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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嬷嬷摇了摇头,抬起眼来,望着凌萧道:“没有,哥儿说得没错,不过那是阮哥儿取的名字。这茶原有另一个名字,是小姐给取的,叫作‘七苦茶’。”</p>
沁园春,七香茶,现在又来了一个‘七苦茶’,这道茶究竟有多少个名字?</p>
见他讶然,钱嬷嬷苦笑了一下,道:“当年我也不甚明白,为何好端端的一道茶,偏要叫这么个晦气的名字。还是小姐与我解释了,我才明白其中深意。”</p>
“小姐说,人生原有八苦,生、老、病、死、求不得、怨憎会、爱别离、五阴盛。人这一辈子,总要将这八道苦都尝遍了,才算是功德圆满。”</p>
“生、病、求不得、怨憎会、爱别离、五阴盛。这些苦她都尝过了,死苦想来也不远。唯独这老苦,她没福,怕是修不到了。”</p>
“这一世只修得七苦,功德未满,下一世不知还能否托生人形。便是托生了,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留着今世的记忆,再遇到自己想见的人。如此,还不若饮了这七苦茶,将苦果都埋在心里。”</p>
“小姐说,人最深刻,最长久的记忆不是模样,也不是声音,而是味道。她将心事都煮在茶里,在舌根上留下味道。等来生再喝到这茶,就会想起前尘往事。”</p>
“那些她不想忘记的,就会永远留在心里。这一世的遗憾,下一世也许能弥补回来。若是不能,那便再下一世,再下一世......她的执著终究会被老天看到,终有一日,她会功德圆满。”</p>
“唉......”钱嬷嬷说着,举起衣袖揩了揩眼角,“小姐她......就是执念太深。就像神话里的青鸾鸟儿,一辈子都在飞,都在找,却也一辈子都找不见,求不得......”</p>
“嬷嬷......”见她伤心,凌萧忍不住唤了一声。</p>
“唉,唉.......”钱嬷嬷答应着,抬起眼来,见他身前的茶盏还半满着,忙道,“哥儿,你别光听老婆子啰嗦,喝茶,你喝这茶......”</p>
“好。”凌萧颔首,举起茶盏一饮而尽。</p>
钱嬷嬷只劝他喝茶,自己却一口不动,见他杯中茶尽,又给他斟满了。</p>
“萧哥儿,”她放下茶壶看着他,眼中阴霾散去,面上又攒出一朵笑花,“阮哥儿都跟我说了,在京城的这些日子多亏有你照顾,他过得才不那么辛苦。看到你们感情这么要好,阿嬷这心里......真是高兴!”</p>
闻言,凌萧也微微一笑,道:“谈不上照顾,大家同在学堂,互相扶持而已。”</p>
“嗯,互相扶持,互相扶持......”钱嬷嬷重复着,双目中又泛起愁绪来,“唉......阮哥儿这孩子也真是不容易。表面看着风光,其实自打生下来就没停了吃苦......”</p>
“他娘身子不好,也不爱说话,常常一连几日没个笑脸。他爹那个窝囊废更是中看不中用,仕途不顺就整日介喝闷酒,再不就是摆弄他那个破琴。仕途顺了又不知道自己姓什么,越发夜夜笙歌,把老婆孩子丢在府里不闻不问。”</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