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开始寻找高明亮,我这才发觉,我找不到他了。之前我们所有联系都是他主动,我除了电话竟然不知道他其他任何资料。现在他电话停机了,我居然就找不到他了。我和高明亮一起吃过饭,喝过茶,谈过心,我为了给他拿硬盘几乎被陈未未摔傻,他也陪我去过医院包扎。
我以为我们已经很熟悉了,我们是朋友,再发展下去就是知己了。可现在,我才知道,这些都只建立在一个电话号码上。我从来都没有问过他任何个人资料,事到如今我只知道他是个专栏作家。因此,我只有从那些专栏入手看是否能有所斩获。
我去了那些刊过他专栏的报社,结果,除了邮箱之外一无所获,也去过他他最爱的那家咖啡厅守候,但毫无进展。我甚至想过去公安局报案,说有人被绑架了。最后,我在报纸上登了寻人启示:高明亮,看到启示联系我。
我在市内六家日报上都刊登了这启示。以前自己在杂志社不觉得登个启示有什么,现在登,才知道每个字都是钱。我连续刊登了一个月,终于盼来了高明亮。
见到高明亮我第一句话就是:“我以后该怎么找你?”
“我可以找你啊。”他说。
“不,我要找你呢?对你我几乎一无所知,我不知道你家庭情况,经济情况,兄弟姐妹,甚至你住哪我也不知道。如果你换个手机号码,对我来说,你就是消失了。”
“现在不都是这样吗?这城市里,你真了解几个人,别说我,你那些朝夕相处的同事,你又知道几个。他们要是走了,你能找到几个?”
“可他们和我没关系啊。”我说。
“那你和我还算是有关系了。行,就告诉你一些,我家钥匙我不都给你了吗。”他用手点了点桌子。
我忽然醒悟:“那天,是你家钥匙?”
他说:“那你以为我能有谁家钥匙。”
“那天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去了,你不在。”我们开始说在正题了。
高明亮解释了原因,他说到最后他忽然不忍心了,他忽然发现姚碧玺没有错。于是他领着姚碧玺在我们来之前迅速逃离了现场。之后,没有和我联系,是因为此后他一直心绪难平,他很难相信自己竟然能有这种想法,太疯狂了。他既看不起自己,加上又自责。直到后来,无意看到那则启示,他才发现,还没给我个交代。
“其实,她真没有错。你会笑我吗,我跑了。”
“你没错。”
是啊,姚碧玺有什么错,我问自己,以往种种她纵有千般不是,可现在她就是个要捍衞自己婚姻的女人。不管林春山在这段婚姻里有多少无奈,但这是他自己的选择,一开始就是,没人逼他。至于到了苏小桃这,他对苏小桃一往情深也是让人唏嘘,可对姚碧玺来说,这就是背叛,无论有多少理由,在这点上,他对不起姚碧玺。
因此,我们在这裏痛恨姚碧玺嚣张刁蛮,可她到底做错什么了?挽回自己丈夫,不对吗?留住自己男人不对吗?反观我们,个个咬了牙拿了神通要算计她,我们凭什么?凭爱吗?谁知道对不对?
好在高明亮什么都没做,要真让我们这样就如了愿,谁知道以后想起来会不会后悔。也好,就此打住,大家各按天命,要是真有所谓缘分,那就等吧。等到水落石出,等到花好月圆,等到曲终人散,只要肯等,总会有个结果。
“那也好,要真那样,我们也太下作了。”我说。
“对了,说真的,你居然能把姚碧玺给收了,真是魅力无穷啊。”我接着说。
“没有。”
“怎么没有,她可不是谁都能拿下呢。”
“其实。”高明亮斟字酌句:“不是我,是时机,我只是找对了时间。你可能不知道,林春山自提出离婚后就再也没回去过,我算是趁虚而入。”
也许他没说错,时机,时机最重要。那个人也许未必是最好,可他恰如其时出现了,出现了,纠缠了,就成了命运。我想起了陈未未,我们相遇到底是哪种命运?
“你呢?”他问我。
“我,还好。手也好了,人也胖了。”我笑着说:“要不是最近因为找你我大动干戈我可能还要长几斤。”
“那就好。”他说。
“那你和姚碧玺准备怎么办?”
“我会处理好。”
我和高明亮这次会面就这么结束了,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总有意犹未尽之感,我总觉得这事情不会这么平淡就结束了,总感觉事情应该更离奇更曲折更有故事性才对。要是早知道是这样,我何至于到处找他,反正什么都没有发生,什么都不会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