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五章(1 / 1)

隔天,在添槙惠理子的目送下,以及配合与瑚都约好的时间,我离开了她的豪宅。我与添槙惠理子道别,走向车站。走了好长一段路,最后在转过街角时回头瞥了一眼,发现她仍不放心地站在家门口。我转乘电车,回到自己原本住的社区。车站对面,与我住的公寓反方向是瑚都父母经营的小花烘焙坊。走到昨天送瑚都回家的店门口后,自动门如瑚都所说的并没有打开电源。我很好奇既然不开店,会有工作可以给我做吗?我边想边转进烘焙坊旁边的巷子,走向瑚都家的玄关。大大地深呼吸三次后,我按响门铃。相较于店门口是充满开放感的整片玻璃,这一边连扇大门都没有,只有类似侧门的玄关。「来了——」瑚都开朗的声音自屋子里传来,玄关门从内侧向外打开。她今天也化了很漂亮的妆,米白色的运动服加牛仔裤,服装比昨天休闲,棕色的头发也扎起马尾。还不到明艳照人的程度,我却觉得穿便服的瑚都莫名地成熟,令我有些困惑。这也难怪,毕竟昨天和今天加起来,我也只见过她两次。但我就是觉得哪里不太对劲,百思不得其解。说是不太对劲……难道是我内心接受不了、无法消化?但到底是哪里不太对劲,又接受不了什么?连这点都搞不清楚的话,根本无从说起。一定是我还不习惯把头发染成棕色、妆化得很漂亮的瑚都。「添槙同学?」「啊,抱歉。」我好像一直杵在门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我现在就为您开门……不对,是为你开门。抱歉,可以请你再回门口一趟吗?」「了解。」瑚都收回恭敬的语法,试图缩短我们之间的距离。我内心涌起喜悦的情绪,二话不说地回到店门口。瑚都为玻璃自动门解锁,用手推开滑动式的门。那枚银戒今天也在瑚都的无名指上闪闪发光,看起来已经戴得很习惯了,我不禁心灰意冷。我应该没有被昨天才刚见面的这个瑚都吸引才对。虽然对眼前的瑚都充满好感,却没有感受到撕心裂肺的痛楚。然而,看着眼前瑚都戴戒指的模样,会让我联想到在自己的世界里,那个盘踞在我心头好几年的女孩,也戴着相同的戒指,戒指也同样在她指间闪闪发光。我觉得好痛苦,痛苦极了。「谢谢。」我感谢她用手帮我推开大门。「不客气,我才要感谢你。」走进去后,这次换我动手关上自动门。我第一次用手推自动门,门非常重。接着回头看去,差点一口气噎住。瑚都!不对,有两个瑚都!「吓了你一跳吧?我们是双胞胎,这位是我姐姐绪都。」「我是瑚都的姐姐,花辻绪都。」一名不仅与瑚都长得一模一样,还穿着相同运动服加牛仔裤的女孩子,正无声无息地站在一旁,顶多只有运动服是浅黄色这点不同。是绪都啊。瑚都有个长得跟她一模一样的同卵双胞胎姐姐,这明明是我再熟悉不过的事实,却吓得我腿都软了。因为眼前这个绪都脂粉未施,仍是黑发,与我记忆中的瑚都几无二致。升上高中后,我曾几次在车站撞见她们姐妹俩并肩同行。不同的制服,但两人都习惯把长发在两侧扎成双马尾。即使变成高中生,我依然能清楚区分两人的差别,而且有自信就算穿的不是制服也分辨得出来。所以我惊讶的是自己看到绪都,却以为是瑚都的事实。高中毕业、考完大学的此时此刻,瑚都已经为了迎接大学生活而开始打扮,绪都却还跟以前一样……这或许是两人第一次出现显着的差异也说不定。绪都朝我点头致意,抬起头,一脸不知接下来该如何是好,笔直望向前方。我就站在她的正前方,眼睛也在同一个高度,但视线始终没有与她对上。绪都看着空气,凝眸深处有一道未知的光芒,深不可测,连强弱都无法判断。那并不是那种聪明伶俐、看穿人心的眼神,却仿佛要将人拉入无底深渊、不许对方移开视线……教人难以理解的光芒。「我是添槙城太郎。」隔了几秒不太自然的沉默后,我也向她低头致意。绪都打完招呼就立刻躲进店面后场。那里大概有通往住家的走道或楼梯吧。「绪都同学虽然还是以前的模样……但该怎么说呢,似乎是发生了什么事啊……」目送绪都的背影离去,我不知不觉地脱口而出。「什么?」「啊,没有,没什么。」或许是我不自觉地没称姓氏、直接喊了绪都的名字,让瑚都觉得很可疑,只见她的音量大到把我吓一跳。「那个,因为我请你直接喊我的名字,所以你能直接喊绪都的名字的话,我也会很高兴。」「这样啊,说得也是,那就这么办吧。」「真不好意思呢。」「怎么说?」瑚都低着头,抚顺根本不乱的头发,字斟句酌地说:「绪都的样子不太正常吧?最近发生了令她身心俱疲的伤心事,所以她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我告诉她你要来的事,但没想到她会下来打招呼,我反而有些意外。」「这样啊。」「嗯。」所以我才会觉得她变了吗?「别担心。」「咦?」「虽然我不晓得发生什么事,但该怎么说呢,她的眼神还没有完全失去光彩。她现在的情绪或许很低落,但之后一定能重新振作起来。」连我都觉得这句话说得有够不负责任,但绪都的眼神确实还没死透。到底发生什么令她身心俱疲的伤心事?大概是像我现在遇到的状况吧,感觉一切天翻地覆,过去认为是白色的东西全都变成黑色。我或许把自己经历的巨变,投射到现在的绪都身上了。我或许在她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也就是当时自暴自弃、抱持着认为「『另一个世界』大概就是死后的世界,死也没关系,让我见识一下吧」的心情,点进了平常大概连看都不想看到的网站里。「是吗。如果看在他人眼中是这样的话,可能真的不要紧吧。」「这只是我的直觉啦……猜中了吗?」我并非故意装傻,而是真的想知道到底是什么原因。「你好奇怪啊,城太郎同学。」「你总算肯叫我『城太郎同学』了。」「是吗?之前都不是这样叫的吗?」瑚都夸张地歪着头,似乎是要掩饰害羞。「这个称呼比添槙同学亲切多了。我从小就因为太郎这个名字太普遍了,大家都跳过『太郎』,直接喊我『城』,我的绰号就是『城』。」「唉,真的吗。嗯……但一下子实在很难改口。」「我想也是,慢慢来吧。」毕竟我也不敢直接喊她的名字,还是称呼她为「瑚都同学」。「可是我很高兴听到你这么说喔,希望你也能逐渐和我们打成一片。谢谢你将情绪低落的绪都放在心上。」「别这么说,我这个外人也不该随便问的。你们是住在二楼吗?」我想转移话题。「对。现在只有我们两人住在楼上,父母都去英国了。」「嗯,你提过这件事,所以你爷爷才要来帮忙烤面包吧?」「没错。而且我想依据爷爷以前在这里工作时的照片,尽可能把这里改造成他便于使用的环境。」这件事未免也太古怪了。或许是因为我现在才清楚意识到,她说父母暂时不会回来时一事所透露出的疑点。「暂时」是多久?父母丢下两个十八岁的女儿,跑去英国暂时不回来——到这里我还能理解,毕竟她们两人都是准大学生了,而且也不是没地方住。问题是,必须改动家里的装潢,让爷爷来打理烘焙坊又是怎么回事?意思是指两个女儿的学费、生活费,都要靠爷爷经营这家烘焙坊来支应吗?所以瑚都才说她必须好好地协助爷爷?别人的家务事由不得我这个外人置喙,所以担心归担心,也不好再深入追问下去。在那之后,我与瑚都根据褪色又皱巴巴的照片,开始试图让烘焙坊恢复以前的模样。瑚都准备了两人份的口罩,充满干劲地将运动服的袖子卷到手肘上方,长发也牢牢地在后脑杓扎成一束,不复昨日的轻柔飘逸。「瑚都同学!营业用的烤箱别那么用力硬拉,万一变形就糟了。」「咦,真的吗?可是后面脏兮兮的啊。」「别这么说,烤箱门可是调节温度的关键。」我们试图移动沉重的营业用烤箱。爷爷使用过的营业用烤箱被塞在一旁的柜子里,满是尘埃。气派的面包窑如今正盘踞在烘焙坊最好的位置,而且是那种没有盖子、专门用来烤英国吐司的窑。我和瑚都姑且想把营业用烤箱从柜子里移出来,虽然还没被现实击倒,但对〔请不要转码阅读(类似百度)会丢失内容〕枣子读书 zhaozhi.u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