镖队停下不走已经有一会了,田凡坐不住,跳下马车走了过来,问:“少爷让问,你们怎么不走了?”
霍怀玉抢着答:“镖不喊沧州!这是江湖规矩!我们在下镖旗呢。”
“什么不……喊沧州?”小丫头惊奇的张开嘴,露出一对龅牙。
“镖不喊沧州!”霍怀玉兴致勃勃的卖弄他刚刚得到的江湖知识:“成兴镖局是镖行的祖宗,就在沧州,听说几十年前……”
其余镖师伙计看着霍怀玉和田凡说话,全撇撇嘴走开了一点。
一个伙计道:“少东家脾气也太好了,这小丫头长得不像人样,偏偏自己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整天对着咱们人五人六的吆喝,少东家还理她!”
另一个伙计道:“小声点,人家是官府家的丫头,你没听说宰相家奴七品官吗?提督公子的贴身丫头,也算个有身份的了吧,人家自然看不起咱力气行,脾气大点也应该。”
“可就奇怪了!提督公子是什么身份?要什么美人没有,身边伺候的人,怎么放了这么个德行的?”
那伙计小声道:“你过来我悄悄告诉你,客人要来跟镖的时候我刚好在柜台,就听了一耳朵,车子裏面那个少爷这么多天不露面不是摆谱,他是个瘫子!身份虽然高贵,可惜是个废人,大概在家里也是不得宠的,轮不到他挑拣佣人。这丫头长得虽然丑,但是识文断字,和人说话都是她交涉,出得了场面,也就将就了。”
“瘫子?”伙计惊道:“怪不得车也不下!瘫子不好生在家养着,和我们镖局去扬州干什么?就是再不放心他家的宝贝,遇上饿虎,他还能有什么用不成?”
先前那个伙计道:“那可就不是咱们能管的事了!这么大的镖,镖主不放心要跟着来,天下镖局都没有拦着不让的规矩,何况他们主仆两个还加了一万两银子的肉镖,我们就顺道连人带货一起保了,好生伺候着到了扬州,银子到手就得了!”
另一个伙计嘬着牙花子惊叹:“你说怎么有人那么有钱!保红货,十五万两!保自己,又是一万!走了这趟镖裡外十六万!要是能分几百两给我,我就不干了,回乡下买田去!”
“说的好像钱已经到手了似的,镖青多责任也大!红货谁不惦记?万一失手,我们镖局上下就全等着砸锅卖铁吧!”
那伙计朝霍怀玉一努嘴,小声道:“要光是张镖头,真悬!有少东家,老子不操心!”
大家顺着他看看霍怀玉,都不由自主点点头。
霍怀玉丝毫没有众望所归的优越感,犹自在和田凡兴致勃勃的八卦:“三年前,双龙镖局有镖船过红孩口,没下镖旗,叫一个小女孩用毽子……”这两人一个是初出江湖、很傻很淳朴;一个是精力旺盛、天性要惹祸,都带着旁人没有的兴奋劲,倒也谈得来。
田凡带着故事回到车里,得意的和秦清河一一重述,不免夸大了许多,十几岁的小女孩变成五六岁,六七丈的距离成了五十丈,也不管整个河道有没有五十丈宽。这些事秦清河早就听过,只给她个耳朵,随她怎么胡吹去,自己心裏想着别的事情。
有田凡在,劫了镖怎么走也是个问题,秦清河思前想后,所以跟了三天迟迟下不了手。此刻耳朵里嗡嗡嗡嗡,全是田凡道听途说的故事。大概镖不喊沧州这件事情对于田凡来说太帅了,李冠铭立即打败秦清河成为她新的偶像,要不是老爷子早已作古,估计田凡非让他找李冠铭比试一下才甘心。
镖不喊沧州?秦清河脑子突然一动,打断田凡:“你确定东西在霍怀玉身上?”
田凡一愣,道:“我指名让他带,没错的!”没有押票就不能把东西要回来自己带着,要不可省了多少麻烦!可叹当初自己还指了个武艺最高的,要是找个普通镖师,那多好。田凡因为心虚,立即老实了不少。
秦清河点点头,心裏有了计较。
当晚镖车在沧州熟悉的客栈住宿,夜里照例是镖师轮值。霍怀玉人虽然谦和,但是轮值这样的活镖局人是不敢让少东家做的。霍怀玉也不知道这个规矩,白天一直推着最重的一辆镖车,也有些疲劳了,张德茂希望别的趟子手嫉妒,给他定的是单房,自己反倒和镖师们挤二人间三人间去了。霍怀玉从生下来没缺过钱,这单房在他眼中还颇为简陋,压根没有注意别人的房间不如自己,径自睡觉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