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桔!”叶思远转过头来,看看地上的伞,又瞪着我,朝我吼,“捡起来!”
“我不!”我也朝他大叫。
“捡起来!”
“我不!”
“我叫你!捡起来!”
“我不!我不!”
我看着叶思远的眼睛,我们面对面站在夜幕下的大雨中,两人浑身湿透,梗着脖子瞪着眼,像两只发了疯的狮子,朝着彼此大吼大叫。
我脚边是一把撑开的蓝格子雨伞,正孤单地倒在雨地中,朝上的伞面很快就积起了一摊水。
叶思远看了我一会儿,眼神渐渐地就柔和起来,还带着一丝悲伤和无奈,说:“如果我能帮你撑伞,我一定不会让你淋到一丁点雨,但是我不能,所以我只能给你送伞。陈桔,把伞捡起来,听话。”
我愣愣地看着他,终于垂下眼睛,捡起了地上的伞。我把伞撑到头顶,对他说:“要么一起撑,要么谁都不撑,你自己选。”
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没有再说话,转身走起来。
他的速度放慢了许多,我明白了他的意思,立刻举高手臂将伞撑在两人的头顶。这么一把小小的伞,在狂虐的风和雨中,其实并不能起什么作用,但我和叶思远还是紧紧地贴着身体,并肩撑伞,一起走回了家。
我耳边是“哗哗哗”的雨声,我心裏是翻江倒海般的思绪。我将他走来的路往回走了一遍,我们住得离羽毛球馆并不近,哪怕叶思远走得快,他也得走二十多分钟。我想象着他淋着雨独自一人走在路上的情景,心裏百味交集。没有双臂的叶思远,他来为我送伞啊!
我沉默着流泪,反正我满头满脸的水,谁都不会知道此刻我已经泪流满面。
我们终于回到家。
叶思远仍旧没有理我,他脱了鞋,光着脚就走去了卧室,我知道,他是要去主卧的洗手间洗澡。
我稍微整理了一下,走去厨房,发现早上给他做的早餐,他吃了,但是晚上给他带的晚餐,他没有碰。
我脱下身上湿漉漉的衣裤,去客厅的洗手间洗了澡,热水打在我的脸上,我渐渐冷静下来。我想,今晚,无论如何,我都要和他把话说开,结束这要命的争吵。
可是洗完澡,我走进卧室时,发现叶思远已经睡在了床上,他换上了白色的短袖T恤,盖着被子,背对着我侧躺在他的那一边。我看了他一会儿,他一点动静都没有,我突然就有点心灰意懒了。
我没勇气上床,干脆走去主卧的洗手间,拿出他换下的湿衣裤,去客厅的洗手间洗。洗衣服前,我习惯性地掏遍我们俩衣裤的所有口袋。叶思远的裤子口袋里向来是不放东西的,因为他没有办法拿,他所有的物品都会放在斜挎的包里,但我还是会检查一遍衣裤口袋,以防万一。
这一次,很意外地,我从他的裤子口袋里摸出了一小团纸。
他的牛仔裤早已经湿透了,这团纸也已经湿得不成样子,黏糊糊地团在一起。
我好奇地打开看,才发现是两张电影票。
影院是在凡人轩附近,我仔细辨认电影票上已经被水冲糊了的字迹,发现是最近特别卖座的一部电影,座位是情侣座,时间是今晚八点半。这部电影很火,临时买票根本是买不到的,叶思远一定是提前几天就已经买好了票。望着手里这两张电影票,我的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
洗完衣服,我去客厅沙发上坐了一会儿,抬头看看挂钟,时间已经是晚上十一点,我终于鼓起勇气走进了卧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