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东西都由商家帮着送回东郊叶宅,也不必她出力。
李崇琰闷闷瞥她一眼,悬垂在身侧的手动了动,却终究没有伸出去。
“怎么了?”顾春蹙眉,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李崇琰仍是闷着,一声不吭。
顾春索性拖了他往绸缎庄门口的大榕树去,两人在背荫的树影下相对而立。
“你说过,若有什么事,我问你,你便一定会说的。”顾春觑着他满脸心事的模样,眼波微转。
李崇琰踌躇了片刻,低头拿手指碰了碰她的指尖,到底没敢握住。“据说,我那时常无端会失忆的毛病,是中毒……”
虽昨日从花芫口中听说大家都没告诉他,可顾春也没抱侥幸,心知他早晚会知道。此刻听他提了,心下倒如释重负。
于是她笑着伸出两指挠了挠他的下巴:“怎么?要逃婚哪?”
“你都知道?”李崇琰不是很认真地躲了躲,心中明明很烦闷无措,却莫名被她这小动作安抚到,“那你……”
今早隋峻走后,冯星野认真地转达了妙回春与花芫的忧虑。因为二人眼下对“千秋醉”这毒的了解还不够透彻,因此理智地建议李崇琰应当暂缓成婚之事。
这下顾春改为捏着他的下颌动来动去,看着他的嘴跟木偶人似的被自己捏得一张一合,便自得其乐地笑了。“你八月初还得进山吧?”
“嗯。”李崇琰由得她玩,只目光一瞬不瞬地望着她。
“既如此,即便我俩今日就成亲,你一时半会儿也不会有孩子,这是瞎操的哪门子闲心啊?”顾春仰脸笑望着他,皱了皱鼻子。
“可是……”
顾春拿两指将他的唇上下捏住,捏得扁扁的:“没什么可是。我小师姐都说了,既这世上有人能制得出这毒,那自然就有人能制出解药。”
这话听起来好有道理,可李崇琰心中却仍是芥蒂难消。
见他仍是满心郁郁的模样,顾春放开手,环住他的腰身,柔嫩的面颊在他肩头蹭蹭,温声笑道:“多大点事呀?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又侧脸仰头冲他坏笑:“反正我今日是特地来买做嫁衣的布料的,我可想成亲了。”
李崇琰狠狠将她揉进怀里,将脸埋在她的发间。他也很想成亲啊!想与她成亲都快想疯了。
“谁知道……他们几时才制得出解药?”
被他紧紧抱在怀中的顾春安顺绵软得宛如一朵棉花糖一般,甜丝丝的笑音柔柔的,“没关系的,我陪着你等就是了。谁叫我喜欢你呢?”
李崇琰眼眶微烫,以唇角轻抿了她的耳珠一口,心中五味杂陈,哑声道:“我舍不得放开你,可又觉不能这样自私。”
顾春笑着自他怀中略微挣开些,抬肘抵住他的喉间,唇角弯弯,说出的话却叫他更加郁郁了:“不管了,随你想七想八自寻烦恼去,反正我是要成亲的,你若实在不舍得耽误我,那我就找别人……唔。”
听不下去了,他带着万分纠结的恼意以唇封了她的口。
光是想想她一身嫁衣烈烈,温顺甜美像棉花糖一样被别人掬在怀中的画面,他就觉得又想吐血了。
虽有大榕树的掩蔽,可毕竟不远处就是人来人往的热闹大街,这一吻并不敢太过分。
李崇琰稍稍退离些许,以额与她相抵,眼中有歉有痛:“你不该受这样的委屈。”
这是他想捧在心尖儿上宠爱的姑娘啊。
顾春不以为意地轻挑柳眉,笑唇蓦地微启,粉嫩的舌尖忽然缱绻轻触了自己昨日在他唇上留下的伤,沙沙的甜嗓里有非常明显的心灾乐祸,“到时委屈的人是谁……还真不好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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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被顾春拉着手进了绸缎庄,李崇琰才明白她方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这混蛋小糖人儿,原来打的主意是让他“只能看不能吃”?真狠啊。
又恼,却又忍不住想笑。原来她竟这样喜欢他呢。
顾春见他自顾嘿嘿傻笑,无论自己问他哪种布料好看些,他都只会点头,顿时没好气地笑嗔道:“你看清楚这些布料的分别了吗就点头?”
“你穿什么都好看。”不穿……大概会更好看。
他摸了摸鼻子,赶忙收起满脑子忽然冒起的,不合时宜的绮丽心思。
或许,她是对的,到时委屈的人还不知道是谁呢。哎,真是又甜蜜又折磨。
李崇琰带着这甜蜜的恼意,随手将她方才拿过的布料都指一遍,豪气得犹如在泄愤般:“这些,这些,还有那个……全都包起来。”
“你在找打,”顾春白他一眼,笑啐,“我可没带那么多钱。”
李崇琰险些当场跳起来,气愤地拍了拍绸缎庄的柜台:“什么?你竟打算不花我的钱?这就欺人太甚了啊!”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绸缎庄的掌柜与伙计对视一眼,暗声啧啧地将脸瞥向一边。
这些年轻人啊,做什么总喜欢跑到别人的铺子上来恩恩爱爱的拌嘴,还让不让人好好做生意了?(记住全网小说更新最快的枣子读书网址:www.zhaozhi.u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