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以为我和许东阳就算是把前情都交代完,可以开始新故事了。谁知道新故事却是个事故,且惨不忍睹。
这一切必须归功于陈未未,陈未未像朵花,但他不知道什么季节开,开着开着就自己把季节开乱了。他现在显然就不该出现,可他就出现了,尽管事实证明他偶尔也能赶上时节。
听说陈未未来了之后,我磨蹭着不想见他,但他不走。此人赖在门口不走,我站在窗户看了看,他两手空空,表情怡然,显然不是来找我叙旧情结前缘的。何况这些本也不可能了,我和他那根姻缘线断了,我正捏着线头往许东阳那接呢。
陈未未见我掐了电话关了窗,就知道我是难得果断了回。因此他也采取了断然行动,他三下五除二,爬上围墙翻过门,径直就进来了。我听见阿姨在外面叫嚷,就躲在窗帘后面偷看,他进来那两下真是矫健,不去做贼都可惜了。他要去做个贼,偷钱偷心一条龙,加以时日,定有所成。
我正想,就看见陈未未已经奔至门前,我见状,连忙跑下楼开门,我实在不想和他再闹出些什么动静来,所幸,今天许芳菲陪我爸去医院例行检查了,许东阳父母有事,需要回去几天,家里就我一个人,可我怕万一阿姨把这情景说了出去,总归有些不好。
我开了门,想赶紧把他让进来,谁知我伸手拉他进来,他也伸手拉我出去,我们互相拉着,谁也不示弱:“你进来。”
“你出来。”他也不让步。
我力气自然不如他,因此我用另一只手死死抓住门框不松手。
陈未未见状,:“挺有骨气。”边说边松了手,我见他松了手,刚松懈,他一把就把我拽了出去,我一个踉跄,险些五体投地。
“你。”我怒目而视。
“别以为我爱来,许东阳要死了,你去不去看。”
“胡说,他要死了还轮不到你通知我。”我将信将疑。
他没有继续勉强我,冷哼了一声,拍了拍手,转身欲走。我犹豫了一下,还是不放心,我当然知道许东阳不会真是身犯险境,可他这样说也未必就没有由来,因此我犹豫了一下,还是不由就跟在他后面往外走。他知道我跟在后面,但不回头也不说话,我也没有说话。我当时也是有些短路,居然就忘了打个电话去找许东阳。不过,也幸好没打,有些事情还是早知道的好。
走着走着,我渐觉事有蹊跷,许东阳要真出事了,他能这样慢条斯理走着过去吗?不开车也得找个出租吧,最少也坐个公交,顶不济骑个自行车也比走路快呀,何况,他走得一摇三晃,全然不像赶时间。我这边疑窦重生还在找答案,他那边却一转身:“他没事,我骗你,你可以回去了。”
我只觉满腔怒火往上窜,险些冲过去和他武斗,但我忍住了,一跺脚,不看他,往回走。
我才走了两步,他也转回来,又站在我前面:“真有事,还是去吧。”
我咬着牙:“你真以为我不敢打你?”我发誓,他要是敢嘲笑我,哪怕一句,我真就动手了。我握拳吸气曲肘,就等他开口。可能是我杀气太浓,他看出来了,陈未未居然没有反驳,他想了想,自己闪开,把路让出来了。
我正要昂首挺胸离开,他忽又拉住了我:“是真出事了。”我仔细观察,他声音表情都凝重。我知道,陈未未虽然平素不拘小节,好吃懒做,但大事他还不敢乱来,想到这些,我忽然感觉到了不安。
这次,我们是彻底没说话,两个人就那么并排走着。不知为什么,走着走着,我就开始着急了,无缘无故就哭了起来。那个冬天天真冷,眼泪流下来,脸都僵了。
我们不知道走了多久,直到耳朵鼻子都发麻终于走到了个住宅小区门口。
“仔细看看。”陈未未说。
我走进去一看,这裏花木扶疏,小桥流水,相当有风情。我仔细看了所有能引起联想的东西,小区叫英郦园,我把牌子上中英文都仔细扫了一遍,没有什么和别处不一样的。又看了看房子本身,黄色欧式,很抓人眼球。可这些和许东阳能有什么关系,是他投资了这园子,还是他被这园子里的谁给骗了?
我看了看陈未未:“什么意思,准备在这买房子送我?”
“你自己看。”
“我看了,什么都没有,你直接说吧。”
“再看看。”
我再次环视周围,我发现刚才还看漏了个露天健身场地,我正看着,忽然视线动不了了,许东阳,是,没错,许东阳出现在我视野里了。他正扶着个孩子在器械上玩,我有些害怕,这时,陈未未在我旁边说话了:“从上次我到你家吃饭到许东阳这次出现,大概是两年。这两年裡,许东阳做了以下两件事,买了房子,做了爸爸。连城生了双胞胎。这两年,他要照顾连城,所以,在你面前消失了。连城满月后回娘家去住了时候,于是,他出现在你面前了。现在连城从娘家回来了,他可能就不能总和你獃着了。”
不知道是我在梦游还是陈未未语气太平淡,声音像是从远方飘过来一般,我想问可问不出来,感觉有什么把喉咙堵住了,什么也说不出来。过了一会,我视线有些恍惚了,尽管这样,我还是看见了连城,她抱着他们的另一个孩子,她还那么美。那一下,连城也看到我了,她有些吃惊,紧接着就抱着孩子走了过来:“你怎么了,珊瑚,表情怎么这样。”
我终于能说出话了:“连城,陈未未他欺负我。”说完,我死死抱住连城:“他打我。”
我不记得陈未未是怎么把我从连城身上拉下来的,等我从混乱中清醒过来后,已经和陈未未坐在餐厅了:“陈未未。”我以为一开口自己会哭,但没眼泪,而且也不觉难受,就是疑惑:“你怎么早不告诉我。”
“怎么了。”
“我们,我们现在。”
“你们都到哪里了。”陈未未来了兴致,把身体往前一倾:“说说。”
“你。”
“其实没什么,你也没什么损失,能怎么样,无非就是上床,对你来说,上个床也没什么,反正你也不是新手。”
“陈未未。”我大吼一声:“你这个小人,我不是新手。”
我当然不是新手,我和陈未未那几年也不是白混的,所以要是我现在寻死觅活说失了贞操痛不欲生肯定是假装,我就是伤心难过也肯定是其他原因,何况我还没和许东阳上过床呢。不知为什么,总差那么一点,现在看,差这一点真是天可怜见。
但,话说到这裏,必须转折,而且语气要强烈,我就是和许东阳做了什么也轮不到陈未未来调侃我。我白璧无瑕时,是他给我上了色,我从新兵成老将他是唯一的战场。他现在到是知道笑我了,我不是新手还不是多亏他成全。
“停。”他做手势:“就这样吧,你损失应该也不大。以后怎么打算。”
“绝交,有我没他,有他没我,誓不两立。”我只恨他不能立刻蒸发,以解我心头之恨。
“别,别,我就问问,你不用详细说。我先走了。你都快成个怨妇了。”陈未未一拉凳子走了。
我坐到天黑才回家,洗完澡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睡不着,白天那些场景如同电影般在我眼前晃过,我看着。我真是好演员,我始终没有在连城面前说,我始终没有看许东阳一眼,我始终没有告诉陈未未我有多伤心。作为演员,我表现真好,可以媲美影后。
我和许东阳好容易走到了今天,他骗我也好,哄我也罢,我都不在乎不计较了。我只想和他安安稳稳走下去,而且,我现在已是今非昔比了,虽不是富可敌国,可也算是腰包丰盈,我有钱了,他想要我都能给了,只要我能给,只要他想要,我都满足他。也许我这样有些痴狂,也许以后在某个瞬间我会突然后悔今天所做一切,也许终有一天我会终会视他如草芥,但绝对不是今天,我也不愿是今天,可就是今天。
我就像是个不走运的厨师,偶然找到了能让自己一战成名的汤料秘方,然后倾尽所有才找齐配料,然后,熬呀熬,熬到人老了心累了,等到了水沸了汤浓了,以为可以从此扬名天下了,谁知道,汤刚好那一刻,汤锅裂了,那汤锅在火炉上烘烤太久了。一切顷刻见化为乌有,什么都没了,都没有了。
天亮时,我听见许东阳来了,那刻我真想笑,他怎么还敢来。我听见他进了客厅在和阿姨说话,我奔出去看着他:“你还敢来。”
他还没回答,我爸就出来了,连说带比划表示欢迎。见我爸出来,我生生把就把剩下的话咽了下去,我昨天已经很狼狈了,今天不想他再笑话我。何况,我爸现在这样,我也不想刺|激他。
“你进来。”我说完没有看他,转身回了自己房间坐到床上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