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全心全意，反覆练习的，究竟是爱情，还是寂寞？

我要怎么去确定，怎么去相信？

谁来教教我？

谁来救救我？

<strong>原来不是白就是黑 只不过是天真的以为</strong>

“我告诉你，从一个地方出发，然后回到起点，这叫做旅行。从一个地方出发，不断地走，没有终点，这叫做流浪。”我大咧咧地占据着锺慎言房间里唯一的一张椅子，让他不得不远离他正在投入玩着的电脑游戏而坐在了床上，同时我还在义正词严地说教，“我和曾庭呢，就是旅行。你和那些烂桃花呢，就是流浪。这样你懂了吧？”

“比喻真烂，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他干脆一伸手，一后仰，躺平在他的床上，“我提醒你当心白雪公主她后妈，你以为我在讲灰姑娘，什么跟什么。”

“曾庭是我男朋友，男朋友你懂么？别把我男朋友跟后妈挂鈎。”我好脾气地继续说明。

知道我和曾庭开始以后，小澈倒没什么，锺慎言不知道撞了哪门子的邪，居然活活一个礼拜都没有理我，在班上也只当我透明，好像铁了心要把我们这么多年的革命情谊一笔勾销。

怎么也算是半吊子的青梅竹马，要不要这么戏剧化啊。不就是我交了男朋友没有当下，瞬间，即刻通知他么，又不是第一次——我上次用赌约换到曾庭和我交往，也没有马上跟锺慎言报备，他那次并没有生气诶。

对此，我和小澈分析来分析去，觉得很有可能是，锺慎言又失恋了。

虽然他一年失恋二十次，应该是适应能力超级的强者了，但是毕竟是失恋，难过也是情有可原——我和小澈又都这么幸福，硬要他与民同乐是有点残忍。

所以在这个周末，我难得的没有陪曾庭去书城买书，而是奔赴锺慎言家，打算修补双边关系，安慰他受伤的心灵。

不过我怀疑，锺慎言的特长里有一项，长久以来都被我忽略了。那就是——不领情。

他简直完全无视我放弃约会的壮举：“行了行了，宋晴汐同学，你去约会吧，我不敢耽误你得之不易的小幸福。”

“我特意来找你的诶。”

“人生得意须尽欢。好不容易得偿所愿把曾庭捞在手里了，就好好享受。要是明天又被甩了，至少还有点所谓的‘美好回忆’陪你过日子。”

“锺慎言你会不会太小气了？”

还是柯雨辰大气，虽然也不是那么正式的表白和拒绝，但他怎么也算是跟我表白过然后被我拒绝的男生。在接到我非常high地打给他，告诉他我长跑成功曾庭被我感化的消息的时候，虽然有小小抱怨一句“我可是喜欢你的男生啊，宋晴汐你也太直率了”之外，完全是喜我所喜的诚恳真挚地祝福了我的爱情前途。

而且柯雨辰的抱怨，根本就是玩笑的口气。

哪像锺慎言这个不小气会死星人，居然因为我没有当下告知他我的恋爱进度就不理人。

“我大方得很，全世界你就找不到比我更大方的人，所以你快去约会吧。”他看了看挂在他房间墙壁上的锺，“市中心的电影院下午四点有一场的，你现在赶去还来得及和你男朋友看。”

“不用啦锺少爷，我今天下午就是用来陪你说心事的。”我大方地一挥手，示意他不要介意我的行程。

“我的心事你帮不上忙。”他说。

“你又知道了。”我驳回了他的抗议。

电影院也不会跑，以后时候去看都行。何况昨天晚上已经和曾庭去看过一场电影了。

看到煽情的地方，眼泪就不知不觉地滑落的时候，有男朋友在身边，用力把你搂进怀里，揉揉你的头，替你擦干眼泪，这样有多幸福，所有恋爱过的人，肯定都能感知。

没有恋爱过的人，也肯定都能想象。

而爱情越美好，失恋也就越可怕。

因此现在如此幸福的我，无论如何都应该陪在疑似失恋而心情阴郁，完全不打算对我的好意和友情感恩戴德的好朋友身边——就算他再不领情，就算他作为主人，也仍旧没好气地瞪着出任爱心大使的我。

“喂，水。”

“什么水？”锺慎言疑惑地看着我。

“客人来你家还不给倒水啊？快点，我渴了。”把坐姿调整到舒适的位置，我说。

锺慎言看着我颐气指使理所当然的模样，居然跳了起来：“宋晴汐我求求你我拜托你，你快去跟你男朋友约会，还给我清净的世界吧！”

约会什么的，今天真的没预算。不过打个电话给男朋友，还是女朋友应该做，也非常乐意做的。

锺慎言走出房间，再端着一杯水走回来递给我时，曾庭也恰好接通了电话。

用眼神示意锺慎言“我没空”，再用眼神示意他把水放在我旁边他的电脑桌上，我对着手机那边的曾庭说：“你还在书城？”

大概我的声音过于柔美甜腻，我总觉得锺慎言像是抖了一抖。

“嗯，买了几本书，还有，看到一个本子很可爱，买了给你。我还打算找几本书，你过来跟我会合吧，一起吃晚饭。”

呜哇呜哇，什么叫做“心花朵朵开”，看现在的我就知道。

房间里很安静，曾庭的声音很清晰地就发散在空气里，听到我们对话的锺慎言非常恶毒地给了我一个“别太得意忘形”的邪恶眼神。

“那你先逛着，我晚点过来。”我笑，“书城你也能逛这么久，一个人也不无聊。”

“不无聊啊，还有姿羽。”

“你们……这么巧遇到？”

“哪有那么巧。她昨天说起也正好要买书，我就约她和我一起来了。”

曾庭的声音平稳自然，我却瞬间有了明显的停顿。手机那边的曾庭大概并没有感觉到吧，但站在我身边，靠着电脑桌百无聊赖翻着杂志的锺慎言，却察觉了。

他看着我，一脸都是担心。

“宋晴汐，你发什么呆？快点过来啊，要下雨了。”

“哦，好。可是……”我回答着，话没有说完，却听到手机里传来挂断的声响。

曾庭叫她“姿羽”，亲密感理所当然，却仍然叫我“宋晴汐”，像是甲乙丙丁。他这么简单说出五个字，就足够刺得我体无完肤。

有些影子，还是存在。而我，还不敢碰触。

缓慢地从把手机从耳边移开，我看向锺慎言，他的表情也很严肃：“宋晴汐，这么多年，我从来没有比你先挂过电话。”

现在不是探讨这些细节最好的时间，除了想要飞到书城跟在曾庭身边，隔开他和刘姿羽之外，没有其他更让我在意的部分。

“我先走了。周一到学校我们再说。”我站起来。

走到门口，锺慎言却忽然拉住了我。

“什么？”我回身，微微仰头看着他的眼睛。

“带伞啊，要下雨了。”他拉着我走到客厅，走到门口，从门口的柜子里拿出一把浅黄淡绿相间的伞给我。

“哦，我周一到学校还给你。”我接过伞，打开了他家的大门。

刚刚踏出一步，锺慎言又开口了：“晴汐。”

“什么啦？”

沉默了几秒钟，锺慎言抬起双手，用力地握住我两肩：“不要委屈自己，你要真的快乐。”

虽然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但是这样……

“锺慎言你也太老套了吧！这什么煽情狗血漫画里才会出现的友情桥段！”我拍开他的手，“你这个瞬间真是还颇有几分治愈系男生的光芒啊！”

“走开，我擅长的是偷心，治愈什么的和我无关。”他终究是恢复了一贯的无所谓的姿态。

你别说。心情被锺慎言这么一闹，倒是变得明朗很多了，心思也略微靠向了比较光明的角度——虽然曾庭约了刘姿羽一起去书城，但是既然现在他光明正大地叫我去，显然就是他觉得无所谓，不在意刘姿羽。

绝对，是这样的。

我心情的光明面，并没有保持太久。

赶到书城的时候，雨刚好落下来，也恰好遇见曾庭和刘姿羽并肩走出来。

即使是我，也不得不承认，男的帅女的美，互相对视和交谈的感觉又自然，局外人很难不觉得他们是适合的一对——何况局内人的刘姿羽自己也是这么觉得，以至于她的姿态更多了几分柔美，在看到我出现时又瞬间多了几分楚楚可怜。

我站在出口看着他们走过来，人并不多，但刘姿羽不时被迎面和她擦肩的人小小的冲撞一把，曾庭也很自然地时不时伸出手扶她一下。

好吧，我承认，看到他的手扶住她的时候，我内心真是异常暴躁。吃醋本来就是感情里必然出现的东西，我不打算惭愧这个。我只觉得，因为下雨的天气而产生的清冷的空气，明显的侵袭着我。

我百分之一万的肯定，刘姿羽看我的眼神和从前完全不同，现在的她充满了敌意。这绝对不是我神经过敏、防衞过当，赌什么都行。

他们走到了我面前，曾庭看一看我，再看一看外面：“下雨了？”

“嗯。”

“没有淋雨吧？”他问。“你带了伞吧？”

他还算是个称职的男朋友，至少记得关心我有没有淋雨。这么简单就能开心起来的我，真是在“love”这种病毒里，陷得不浅。

刘姿羽的嘴角往下弯曲了微小的弧度。

曾庭走到出口最外边，伸出手测试了一下雨势的大小，转向我：“伞借给我，我送姿羽去路口坐车。你等我一下。”

原来关心我有没有带伞，是因为怕她淋到雨么？

虽然明知道不应该这么狭隘地给他定罪，但是我就是非常愤怒，超级不开心，怎么样。

即使这样，也还是笑着递出了伞。

一点也没看出我的不情不愿和虚假笑容，我的男朋友接过了伞。指尖相触的瞬间，没有什么温暖。

雨伞是一种很奇妙的存在，一旦撑开之后，就环绕成一个不会被打扰的小世界。看着离我远去的，在伞下靠近的曾庭和刘姿羽的身影消失在转角，我的唇角流露了一丝笑意。

讽刺的笑容，也是笑容。更讽刺的是，曾庭居然一送，就没有回来。

站在原地等了十五分钟的我怨怼地愤愤地想，你当你们是梁山伯祝英台，还十八相送？不过是送到车站诶，怎么说十五分钟也应该回来了吧？

等待这件事情会给人造成莫名的压力，时间越流逝，人就越烦闷。

烦闷到了顶点，我当然就直接拨通了曾庭的电话。

可是居然……关机了。

喂，这算什么啊？关机算是怎么一回事啊？

也许是手机没电了？我非常没有底气的替曾庭明目张胆的失踪找理由。

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四点四十二。

我想，等你到五点。五点前你再不出现，我就走了，而且我就不要再理你了。

时间按部就班的走过，没有加快，也没有减慢。

五点来临之后，我想，好吧，再等你五分钟。五分钟之后的五分钟，我仍然在想，再给你五分钟。

就像之前没有站在允许和曾庭并肩的这个位置的时候，我一直在说服自己，放弃，忘记，离开他的心情。

总是不断地跟自己说，再等三天时间，三天后就彻底放弃他。但三天之后再三天，很多个三天，三个星期，三个月，仍然无可奈何地站在那个他给出的安全距离里，即使一再对自己说“宋晴汐你会不会倒贴得太过分了一点”，即使一再对这样没有出息的自己生气，也仍然笨笨地离不开。

这样的心情，曾庭不会懂得的，对吧？

站久了人真的非常累。我没有元气地靠在出口的玻璃门边，看着越渐增加的雨势和逐渐走向黄昏而越发阴沉的天色，心情无可抵挡的气场低落，完美的和环境融为了一体。

手机在时间指向五点四十九的时候响起。

来电显示的名字不是我期待的，于是我的消沉被电话那边的柯雨辰非常简单地就感觉了出来：“你声音有点不对，怎么了？”

“我……等人。被人放了鸽子。”实在不知道从何说起，也没有心情详细叙述，免得当场泪如雨下，这在公共场所呢，不能太丢人。

“等谁？”他顿了顿，“哦，你男朋友？”

“嗯……”

“不要等他，要让他等你。不管对谁都一样，知道么？”

“嗯。”我没有办法应答，只能含糊地带过。

“不要再等了，乖，现在回家去。”他放缓了声音，非常轻柔，“下雨了，带伞了吗？你在哪里？”

柯雨辰温柔起来，绝对有触动人心，让眼泪直接飙出来的力量。

可是对于“等待曾庭”这件事情，我已经非常擅长，非常习惯，无法改变。

我一直都在等着他。安静的、沉默的、若无其事的。也许就是因为太安静、太沉默、太若无其事了，也就太微乎其微，太没有存在感，所以我成不了他唯一的那朵花，也成不了他心间的一根刺。

从和曾庭的整体关系以及相处感觉看了，我的立足点非常的不客观。

但爱情，本来就不客观。

曾庭曾经对我说过，“如果真心要找一个人，是无论如何都能找到的”。但现在，谁告诉我，我怎么找到他？

“我马上回去。”我清了清嗓子，尽量让自己的话语里有着决心和坚定。

“到家给我电话？”

“嗯。”

朋友的存在是有意义的，适时的陪伴、意见和支持也是有意义的，挂断柯雨辰电话的那一刻，我在心裏决定，不再等了。

把手机放回包里，雨更加大了。季节已经靠近夏季，但雨还是有着冰凉的气息，那也没有关系，反正也不会比我心裏的温度更低。

我走进了雨里。

雨水像是带着另一个世界的讯息，凉意与寒冷占据所有感官，碰撞出诡异的感受。视线被模糊的理由，真的都是因为，雨太大，太大了。

世界这么模糊。

所以是不是其实一切，也都是神的幻觉而已？

是不是神醒过来，一切就不复存在？

那样是不是，反而更好呢？

回到家，洗过澡，全身都暖和了。

我直接趴在床上就睡着了。

一觉醒来的时候，天都黑了，没有开灯的房间里只有手机的电源显示灯有规律的闪着小小的光，很有点混淆了时间和空间，不知道自己身在什么世界的空洞感。

我伸出手，有些缓慢地拿起了手机，却不敢按下按键，看清那块小小的显示屏。

如果曾庭确实没有和我联络……谁告诉我，我要如何面对？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终于还是按亮了我的期待。

没有未接电话，只有一个未读的短信息。

发送人却不是曾庭，而是柯雨辰。

我才想起我答应回家后向他报备的承诺，并没有兑现。

你看，人就是这样，对真正疼惜自己的人残忍无谓。

就像曾庭对我。

曾庭对我，我想真的，是有感情的。

但是，没有爱。

<strong>卷来的风暴凶猛里有种美 死了心痛就没感觉</strong>

我没有打电话给曾庭，他也没有和我联络。

周一到教室，比起看见他的时候必然会出现的委屈和愤怒，更让我触目惊心的是他的额角贴着一块四厘米左右见方的纱布，纱布周围还能见到红肿的痕迹。

和我视线接触的时候，他的目光里明显都是躲闪。虽然并没有面对面的吵架什么的，但是总有种微妙的气氛和张力在我和他之间，让我也没有办法像往常一样，自然地问他怎么回事。

好在还有锺慎言。

不过他打听回来的也不是多么有意义的消息——曾庭送刘姿羽到车站的时候，大概是雨伞不当心划到了一个等车的女生的脸，她暴躁的男朋友不问缘由不听道歉，就直接开打了。导致的结果是曾庭为了护着刘姿羽而受伤，去了医院消毒包扎，那把肇事的锺慎言给我，我再给曾庭的伞，倒霉得面目全非，不知道扔去了哪里。

当然，锺慎言的伞不是重点，重点是——曾庭居然会打架。

为了刘姿羽打架。

如果当事人里没有穿插一个我，还真是一个完美的情真意切的场景。

像往常一样人很多但很安静的自习时间里，我一点也没看进去教科书。

教室并不宽广的距离，变得好像艰涩遥远，如同天涯。

看我两眼，又转开目光的曾庭，怎么看都过于躲闪。细细碎碎的光芒像流水般掠过我的瞳仁，映着他期期艾艾开不了口的尴尬。

他额头上面积不大但非常耀眼的痕迹，触动了我心底最深邃的地方某种叫做心疼的感受。只是在看到他的躲闪时，又迅速黯淡下去。

这就是传说中的，情侣间的冷战么。

一边告诉自己不要再管他，一边还是忍不住偷偷滴窥视他的神情。

认真看书的样子。额头上的发垂下来又飘上去，掠过纱布。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弯曲的弧度。都是过往无比熟悉的。

只是，再也没有成为“男朋友”之后，和我毫无目的只是自然就发生的四目相接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