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女士展开了积极的行动。
她约了姜琪。当年她不同意姜琪进家门,连婚礼也没有替她办。她看不习惯姜琪精明世故却伪装得知书达理的样子,更何况姜琪曾经耍心眼儿,在她和舒桐之间造成过矛盾。
而现在却是她利用姜琪的好时机。
到了见面地点,舒女士开门见山地说:“你想和小桐复婚是吧?如果你能让薄雪跟小桐不再来往,我就答应你们复婚,替你们办婚礼。”
这个条件无疑是十分诱人的。离婚后的姜琪陷入对舒桐的单相思里无法自拔,现在更是对薄雪嫉妒得抓狂,有了舒女士的支持,她觉得无论自己做什么都理直气壮了。
不久,南大的BBS上出了一条热门新闻,闻风而动的记者把消息登在了报纸上。新闻大体讲薄雪已经和杨野同居,被抛弃的舒桐成天借酒浇愁,还配上了薄雪和杨野一同去附近民居与和舒桐和胡不说在PUB里喝酒的照片。
照片就是铁证。
可有时亲眼所见也并非真实。那天薄雪只是和杨野一块儿去同学家里玩而已,凑巧就被人拍了照片,而舒桐和胡不说经常一起泡吧倒是真的。
不过看到报纸胡不说不乐意了:“这丫头可真够薄情的,才几天就移情别恋了。还有,为什么把你拍得这么帅,把我拍得这么丑,我头一次上新闻我容易吗?”
他还在发牢骚,舒桐却已经失去了理智,扔了报纸就要往外冲。
胡不说连忙按住他说:“大爷,你还想再闹一次上新闻?够丢了人了,算了吧!”
舒桐痛苦极了:“她是爱我的,这都不是真的,我不信!”
“这照片都出来了,这附近全是南大同居的学生,难道要亲眼看到你才信?”
舒桐说:“不管怎么样,我要问个明白。”
在舒桐的物质贿赂下,锺晴拉动了全宿舍的人当帮手,借口周末宿舍聚餐,将薄雪强行架到了学校附近一个西餐厅的包厢。吃着吃着,锺晴跟其他几个姑娘都出去了,薄雪还在莫名其妙,一脸阴沉的舒桐走了进来。
薄雪什么都明白了。
这些天没有见面,两个人都瘦了很多,一下子见面反而没有话要说了。舒桐喉咙发涩,本来有千言万语要问薄雪,现在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连问好都说不出口。
薄雪拎起包就要离开,却被舒桐狠狠拉进怀里。他问:“你真的和杨野在一起了吗?”
薄雪愣了一下,脸上有痛楚之色。她抿起嘴倔强地说:“不要你管。”说着就要挣脱。
舒桐一把扯过她按在墙上就吻了起来,薄雪被吻得七荤八素,回过神来时,一巴掌就扇了过去:“姓舒的,你欺人!”
舒桐摸了摸被打的脸说:“我倒是真想欺负一下你,可是我不忍心。我只想要一个答案。”
薄雪别开目光说:“你要答案是吗?我告诉你,我是跟杨野在一起了,我凭什么不选择杨野要选择你?”
“盯着我的眼睛说!”
薄雪冷笑一声,直直地盯上了他的眼睛:“你既然已经看了新闻,何必再来问?”
狠话已经说出口,但薄雪心中的真实想法却是:“既然你已经不相信我了,何必再问?”
经过这些天的思考,薄雪越来越坚定了自己的想法。与其和舒桐在一起的时候夜夜噩梦,看见小影姐姐的温柔眼神盯得她吓醒过来,不如跟舒桐分开,去直面小影姐姐的眼神。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一种情感能代替她对左小影的感情,也没有任何一个人能代替左小影在她心裏的位置。
即使她爱舒桐。经过这些天撕心裂肺的伤痛,她毫不犹豫地肯定了自己的心,她爱舒桐,肯定爱,但是她不敢爱,也不能爱。
冲出西餐厅,天空飘起了雨。薄雪早已泪流满面。她不敢回头,生怕自己坚持不了,更不敢去看舒桐痛苦的样子。
淋了雨的她回到宿舍就蒙头大睡。锺晴回来后,受到了全宿舍人的鄙视。锺晴也觉得自己做错了,给薄雪道歉。
薄雪只是矇着被子一声不吭,整个人都是昏昏沉沉的。
可是第二天早上闹钟一响的时候,薄雪还是支撑着身体起来,准备趁着周末去打工。现在她在市里一家商场的男装专卖店做销售员。
她知道每天叫她起床的不是什么梦想和希望,而是小影姐、家乡的妈妈,还有那些贫困山区的孩子。
事实上,她的头很痛,身体像要散架。她给自己加油:“薄雪,不是说好努力上学、好好工作,将来一定接妈妈出来生活吗?不是要帮小影姐照顾那些需要帮助的孩子吗?”
锺晴和宿舍的另外几个人都不敢看她的眼睛,只是默默地给她准备了早餐。薄雪根本吃不下,却不想拂了他们的好意,何况工作也需要体力支撑。她努力地啃着面包,勉强让自己咽下牛奶,嘴裏淡淡地说:“今天又出什么新闻了?说吧,不用瞒着我。”
看着她们的眼神她用脚都能猜出来,今天一定又出了什么新闻,不然看她的眼神不会这么尴尬。锺晴哪里是能憋得住事儿的人,将报纸递了过来,赫然是舒桐在包厢将她按在墙上亲吻的照片。拍照的人是从包厢的窗户对面拍的,虽然光线有些昏暗,但是明显看着就是他们俩。标题更是不用说了,说女大学生薄雪游走在舒桐和杨野之间玩爱情游戏,一脚踩两只船,校园BBS上更是吵翻了天。
锺晴对天发誓:“我真的只是给你们创造机会见面,这个记者不是我带去的,我发誓,要是我有一句谎言我……”
薄雪笑着说:“行啦,没事儿发什么誓,谁不相信你了?”
锺晴都快被宿舍其他人给埋怨死了,连忙睁大无辜的眼睛说:“雪儿,你真的相信我?”
薄雪望着她说:“你使唤得动那些记者天天跟踪我吗?”
锺晴挠了挠头说:“这倒是。”
薄雪说:“你没这本事,我心裏有数。你们就当没看见好了,咱们过好自己的生活,随他们折腾。”
锺晴说:“你这心理素质也是够强悍的,他们这样污蔑你你都不怕。你现在可是校园名人啊!”
薄雪说:“身正不怕影子斜,八卦的人跟我又没关系,我为什么要在意他们的评价?”
薄雪内心坚定,别人的闲言碎语的确影响不了她,因为她不是为这些人活的,不需要被他们的无聊举动所影响,她有更重要的人去爱,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化了淡妆,穿上工作服,换上职业的微笑,她又开始了一天卖男装的生活。她很珍惜这份工作,事实上每一份兼职工作她都觉得不容易。可是麻烦如影随形。
雷燕来了。
雷大小姐一来就找碴,丝毫没有任何掩饰,逼得同柜的其他服务人员只敢远远围观,不敢凑近。薄雪只好打起精神应付:“雷小姐,请问你今天需要看什么衣服呢?”
雷燕似笑非笑:“给我男朋友买几身衣服。”
薄雪只好问:“那您需要什么样的呢?”
雷燕眯着眼睛,昂着头说:“你给我选好了,反正你给男人选衣服的经验丰富。”
薄雪摸不准她这句话到底是想表达什么,虽然听起来没有什么问题,但是却又听着很不是个滋味儿,只好小心地应付:“给顾客挑选男装是我的本职工作,谢谢雷小姐夸我专业。”
这样回答总没有错吧?
雷燕可没有想到她脑子能转这么快,冷哼一声:“我说的是你生性淫|贱,可没有夸你工作专业。”
薄雪放下手上的一件衣服,无奈地说:“雷小姐,那么你今天来的本意是什么?”
雷燕说:“本意就是买衣服,希望你利用你丰富的经验为我男朋友挑几身合适的衣服。我男朋友的尺寸,你很熟悉吧?”
薄雪继续冷冷地说:“他是你男朋友吗?你都不知道他穿多大的衣服,还男朋友?”
雷燕听习惯了别人的阿谀奉承,哪里被这样的话挤对过,一时间无言以对。
薄雪憋了一肚子的怨气正没处儿发泄,干脆坏人做到底了:“我说中了是吧,你根本不知道他穿什么号的衣服,你对他来说,连个路人甲都不算。你的手机号在他的黑名单里,他见了你的面连你是谁恐怕都不记得了。你一共就见过他几面?人家怎么就成你男朋友了?”
雷燕被这一连串的话给震惊了,口不择言地大声吼道:“你干吗这么凶!舒桐是我未婚夫,我们马上要结婚了,都是你这个小三勾引他!”
这句话一出来,所有商场围观的人都哗然,人群中甚至有人起哄:“原配捉小三啦!打她!让她不要脸当小三!”
雷燕仗着看热闹的人多,冲过去就要扇薄雪脸一巴掌:“就是你,贱小三儿!”但是手还没有挨着薄雪的脸就被一只有力的手给抓住了。
胡不说正在商场无聊地晃着,听到有人说捉小三,本着八卦的精神来围观一下,不想看见的是个熟人。他眼见薄雪要吃亏,便上前及时地帮了一把。
女人的手劲儿远远比不上男人,雷燕被胡不说抓得胳膊生疼却挣脱不了,大吼道:“你谁呀?”
胡不说嬉皮笑脸地说:“你不是说你是舒桐的未婚妻吗,怎么他的发小都不认识?你这个未婚妻是怎么当的?”
雷燕呆在了那里。薄雪被这么一闹腾,头晕眼花,也许是商场空气不流通,她觉得有点缺氧,眼前全是星星在冒,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累的,只好说:“胡大哥,算了,别理她。她是雷局长的千金。”
胡不说一听,长长“哦”了一声:“原来就是你啊,拼了命地想嫁给我们舒大少,人家不要你,你就过来找人家心上人的麻烦了。”说着,他大声衝着围观的人群说,“这小丫头才是我哥们儿的心上人,俩人好着呢!这位雷小姐想当小三,插足不成就过来找麻烦了,真够不要脸的!”
雷燕哪里经得起这样的羞辱,就要找薄雪麻烦,胡不说恼了:“雷大小姐,你今儿要真动了手,我保证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雷燕呆了呆,只好哭着走了。
薄雪呼吸越来越困难,靠着前台的身体再也支撑不住了。在她要倒下去的时候,胡不说及时扶住了她,将她抱起来往人少的地方跑去。他是医生,自然知道她是身体不舒服。
围观的人本来以为是原配捉小三,没想到竟然是小三打原配,这剧情反转得也太快了。虽然商场的保安赶紧疏散了人群,这一幕还是被人拍了下来。
胡不说将薄雪抱到了商场外面的室外咖啡厅,帮她解了一颗扣子,再灌了一杯水,她才缓过劲来。
胡不说打趣道:“听说你找了新对象,按说小日子过得应该挺滋润啊,怎么混得这么惨?看你这身子骨,系根绳子都能随着风在天上飘了。”
薄雪无奈地笑了笑。
胡不说说:“得,你还是别笑了,这笑得比哭还难看。”
薄雪真诚地说:“谢谢你啊,胡大哥,你真是太有爱了,关键时刻挺身而出,见义勇为,好人哪!”
听着她调侃的话,胡不说还是很受用的,他摆了摆手说:“得了吧,少贫了。给我说说,你准备把舒桐怎么办?”
薄雪收起了笑容,不再说话。
胡不说抿了一大口咖啡说:“不就是为了小影吗,你们这是何必呢?”
薄雪抬头望了他一眼:“胡大哥,你知道?”
胡不说说:“我猜的。”
薄雪说:“那舒桐他知道吗?”
胡不说说:“我懒得管你们这些闲事儿。这种事情,别人说了没用,得你们自己想明白。不过雪儿,听哥哥一句,你想多了,真的。”
薄雪不解地问:“想多了是什么意思?”
胡不说说:“人生苦短,你们都把时间浪费在不该浪费的事情了。你们这样不清不楚地分开,双方都痛苦,为什么就不能在一起呢?人这辈子难得能找到一个真心爱你的人,他和小影当年已经错过一次了,你难道要走小影的后路吗?我是了解小影的,如果你能照顾舒桐一辈子,她会很高兴的。她希望你幸福,也希望舒桐幸福,你放心,她绝不是那种霸着舒桐、一辈子不让他娶老婆的人。”
薄雪笑着说:“我当然知道小影姐不是这样的人,就算她愿意成全,我也有自己的原则。”
胡不说没招了,只好先送她回了店里。薄雪坚持上完班,不想因为这些杂事耽误工作。
胡不说摇了摇头:“这种态度倒真是和左小影一样,倔丫头一个。”
第二天。
雷燕扇薄雪耳光被胡不说拦住的照片又上了新闻。这次的文章更离谱,说薄雪被舒桐的未婚妻扇耳光,富二代出现护花,并把胡不说说成了薄雪的新欢。同时南大的BBS上都要议论疯了,大家都在猜测薄雪到底有多少个男朋友,她到底是什么来路,引得这么多男人为她折腰。
胡不说看着报纸只想撞墙:“被偷|拍也就算了,为什么总是把我拍这么丑?”
舒桐不理他的大呼小叫,皱着眉头:“最近雪儿惹上什么人了吗?新闻没停过,好像被人专门盯上了。”
胡不说问:“谁盯她一个学生?”
舒桐若有所思:“对啊,谁会盯她一个学生呢?”
饶是薄雪心理强大,在感冒的情况下看了这个新闻,心力交瘁,直接就病倒了。
一个室友问锺晴:“要不要告诉杨野啊?”
锺晴说:“找什么杨野,你没听她在叫舒桐的名字吗?”
另一个立马瞪着她说:“你是不是又收了人家的好处?”
锺晴连忙叫冤枉:“我是遵从她内心的感受好吧?你听,她的确就在叫‘桐’。”
大家一听,这下犯了难。
一个妹子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薄雪既然喜欢舒总,为什么又和杨野在一起?还有那个富二代是怎么回事?她……”
锺晴打断她:“打住,你忘记咱们住进来时说的话了吗?永远护着自己人。你听外边那些人把咱雪儿传的,你们也信?”
妹子立马住了嘴。
就在她们为叫谁来争论不休的时候,杨野来了。
听说薄雪几天没有上课,又出了负面新闻,杨野心中担忧,便来女生宿舍探望,看到薄雪病倒在床,急了:“你们怎么不送她去医院?”
锺晴结结巴巴地说:“我们正在讨论,是通知你还是通知舒总……”
杨野简直要气死:“人病了,直接送医院,你不懂吗?通知我们有什么用?”
锺晴她们被吼得低下了头。杨野准备抱薄雪去医院,一低头,听见薄雪昏迷中喃喃地叫:“桐……”
杨野回过头来问锺晴:“她一直在叫舒桐的名字?”
锺晴道:“嘿嘿,你可不要伤心啊,她也许是烧糊涂了……”
杨野不理她们,抱着薄雪就下了楼。
在去医院的路上,杨野给舒桐打了电话。舒桐一听就急了,连忙让他把薄雪送到胡不说所在的医院,他马上就到。
胡不说简单给薄雪检查了一下,挂上了吊瓶,送去了病房。他拍了拍杨野的肩膀说:“小伙子,挺不错啊,够坦荡!”
杨野说:“你得帮我个忙。”
舒桐看着薄雪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得几乎透明,心疼极了。他不知道为什么她会变成这样。不都是说另结新欢会很快乐吗?为什么和想的不一样?
薄雪一直叫着他的名字,让他更加心疼。
他有点迷茫了。
为什么薄雪明明爱着他,却要一直躲避?要怎么样才能打开她的心结?恋爱是一门很难的学问,他是个不合格的学生,从左小影到薄雪,他对与爱情有关的事一直都束手无策。
他们的感情好像走进死胡同了,没有办法解决。
梦中薄雪好像回到了左小影去世的那一年,正在上学的她接到左小影的电话:“雪儿,你听我说……”从她请假赶到左小影身边,只是短短几个小时,一切都变了。
她清楚地记得那天不是什么节假日,却有人放烟花,火车的两边窗外全是烟花,璀璨艳丽却寂寞,一声声炸在她的心上。她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觉得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要失去了,再也回不来了。当时她只是有不好的预感,心潮随着火车晃荡起伏,有一种慌乱无助的感觉,鼻子酸酸的。她昂着头也没有阻止眼泪一个劲地往下落。
就在这时,列车的广播里传来一首歌,《有多少爱可以重来》:
<small>谁知道又和你相遇在人海</small>
<small>命运如此安排,总教人无奈</small>
<small>这些年过得不好不坏</small>
<small>只是好像少了一个人存在</small>
<small>而我渐渐明白</small>
<small>你仍然是我不变的关怀</small>
<small>有多少爱可以重来</small>
<small>有多少人愿意等待</small>
<small>当懂得珍惜以后归来</small>
<small>却不知那份爱会不会还在</small>
想到小影姐说过的那些话,想到她说她还爱舒桐,想见他,薄雪知道可能发生了严重的事,预感到小影姐也许会出事,再也忍不住捂着嘴号啕大哭。
可没想到,预感变成了现实,全世界一瞬间崩塌。
她歇斯底里,将自己反锁在屋里,蜷在墙角痛哭哀号,将手臂咬得鲜血淋漓;她用头撞墙,想随小影姐一起去……
睡梦中那段落伤心往事一幕幕重演,让她在昏睡中也情绪不定,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痛得几乎没有办法呼吸。舒桐在一边抱着她,轻轻安抚她,亲吻着她的脸颊,呼唤着她的名字,最后胡不说不得不替她打了镇静剂。
舒桐抱着她心痛地流泪:“到底要我怎么保护你,才能让你忘记过去的伤痛?”
薄雪醒来的时候,看见舒桐在她身边沉沉地睡着。她轻轻吻了舒桐的脸便无声无息地离开了。
舒桐醒来的时候,发现薄雪已经走了,已经心力交瘁的他一句话也不说。胡不说只好劝他说:“心急吃不了‘白雪公主’,给她点时间吧,逼得太紧,对你们都没有好处。看来,现在只有我这个做兄弟的出马帮你一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