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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的脸色越来越差,他先是沉默了一会儿,又扭头看了眼温少晔,隔了一会儿,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似的,长叹了口气,低声说:“小晔在建筑工地游荡,逸舟找到他劝他回家的时候,吊车上的钢筋掉了下来,逸舟为了保护小晔,把小晔推开了,钢筋戳穿了他的肺部,我现在已经通知了逸舟的家里人,他的父母正在法国巴黎,爷爷奶奶正在赶过来的路上,现在医生还在尽力抢救,到底有没有事现在还说不准。”

当父亲说到钢筋戳穿了姚逸舟的肺的时候,我整个人就懵了,站在原地整个人就像傻了一样。父亲接下来说了些什么我已经听不清了,脑子里一片空白,耳边只是萦绕着“钢筋戳穿了他的肺”这几个字。

我不知道钢筋戳穿了他的肺是不是很严重很严重的伤势,脑海里只能模模糊糊地响起一连串的疑问。

姚逸舟会这样死去吗?他会这样消失在我的生命中吗?他会这样离开我吗?

如果姚逸舟真的就这样消失不见的话,我是不是就再也看不到他了?我是不是就再也看不到他朝着我笑,对我说喜欢我的话?

我不敢问,只怕我一语成谶,把好的事说成了不好的事。我的心突然一阵又一阵地痛,只能捂着胸口痛苦地蹲在地上。我双手颤抖地从衣服口袋里掏出手机,颤抖着拨打了沈小鱼的号码。

在这个时候,我还能想到的事情就是把姚逸舟出事的事告诉给曾经那么爱他的沈小鱼。这个念头如此清晰,我甚至没有多想一秒,本能地就拨出了她的号码。

“喂?”

手机另一端很快就传来了沈小鱼的声音,可我的嘴巴张张合合,脑子里一团乱,连我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耳朵里只能隐隐约约听见自己那好像很遥远又很陌生的声音在断断续续地说:“嗯……伤得很重……肺部受伤……他正在抢救……小鱼,你快过来吧……你赶快过来吧……”

我挂掉电话便无力地蹲在地上哭泣了起来,温少晔也蹲在我身边一直向我忏悔着,可我的脑子里完全一团乱,根本就听不进去。

哭声掺杂着少年忏悔的声音,凄厉地在医院的走廊里回荡着,悲怆地环绕在这个原本就异常压抑的空间里。

有那么一瞬间,我的意识清晰又模糊,脑子里似乎还在不断地向我所知道的神灵祈祷,祈祷门那边生命垂危的男孩能够平平安安,祈祷自己能够再度见到那个男孩,看到只属于他的温柔得像夜空里的繁星一样的眼神,看到那个总能带给我无限温暖和安全感的明朗笑容,还有那总是向上扬起的嘴角和只属于他那像夏天一样干净的味道。

我发了疯一样地想念姚逸舟,认识他这么多年,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思念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渴望见到他,原来人真的是只有在失去的时候才知道珍惜。

一切都已经发生了,时光也不可能倒流,渺小的我没有任何办法,能够做的也只有默默地为姚逸舟祈祷,一遍又一遍地向神灵祷告,祈求上天能够对姚逸舟有一丝少得可怜的仁慈,能够放过他,让他能够继续陪在我身边。

走廊上的人似乎越聚越多,恍惚中,好像有人走到我身边抱住我,在我的耳边哭泣着,又好像有熟悉的声音在我的耳边安慰着我,不停地回应着我的祈祷,告诉我姚逸舟一定会平平安安,一定会福大命大。

就在我正想要回应那个抱着我的人的时候,手术室的门突然开了,就在那一刹那,一股浓烈无比的希望萦绕在我的心头,我期待着,等待着医生告诉我最终的答案。

“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家属准备处理后事吧。”

医生的话就像刺刀一样一刀一刀狠狠地刺进我的心裏,我的耳朵一懵,好像听到身旁传来一声凄厉的尖叫声,只见沈小鱼飞快地扑了上去,用力地抓住医生的肩膀,尖叫着喊道:“医生,你一定是搞错了,他还那么年轻,他怎么会就这样没了?你一定是搞错了,求你再救救他吧!”

当伤心和愤怒融合在一起的时候,真的会击垮一个人,我呆呆地瘫坐在地上,看着父亲走上前拦住了沈小鱼,而我却连动弹的力气都没有了。

姚逸舟真的就这么突然地走了!连再见都不说一声,用这样残忍的方式和所有爱着他的人告别,用这样残忍的方式表达着自己的不满。他就这样消失在我的生命里,可一向迟钝的我竟然直到今天才发现,原来我早就在不知不觉中爱上了姚逸舟,他对于我而言,就像水,就像空气,就像每天都会来临的黑夜和黎明,可如今说什么都已经晚了,都已经迟了。

天黑了,再也不会亮了。

而我的世界也已经毁灭,再也不会有一丁点的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