心裏到底是明白了几分。有些人看似很近,实然已经走远了。
勇毅侯依然是安国公与大长公主的嫡长子,将来的安国公,如今的都尉府的指挥同知,太后的外孙。他和自己永远不会是一个世间的人,他的妻子必然是贵女中的贵女,便是当朝的公主也是娶得。萧璟年和自己的交际,何尝不是他最落魄的时候,世人最讲究的门当户对父母之命,这些东西都是生命中不可逾越的障碍。
宁晖在蒋鹰的胸口靠了一会儿,压抑住泪眼,再次坐起来身来,许久,才开口道:“我也想你们了,你、祖父、宁晖,都很想很想。京城离此千里迢迢,以后想见一面都不容易了……”
蒋鹰忍不住笑了一声:“就知道你想我,不然本侯为何来此?”
宁晖听到蒋鹰的笑声恼羞成怒,狠狠掐住了蒋鹰的手背:“我心裏那么难受,你还敢取笑我!”
蒋鹰疼得哼了一声,皱眉道:“本侯乃朝廷大员,金枝玉叶身娇肉贵,你还掐!”
宁晖轻笑道:“掐的就是你这个金枝玉叶身娇肉贵,让你欺负我,让你没礼貌!”
蒋鹰瞪了宁晖一眼:“住手。”
宁晖丝毫不惧,拽了拽蒋鹰鬓角散乱的发髻:“几日不见,侯爷还有脾气了,敢和我瞪眼了?”蒋鹰瞪得眼睛酸了,忍不住揉了揉眼。宁晖见此,笑了起来:“纸老虎,哈哈哈,装模作样的时候,真是可爱。”
“松手,好疼。”蒋鹰拽下了宁晖的手,满是水雾的桃花眸望向她,“别闹,很累。”
宁晖看了眼窗外高悬的明月,点了点头:“那你去睡吧,明天我带你出去玩。”
蒋鹰淡淡道:“明日一早,要回京。”
宁晖怔愣了片刻,才点了点头,眼中的喜悦逐渐的散去了,过了片刻,又小声道:“后天走不成吗?我都好久没见过你了。”
蒋鹰抿唇而笑,摸了摸宁晖的额头,得意道:“很想本侯吧?”
宁晖道:“以前的朋友几乎都成了家,回来那么久都不知道找谁玩,那些家宴没意思透了……”
蒋鹰宠溺地弹了弹宁晖的额头道:“闲暇无事,给本侯写回信。”
宁晖撇嘴:“你七天就来一封,每次都像写奏折一样,从不问我作甚,也没说过什么,我都不知道怎么给你回,难道将画的地形图给你寄去不成?你哪里有宁珏嘴甜,我可不保证每一封都回。”
蒋鹰不屑道:“文臣狡诈,惯会油腔滑调。”
宁晖想反驳蒋鹰,可一想到他明早就走,又有些索然无味:“你快去休息吧,明日还要赶路呢。”
蒋鹰拽住宁晖,走到床榻边上,踢掉了靴子:“本侯躺会儿,你继续说。”
宁晖见蒋鹰躺到了自己床上,未及反应道:“说什么?”
蒋鹰疲惫地眯着眼,哑声道:“随意说,别停,本侯想听。”
宁晖拿起来床边的话本来:“那我给你念话本吧?”
蒋鹰躺在床上,闭着眼,挑剔道:“《子衿》《汉广》《桃夭》,随意念。”
宁晖皱了皱眉头:“诗经有什么好念的,你不会背吗?”
蒋鹰道:“本侯绕路五百里,你念个诗经,又如何?”
宁晖挑眉,似是而非道:“你不会是绕了五百里路,专门来看我的吧?”
蒋鹰淡淡道:“你说呢?”
宁晖撇嘴:“我看不像,你要是真肯为我饶五百里,佛经我也给你念啊。”
蒋鹰闭着眼不置可否,摸了摸宁晖的额头,一本正经道:“傻瓜。”
宁晖皱眉:“谁傻瓜谁知道。”
宁晖等了一会,却没听到回应,侧目看过去,才发现蒋鹰呼吸均匀,似乎已经睡着了。宁晖拍了拍他的脸颊,等了片刻,也不见有反应,便悄悄起了身,不想自己的手却被蒋鹰握在手里。宁晖楞了楞,望向蒋鹰满是疲色的眉宇,心中溢满了不舍和即将要分离的失落。宁晖坐回了原地,拿起手中的话本看了一会,挑着其中自己最喜欢的一段念了起来。
寂静的夜晚,屋内传出低低柔柔的读书声,这让站在院外的宁太守和宁老夫人不禁对视了一眼,守在院门挡住二老的锦衣衞,正是今日站在蒋鹰身后的副将。
“大人和夫人不用担忧,我家大人虽不善言语,但自小和小姐一起长大,最是心疼她不过了,万不会做出有损小姐声名的事。且我家大人本是要去山西,只为了见小姐一面,连夜绕道太行山。”
“想来,今日我家大人已对老夫人说明了自己的意思,老夫人自该有自己的考量,但我家大人也是极舍不得小姐烦恼,还请老夫人莫要再因宴会一事为难小姐了。”
宁老夫人蹙眉想了一会儿:“锦衣衞便是如何横行霸道,还能挡住别家嫁娶不成?终身大事老身和他说不着,若无长辈出面,他说什么也是不算数的,你们如此蛮横无礼,挡住老身看望孙女……”
那副将忙道:“下官不敢阻老夫人去路,只是我们寅时便要动身了,老夫人只当成全大人的一片痴心就是。且老夫人也不必为此气怒,末将来时,太后曾有手谕密旨,让卑职转交给您的。”
宁太守接过副将送来的黄绢,趁着院中的琉璃灯看了两眼,便拉着宁老夫人朝外走:“走吧。”
宁老夫人眼神不太好,什么也没看见:“写的什么?”
宁太守轻声道:“说是密旨了,回去和你说。”
宁老夫人不再追问,却还是忧心忡忡看了宁晖的院子一眼,两人很快消失在夜幕中。那副将听了一会屋内断断续续的读书声,不禁扬起了嘴角,无声踢走了守在门外的两人,自己亲自守在了外面。
夏天本就是天长夜短的时节,蒋鹰夜半醒来后,将趴在床边沉沉睡去的宁晖搬到了床上。一眼不眨地看着,可时间依然过得很快。转眼便到鸡鸣时分,副将已经第二次轻轻的敲打了几声门板了。
宁晖在极轻的窸窸窣窣声中醒来,蒋鹰正在整理身上的蟒袍,发髻一丝不苟,金玉束带,白玉压襟,绛红色又满是威严的官袍将他衬托得异常俊美,在这样蒙胧的光线,他整个人似乎如发光体一般,让人忍不住自惭形愧。
宁晖慢慢垂下了眼眸,虽是刚醒来了,但宁晖从未像这一刻般清醒,清醒的意识到自己与他的距离和不同,昨夜的话语,实然不过是一场遐想许久的美梦。
蒋鹰看宁晖坐起身来,情不自禁摸了摸她的头:“看呆了?漠北官员需送行,隆重了些。”
宁晖点点头,强笑道:“那么复杂的官袍不假于人手,都能穿那么整齐,真是不容易啊。没人伺候可不是你风格。”
蒋鹰弹了弹宁晖的额头:“口是心非,酸死你。”
宁晖沉默了片刻,忍了许久还是忍不住道:“非要现在就走吗?”
蒋鹰抿了抿唇,笑了起来:“你今年多大?”
宁晖哼道:“我知道我不小了,不用你提醒,要走就快点儿走。”
蒋鹰坐到了床边,看着宁晖道:“十九。”
宁晖斜着眼看蒋鹰:“你不是也要催我嫁人吧?”
蒋鹰嗤笑一声:“嫁给谁?等着就是,本侯娶你。”
蒋鹰见宁晖发愣,又摸了摸她的头,宠溺地道:“傻瓜。”
宁晖坐在原地许久,待到回过神时,蒋鹰已离开了。她一时间回忆不起来自己为何发愣,却还记得蒋鹰临走时的那句话,心中多多少少升起了几分期望。
可当宁晖彻底冷静下来后,便明白自己与蒋鹰依然是不可能的,太后不许,皇上不许,除非他自己能抛弃仕途和京城的一切,这些显然都是不可能的。
当宁晖想明白了这些,便也没在心中留有期望,不管要离开谁,生活依然依旧,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