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杰收起笑容,凝视着小恩的眼睛,说:“其实我觉得,你应该去找他,好好和他谈一次,这样你才会甘心,否则你心裏不会安宁。”

小恩一怔,她没想到康杰会这样说。

她思忖了一下,说:“再说吧,我想先上班,工作的事稳定下来再谈别的吧。”

“也好。”康杰站起身来,说,“那你休息吧,我走了,对了,明天要不要我接你去上班。”

“不用。”小恩说,“很近,地铁三站地就到,我自己去。”

<p/><h3 class="center">06</h3>

小恩去那家企业报到,没想到工作的事陡生变故。人力资源部小王告诉她说:“领导并没有交代要与她签合同,那个岗位已经有人选了。”

小恩觉得事情不对,便去找部门负责人刘经理。小恩实习的时候一直在他手下工作,他对她的表现很满意,不久前也是他拍板让她留下的。可是现在刘经理却对她说:“很抱歉小恩,那个岗位的确已经有人选了,人是总经理直接安排下来的,我也没办法。你是名校毕业生,不愁没出路,是吧?”

小恩心裏一阵发堵,本想为自己争取几句,心下又想,恐怕争也没用,社会的残酷性已向她露出冰山一角。她努力维持着平静,说:“那好吧,谢谢你。”转身欲走。

刘经理叫住她:“小恩,等一下。”

“您还有什么事?”

“小恩,其实我内心裏是想留下你的,只是……”刘经理无奈地摇摇头,说,“有些事情很复杂,国有企业就是这样,充满了人际关系因素,你不妨去外企或者民企找找看,网上应该有不少机会。”

小恩点头:“好,谢谢您。”

出了那家企业,小恩坐公车到了康杰那里,要在咖啡店用他的电脑上网找工作,她的租住处还没来得及安装电脑和网络,以前上网都是借用同学或者康杰的。

康杰见小恩来店里,感觉意外。听了小恩的解释便说:“我就知道那帮腐败分子不会这么顺利就用一个没背景的人。没关系,你要实在找不到工作,就来店里当老板算了,这家店都归你管,我正准备开一个分店,忙不过来呢!”

小恩笑了:“行啊,实在找不到工作我就赖这儿不走了。”一边说一边坐到电脑前,在智联招聘网上浏览。

小恩在网上选了几家应聘单位,将简历传过去,等待消息。闲暇时光便在咖啡店里帮忙。

一周之后,有两家单位通知小恩去面试。离她的住处都很远。一个在北五环外,一个在南二环,上班都需要坐公交车坐地铁倒三四次。小恩想,这个不怕,大不了再换房住,在北京上班就这样,搬家是常事,她听有个学姐说过,上班一年,工作换了三次,搬家搬了五回。她去面试过,两家公司都同意要她,只是公司规模都很小,都是在居民楼里,总共不过三四个人,小打小闹,工资也给得很低,一个月的薪水用来租房还不够。

于是她接着在网上寻找工作机会,发布简历和求职信息。不停地有小公司让她前去面试,但是都存在问题,有的地方太偏僻,有的待遇低得可怜,有的领导谈吐粗鄙让她无法忍受。转眼两个月过去,工作仍没确定下来,小恩有点急,康杰劝她说:“找工作的事急不得,得慢慢寻找机会。”

终于有一家中型商贸公司同意聘用她。小恩觉得各方面还可以,便去那里上班。在西四环。小恩每天早上要花两个小时在路上,先坐五站公交车,再坐地铁,然后再坐两站公交车才到。晚上又要花两个小时返回。工作很累,经常要加班到晚上九、十点钟。有时候回到家已经是半夜。双休日很少能休息,总有各种各样的事务要处理。在北京这很正常。年轻人都要变成工作机器才能适应这个大都市的生存规则。

这天早上6点,小恩起床去上班。为了躲开地铁和公交车的那段令人恐怖的上班高峰,她总是早早起床早早出发。刚下楼走了一段路,还未到公交车站,便发觉一辆黑色的轿车跟着自己,还起劲地鸣笛,侧头一看,原来是康杰正坐在车里衝着她笑,笑容温暖美好。

“康杰,你怎么来啦?”小恩惊讶地说。

“快上来吧!”康杰将车在她身边停下。

她迅速上车,问:“怎么回事?”

“我开车送你去上班,从今天起做你的专职司机!”康杰笑着说。

“啊?这…….不行不行。”小恩摇头。她知道康杰每天要在咖啡店里待到半夜,直到打烊才能回家,睡得很晚,早上要补觉,怎么可以天天起这么早送她上班呢?

“放心吧,咖啡店新聘了执行经理,我当甩手掌柜,每天晚上十点睡,早上五点起,做你的专职司机不会不称职的!”康杰稳稳地开着车说。

“不行,这怎么可以呢!”

“有什么不可以的?你要是觉得不妥,就抽空去学车,车我来买,平治宝马越野商务随便挑!”

“啊,干吗啊你?你以为自己是亿万富少啊?你不会是中大奖了吧?跟你说康杰,第一,我不需要专职司机,坐公车上下班挺好的,虽然辛苦点,但是锻炼身体!我这么年轻还怕这点辛苦吗?第二,我不会去学车,我喜欢绿色出行,这样能为环保做点贡献。我是认真的。好啦,前面是地铁站,停车,我要下去!”小恩口气十二分认真地说。

康杰没有停车,以恳求的口吻说:“就送你这一次还不行吗?”

“就这一次啊,下不为例!”

“保证,下不为例!”康杰只好说。出来得早,没有堵车,一路畅通,仅用四十分钟便到了公司写字楼下。康杰陪小恩在楼下的早餐店里吃了早点才开车离去。

小恩到了公司办公室,还差半小时上班。刚才同康杰吃下的是紫菜海米馄饨,胃里暖暖的,鼻孔里却有些酸涩。

“康杰,为什么你要对我这样好?对我好的人为什么不是他?应该是他,应该是他啊!可偏偏不是,为什么呢?”

“小恩,你太执迷了,为什么不能放下呢?生命本来就是个新陈代谢的过程,为什么不接受现实,珍惜眼前人呢?”

她身体里的两个自我又在交战中,有些头疼。她用拳头捶了捶自己的头,这时她的顶头上司程经理正好进来,见小恩捶头便说:“怎么了,不舒服吗?”

“没有没有。”小恩忙面带微笑说。

“没有就好,一会儿到会议室开个会。小恩,你的试用期满了,有重大的人事调整,你要有个心理准备。”

小恩心裏咯噔一下,暗想:“不是又要让我走人吧?”

开会了,全公司上上下下百十号人坐在会议室里,先是总经理训话,然后是各部门负责人发言,汇报各部门的工作情况、人事变动等。

轮到程经理发言了,小恩的一颗心悬了起来,只听程经理汇报完上个月的工作情况,然后说:“我们部门的施小恩试用期已结束,经领导同意转为正式员工,请人事部门与她签订劳动合同。另外,因为施小恩工作成绩优异,总经理特批,任其为对外贸易部经理,特此宣告。”

小恩听后大吃一惊,简直是目瞪口呆!许多领导和员工也被这一惊天人事变动震惊了,纷纷扭头来看小恩。仿佛她是个潜伏在地球多日刚刚暴露身份的外星异类。不怪他们,这消息让谁都会惊爆的!一个小小的新毕业的小女子,刚刚结束了试用期,居然升为了部门经理,这真是火箭式升职啊!许多老员工苦干多年也没有得到的美事,凭什么会落到她头上?这还有天理吗?连小恩自己也觉得大为不妥,更别说是别人了!

散了会,小恩便听到有人在衞生间里小声嘀咕:“真没看出来,平时不吭不哈的,装得那么低调,原来不是凡人啊!”“切,我看八成是老总的小蜜或者是小蜜的闺密什么的吧!哈哈,谁知道呢!反正关系肯定是不一般喽。”

这情况小恩还是平生第一次遇到。以前无论受什么磨难委屈,她都会咬紧牙关忍耐过去,可现在遇到的却是貌似天上掉馅儿饼的事,这该怎么办呢?直觉告诉她,天上掉馅儿饼是不可能的,其中必有蹊跷。

她敲开总经理的门,开门见山地问总经理为什么会突然间给她升职。

总经理乐呵呵地说:“没有为什么,只是觉得你能胜任,就这么简单。”

“可是我并不这么认为,这个部门经理我不想做!我只想从普通员工做起,如果必须做,那么我就辞职!”小恩态度坚决地说。

“呵呵,我还是第一次遇到你这样的员工,有个性!”总经理看着她笑着说,“不过你不能辞职,你走了公司的损失就大了!这样吧,这个部门经理你先乾着,如果三个月不出成绩的话,我再做安排,你看如何?”

小恩低头不语。

总经理说:“你看,今天开会已经宣布的通告,不好马上作废对不对?小恩,你要对自己有信心,你是名校毕业的高才生,前两个月的工作成绩大家有目共睹,你很有潜质,只要努力做,一定没问题的。”

话说到这份儿上,小恩也不便再推辞,只好下定决心苦干一番,干出些成绩来证明自己。

<p/><h3 class="center">07</h3>

小恩用心苦干几个月,对外经贸部果然成绩斐然,效益较以往翻了数倍,别人对她不得不刮目相看,心服口服起来。

这段时间几乎没有正常休息过一天,双休日经常加班。小恩并不想变成一个超级工作狂,她喜欢过一种张弛有度富有情趣的生活。她想,等过一段时间工作娴熟了,状态自然会恢复正常。

这天傍晚下班后,难得不加班,小恩走出办公楼,准备坐公交车回家,却见康杰举着一大捧花站在车前。是红得发紫的怒放的玫瑰。

“呵,干什么啊你这是?”小恩笑着说,“还捧着花,要拍爱情片怎么的?”

“想你啦,来接你不行啊?”康杰把花递给她,拉开车门请她上车。

上了车,康杰说:“先去吃饭吧,想吃什么?”

小恩说:“随便吧,你定。”

康杰便载着她去了附近的伏尔加西餐厅。

康杰要了份黑椒牛排和蔬菜汤,小恩要了份意面和水果沙拉。二人静静地吃着。

康杰说:“小恩,这段时间是不是很累?”

小恩用叉子叉起半颗草莓,说:“还可以。”

“有没有他的消息?”

小恩把草莓放进嘴裏,摇摇头:“哪里顾得上,净想着工作了。”

“净想着工作了,我看你这是要变成职场御姐呀!”

“呵呵,没办法啊,实属被逼无奈,弱女子硬充女强人,老板突然间给我升职加薪,不拼命干,别人怎么会服你?”

“你悠着点吧,看看你的黑眼圈都和国宝差不多啦!”

“真的啊?”小恩放下刀叉,从包包里取出化妆盒,用裏面的小镜子照自己,果然黑眼圈浓重,目光暗淡无神。

“你是太累了,严重缺乏睡眠,吃完饭我带你去个地方,好好休息一下。”

“去哪儿啊?”小恩好奇地问。

“去了你就知道了,就在你公司附近。”

吃完饭,康杰带着小恩来到公司附近的一个居民区,在一栋单独的白色二层小洋楼前停车。这是一栋欧式风格的精致建筑,楼前有小面积的草坪花园和带罗马柱的幽长走廊,墙壁上还刻有巴洛克式的精美图案。

康杰取出钥匙,将白色的金属大门打开,让小恩进去。水银色的门灯自动打开。又打开一道白色木门,橘色的灯光哗地闪出。

二人进到房间里。小恩好奇地四处打量着,是古典而优雅的欧式装修风格。灰白色橡木地板,白色的罗马窗、罗马柱,背部呈波浪形的白底带有热带花朵图案的布艺沙发,通往二楼的旋转黄檀木楼梯。墙壁上是带有洛可可风格的精美图案壁纸,以及绘有巴黎都市风情的大幅油画。天花板上垂有英式宫廷风格的吊灯。

小恩看得呆住了,惊奇地问:“这是谁的房子,为什么带我来这裏?”

“你的房子啊!”康杰乐呵呵地说,“不相信的话给你看房本,上面可是写着你的名字。”

“开什么玩笑?快说怎么回事?”

康杰说:“是我买给你的。”

“你买的,你哪来这么多钱?这套房子至少也要五百万吧?”小恩满腹怀疑地说。

“我把原来那套房子卖了,加上这些年攒的银两买下的,是朋友的房,他要出国定居,就把房子降价卖给我了。”康杰说。

“真的?”小恩仍旧半信半疑。

“真的。”

“原来那套房子不是挺好吗,你卖了干吗?”

“原来那房离你公司太远,这不是想着换一套离你公司近的,让你上下班方便吗?”

“那你也不能写我的名呀?你疯了吗?我又没说一定要嫁给你!”小恩有点不悦地说。

“我想过了,如果你嫁给我呢,这儿就是咱们俩的婚房;如果你嫁给别人呢,我就把这套房当成嫁妆送给你,你是我妹妹嘛,送点嫁妆还不是应该的。”康杰一脸真诚地说。

小恩瞪着他,看了半天,突然间哭起来。

康杰慌了:“好好的,你哭什么啊?”

小恩流着眼泪说:“向我求婚吧,我嫁给你!”

“啊?真的吗?”

“真的,这个星期五就去领证,可以吗?”

康杰目瞪口呆地看着她。

“怎么,不同意吗?要我向你求婚吗?”小恩说。

“不是不是,你要嫁我,我当然求之不得。”康杰说,“可是,可是……”

“你是担心杜进吗?我想过了,他既然这么久都不来找我,证明我们没缘分,我又不是皇家公主也不是王公贵族,没那么难求,不用你等到四十岁,你对我的好足以证明你对我的爱,我想珍惜!”小恩坦白地说。

“可是……可是……”康杰仍在那里像个出故障的机器人,重复着一个词汇。

“行啦,别再可是啦!”小恩笑了,“没那么多可是,如果你没意见,就这么定了吧,后天去领证,明天我就去公司请假。”

“好吧。”康杰说,然后又小声嘀咕,“这幸福来得太突然了,心裏还真不踏实。”

星期五上午9点,小恩准时来到民政局门口,这裏离她的住处比较近,步行二十分钟就到了。康杰却姗姗来迟,磨磨蹭蹭开着车将近十点钟才到。小恩想可能是因为堵车吧。可他到了民政局门口却不肯进去,面露犹豫之色。

小恩说:“康杰你到底是怎么啦?是犯婚前恐惧症了吗?我可听说现在不少男人都这样。”

康杰说:“不是,小恩,我做梦都盼着和你在一起,怎么会有什么恐惧症?我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啊?说啊?”小恩急切地看着他说。

“唉,实话和你说了吧,我不想再骗你!”康杰下定决心说。

“你骗我?你骗我什么?”小恩莫名其妙地说。

“那套房子,不是我买的,是你爸为你买的。”

“我爸?我爸找你了?”

“是,前些天突然有位老先生到咖啡店找我,说是你父亲,还说是你舅舅告诉他我是你男朋友。他和我说你对他有成见,他想帮你,可你拒绝,就想通过我送你一套房子。我想这是挺好的一件事,就答应了。你爸不让我告诉你,所以我就骗你说是我买的。”

小恩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半晌省悟过来,脸色陡变:“原来如此。我说呢,你怎么会有钱买那么贵的房子。哈,这下我明白了,我为什么会突然间被升职加薪,一定也是他给我们老板投了资,为我花钱买的官儿。天哪,他真是疯啦,疯啦!真是有病,有病!你居然也跟着他合伙来骗我!”小恩气咻咻地指着康杰说。

康杰抱住她双肩说:“小恩,你冷静一下,你爸他有那么坏吗?他做这一切都是为你好啊,你为什么会这么抵触他呢?”

小恩涨红了脸,更加激动起来:“你不知道,你什么也不知道!是他逼死了我妈,小时候他把我抛弃不管我,我长大了他又来干涉我!想用钱来收买我!他凭什么,凭什么啊?”

康杰欲抱紧她、劝慰她,可是小恩却一把将他推开,扭头便走。

康杰在后面追:“小恩,你去哪儿啊?这婚还结不结了?”

“不结了!我去公司辞职。你把那套房子退给他,立刻,马上!让他消失,消失,别再来干涉我的生活!”小恩气咻咻地命令道。

<p/><h3 class="center">08</h3>

她去公司干脆利落地辞掉工作。尽管总经理苦苦劝说挽留,她还是决绝地离开了。

她觉得父亲是罪恶的,而且并没有彻底而真诚地悔改,他太看重钱了,为了钱他可以抛妻弃女,又认为钱可以带来救赎,洗清自己的罪孽。太荒谬了!

她窝在租住的房子里上网,重新找工作。

这天,她正在上网,扔在沙发上的手机唱起歌来。她想肯定又是康杰的,她懒得接听。

手机一阵又一阵地响起,连响了五次,她才将手机拿起来,一看机屏,是方一晴的号码,忙接听。

原来是方一晴邀请她去天津参加婚礼。

“小恩,你可是我的死党,无论如何也要来啊!”方一晴兴冲冲地说。

小恩没什么心情参加婚礼,便推说工作太忙,实在脱不开身。

“不会吧?有那么忙吗?是在星期天办婚礼哎,再说北京离天津多近啊,坐高铁半小时就到啦。哎,你是不是失恋啦!”方一晴是个敏感的人,听得出小恩情绪不对。

“不是,没有恋爱,哪来的失恋啊!”小恩否认说。

“不对,你肯定是有事儿。求你啦,就来参加我婚礼吧,我这儿缺伴娘哪,你必须来,而且要带着那一位来!”方一晴以命令的口吻说。

“啊一位啊?”

“杜进呗!上学那阵,我可没少替他给你传话,怎么也算个朋友吧,让他来给我送个红包,沾点喜气,也给你们俩创造个复合的机会,我一直觉得你们俩特般配,应该在一起。怎么个情况,还是没有他的消息吗?”

“没有。”小恩声音闷闷地说。

“那去找他啊,你不是有他家的地址吗?本新娘劝你别在那儿被动等待啦,幸福是等来的吗?男人就是条鱼,你得主动撒网去捞才能到手!你瞧我那位新郎官,要不是我厚着脸皮死死缠住他不放,我不早成他前女友了吗,哪能有今天的花好月圆?”方一晴又开始对小恩现身说教。

小恩笑了,心情好了不少:“好吧好吧,你说得有道理,我去找他,和他一起去参加你的大婚还不行吗?不过,找不到的话我可没办法,此人失踪已多日了,都不知是不是还在地球上呢!”

“就是跑到火星上也把他给抓回来!”方一晴说,“小恩,记着这句话,做最好的自己,和最爱的人在一起,才能得到终极安慰。”

挂了电话,小恩愣怔了半天,手指颤抖地点开手机上的通讯录,找到杜进的号码,犹豫了半天,终于拨出,得到的回音仍然是:“您拨叫的用户已关机。”

又怔了片刻,她给林婷婷拨了电话,这次通了。

“你好,婷婷,我是小恩。”她声音怯怯地说。

“哦,小恩,是你啊,有什么事吗?”婷婷说,口气听起来还算友好。

“我想找一下杜进,有个大学同学请我和他一起去天津参加婚礼,他手机一直关着,我不知道怎么和他联系,你能告诉我吗?”小恩小心翼翼地说。

电话那边沉默了片刻。

小恩心中忐忑,又说:“婷婷姐,请不要误会,我找他真的只是去参加同学的婚礼,并没有其他心思。”

婷婷开口说:“小恩,你真的不知道杜进的事吗?”

“不知道啊,这一年多我从来没和他联系过,他怎么了?”

“他出事了。发生了很多事。”

“啊,他出了什么事?”小恩心中一紧,忙问。

“见面聊吧,其实我也想找你谈谈。”婷婷说。

很快,二人在一家星巴克见面。

婷婷见了小恩,第一句话便是:“我现在是他的前妻,我们已经离婚了。”

小恩吃了一惊:“那,他呢,现在哪里呢?”

“他在医院里躺着,右腿粉碎性骨折。因为感染太严重,只能选择截止。”婷婷沉着脸盯着小恩面前的咖啡说。

“啊?”小恩惊呆了,“怎么弄的啊?”

“说起来话长,是个很悲催的故事,我这就讲给你听……”婷婷呷了口咖啡说。

故事的大致情节是这样的:

杜进母亲一直希望婷婷的叔父林英凡娶她,可是林英凡已对她厌倦,虽然杜氏公司已弄到手,却仍旧拖着不与杜进母亲办结婚手续,还以工作忙为由不与她见面,杜夫人伤心至极。杜进与婷婷关系恶化后,林英凡更是将杜夫人打入冷宫,而且另有新欢,迷上20多岁貌美如花的女助理,并与其举行婚礼。杜夫人得知后大受刺|激,婚礼那天,她大闹一场,痛骂林英凡不仁不义,当场吐血昏倒,被送到医院,竟不治身亡。

杜进悲痛欲绝,对林英凡恨之入骨,办完母亲的丧事,便饮下半瓶白酒,一时冲动,开车去找林英凡寻仇,正赶上林英凡在公司附近驾车出现,杜进一怒之下开车向林的车撞去。结果双方各自受了重伤。林英凡头部受伤,鲜血淋漓,一只手臂骨折,另一只手也被碾碎;杜进多处受伤,主要伤到腿部,右腿粉碎性骨折。还好,两个人都保住性命,没有惊动警方,现在各自在医院治疗。

婷婷讲完,喟叹一声:“上周我和他已经办理了离婚手续。不是我狠心,我是绝望了,他本来就不爱我,发生了这样的悲剧,我们俩在一起更是没有一点可能性。所以只能还给他自由,他把所有财产都给了我,当然我会出钱为他治疗。”

小恩听得脸都白了,轻声问:“他现在情况还好吗?”

“已经做了截肢手术,情况还可以,雇了护工24小时照顾,还要住院一段时间,等装了假肢就可以出院。”婷婷说。

“我去看他,他在哪家医院?”小恩说。

“积水潭医院。”婷婷说,“我想问你一个问题,小恩,你还爱他吗?”

小恩不说话,低头不语,思忖一下,说:“我不知道他是不是还爱我?”

“他爱你,一直很爱很爱你。”婷婷肯定地说,“和我结婚他是在和你赌气,他根本就没碰过我,以前也从来没有对我动过真情,他心心念念的只有你一个人。你知道吗,你上高中时一直是他在默默资助你。”

小恩震惊地看着婷婷。

“他怕你不接受,才让我叔叔出面以林总的名义赞助你。他一直不让我们告诉你。”婷婷说,“他是个很好的男人,除了个性比较冲动心理不太成熟之外,没有别的问题,只可惜我和他没缘分,我希望你能珍惜他。”

小恩心裏哗啦一下,有一层硬硬的壳状的东西突然间崩溃了,她的眼泪哗哗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