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贵妃吃了一惊,急忙抬手摸了摸千金公主的额头:“没发烧啊……你怎么说胡话了?”
先前斩钉截铁说不嫁人,要做女冠,出宫开府的是她。
现在突然拉着自己说要嫁人也是她。
“你多大了?还一时风一时雨的。”万贵妃斥道:“嫁人是那么容易的吗?你是公主!公主啊!以为跟外面那些穷家小户一样,请客吃顿饭,两人拜个堂,就是成亲嫁人了?”
千金公主嘟着嘴,不依地道:“公主怎么啦?公主也是人。我也要嫁人。我不做女冠了,我改主意了!”
万贵妃看了千金公主几眼,道:“你先去换身衣裳,瞧你满头满脸的灰,去哪里逛去了?——难怪你要出宫开府,瞧你自由自在的样儿,比在宫里可欢快多了。”
千金公主笑了笑,跟着万贵妃的宫女去浴房沐浴换衣。
万贵妃就把千金公主的贴身宫女叫来问话。
“公主今日是怎么啦?如何一来就说要嫁人?”
那宫女就把今天在流光阁裏面和外面发生的事,原原本本说了一遍,末了,又道:“后来那人死了,公主就进宫了。”
万贵妃似乎有些明白,叹道:“真是个傻孩子。她是被吓到了。——也罢,去把我的玉佛请过来,今儿不出宫了,就在我这裏歇着,让玉佛给她压压惊。”
流光阁外,柱国侯府的大车是最后离开的。
街上空无一人,只有那摊暗红色的血迹证明刚才这裏发生过什么。
萧士及暗自庆幸,他没有让杜恒霜看到那前朝公主挥刀自杀的那一幕。不然她的身子可是受不了。
一个有七个月身孕的孕妇不适合看见这样血腥的场面。
回到柱国侯府,杜恒霜也觉得气短神虚,连晚饭都没有吃,匆匆洗漱之后,就上床歇着了。
萧士及在外院书房,仔细跟自己的手下商议了一番以朝阳公主为首的前朝反抗余孽的事儿。
本来这件事跟他们无关,但是因诸素素要嫁给安子常,而朝云公主又因安子常而死,朝阳公主更是要疯了。
对于疯子,怎么防范都不为过。
“帮我拟个条程,我明儿进宫一趟,跟陛下提个建议。”萧士及一边吩咐,一边起身准备回内院。
“侯爷!侯爷!”本来在外面守着的萧义面如土色地推门进来。
“怎么啦?”萧士及对自己的手下做了个手势,让他们出去。
等这些人走了之后,萧义才白着脸道:“流光阁的掌柜来了。”
萧士及皱眉:“又怎么啦?我们不是刚从流光阁回来?”想了想,还是道:“让他进来。——他最好有大事,不然……”萧士及哼了一声,坐到书桌后面。
萧义默默地领着流光阁的掌柜进来。
掌柜的腰快弯到地上了,一进门就扑通一声给萧士及跪下,颤抖着声音道:“侯……侯爷,文朝奉……文朝奉死了!”
萧士及的眉头拧了起来,他支起右拳,抵在自己下颌上,低沉而缓慢地问道:“……文朝奉是谁?”
掌柜磕着头道:“就是夫人当铺里的文朝奉。那项珠……项珠,就是文朝奉收进来的。今儿夫人说要找文朝奉来问那项珠的来历,小的就派人去当铺。结果当铺的总管说,文朝奉今儿没有来当铺,他们就派了人去文朝奉家里。——结果一去,发现他家四门紧闭,怎么叫也叫不开。当铺的伙计就大着胆子翻墙进去,结果……结果发现文朝奉趴在他家中堂的桌子上,已经死得透了,身上都凉了。”
文朝奉一死,这项珠的来历暂时就查不出来了。
萧士及的心一沉。想不到这件事,真的不是偶然出现的。
一里一里的,他看得见有根绳索,正向他们套过来。
怎么办?
萧士及的手渐渐握成拳头。若这真的是陪葬品,也是前朝皇室的陪葬品,就如千金公主所说,他们其实没什么可担心的。陛下绝对不会因为他们掘了前朝皇室的墓,就重罚他们。——说不定陛下还在偷着乐呢……
只是这个名声实在不好听,特别是跟杜恒霜一个妇道人家沾上,对她生的孩子也会有很不好的影响。
想来想去,这件事难道是衝着杜恒霜和她的孩子来的?
“文朝奉家里还有什么人?他这几天都见过什么人?”萧士及冷静地问道。
掌柜面色更加苍白,慌忙摇头道:“他家里没有人,一直是一个人住的。”
“没人?你们当初是怎么请了他的?”萧士及反问道,立时吩咐道:“萧义,去把夫人所有陪嫁铺子的掌柜、总管、朝奉和伙计的名册全给我拿过来。铺子请人的时候,都会有中人担保。赵掌柜,你去让当铺把介绍文朝奉进来的中人找来,好好查问一番。”
流光阁的掌柜姓赵,是长安本地人士,闻言眼前一亮,忙道:“侯爷真是厉害!——小的这就去找中人!”
赵掌柜连忙带着人去中人家里查问文掌柜的情形。
那中人起先装聋作哑,声称事情过去太久,已经记不得当初的事情了。
萧士及当年是在道上混的,对这些事情比别人都清楚。只是杜恒霜的陪嫁铺子,为了避嫌,他从来不问。
现在看来,他自己的铺子当然是管得水泼不进,针插不进,对方无从下手,就找上了杜恒霜的铺子。
“哼,跟我来这套,是欺我萧某金盆洗手了吗?”萧士及坐在书桌后面,看着从杜恒霜铺子里送来的所有人员的名册录冷笑。
他是老手,一看之下,就发现不少可疑的地方。
很可能项珠和文朝奉,只是一个开始。
对方到底是要做什么呢?他们的目标,到底是自己,还是霜儿?
摇晃的烛光下,萧士及做着安排,将杜恒霜铺子里有问题的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都抓了起来,暂时关在城外的庄子里。
自从萧士及归来封侯,知道杜恒霜在萧家的庄子“被害”之后,痛定思痛,把萧家的庄子重新整肃了一通。
如今他在那边也有好几个得用的人,帮他打理庄子。